第一百十三回绛宾
他是龟兹的新王,但是现在的形势逼他离开家园,他又一次踏上了长安的土地。这是一个胡人,但是他一直向往这里,不过这次是不得已的,以前父亲把自己送到了这里是为了躲祸,如今他来这里也是为了躲祸,龟兹是依附于匈奴和乌孙之间的小国,汉与匈奴之间剑拔弩张这对于弹丸小国都不好,这国中虽有忠义臣子看着,但是如果自己能得到大汉的庇护,这匈奴人必定不敢动龟兹,自从安西都护府建立,这乌孙国王翁归靡与汉朝解忧公主生了五个儿女,关系很好。
长安城已经换皇帝了,绛宾进城的时候觉得这里很熟悉,可是自己想见皇帝难啊,他不敢露面,害怕见到常惠,这常惠估摸着也要回来复命,由于父亲曾经杀过投降大汉的圩弥王子赖丹,所以这很难对大汉有个交待,所以在这里必须是偷偷摸摸的,假冒西域客商。
他在城里游荡,长安城里不少西域的胡人,他们在这里可以生活,通婚,但是明显的特征改变不了他们与汉人不同的相貌。但是绛宾不敢靠近官府,这种贸然的晋见,恐怕给自己的是麻烦。他徘徊在城里最繁华的华阳街,留恋在街头。
病已从王奉光这里出来,拉着金赏王舜去附近饮酒。这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几人才出门就遇上了一名财主,原来此人正在酒馆里请人免费喝酒,却只要听他的琴声。西域的乐器已经传入中原有段时间了,这种叫琵琶的乐器与中原的不一样。中原的琴七弦,需要静静欣赏,而琵琶虽只有四根弦,却声音比琴要清脆,响亮,而听上去欢快,只是这欢快的曲子后似乎带着种萧瑟杀气。弹奏的年轻人是胡人,深目高鼻,白皙的皮肤,神情并不快乐。
“这琵琶弹得不错,但是乐曲似乎不太欢乐,喝酒心情会弄坏的,但是看着这酒是白吃的,也就忍下,这人定有心事。”王舜说道。
“我不懂什么音乐,能有什么事,是胡人开心使钱,你以为你是神仙?”金赏说道。
“面带愁容,是希望能遇上贵人能解心头愁,不过这办法如同大海捞针。”王舜说道。
“没想到你还挺细心的,我现在也看出这个年轻的胡人看上去是不高兴。”金赏同意了他的话。
病已却望着这个拨弄琵琶的人什么都没说,他在静静听,他似乎听到了金戈铁马,还有那被困主帅的绝望。酒馆里的人慢慢地都没有声音了,就连金赏也不敢再说话了,没人喝酒,就连伙计都站着没有再走动。
一声如同金属的声音划破这静谧的空气,那个胡人这曲结束了,病已带头鼓掌,金赏于是也跟着鼓掌。
“绛宾,我是病已,刚才我看着有些面熟。一时想不起是谁,你的琵琶声让我觉得就是你。”
“我留了小胡子,没想到你还认得出,你长大了,我们分别的时候你还没我肩膀高,如今和我一般高了。”绛宾看到了一个熟人,心里很高兴。
“这么多年了,难道大家不长大吗?”病已说道:“你怎么来长安了?”
“不欢迎我?”绛宾说道:“我想来就来了,不过很快要回去的。”
西域远隔千里万里,这来一趟不容易,但绛宾一定不会告诉他来的原因,毕竟自己与他之间还没成为亲密好友,有些心思别人不会告诉他。所以病已没有继续问下去。
“你难得来,为什么不多住些时候?我好歹有机会尽地主之谊。”病已说道。
这王舜这才认出绛宾,也说道:“怎么来了也不来找我们。”
绛宾放下了琵琶,走到了他们坐的桌子边,拿起了酒杯敬了一杯酒,然后说道:“我是偷偷来的,恐怕这次来怕连累你们,所以不敢前来拜访,就连苏大人都不知道我来,我人虽然到长安了,但是没有胆子见任何人,现在能救我的只有大汉天子。”
话音刚落,金赏一下子站了起来,病已知道他鲁莽,于是一把按下了他,金赏知道皇帝的意思了,于是也不说话。
倒是绛宾问道:“这位兄弟看上去英勇非凡,不知怎么称呼。”
“金将军是当今天子的近侍。”病已说道:“也是霍光大人的女婿。”
绛宾不说话了,他知道霍光才是如今大汉真正的统治者,这话不能在他面前随便说。于是岔开了话题:“病已,你娶亲成家了没有?”
“我娶了媳妇,你也认识的,就是我许大叔的女儿平君。不过我想问你是不是也娶妻了?”病已问道。
“没有,我这几年家里事情不断,所以没有心思娶老婆。”绛宾说道。
“老婆还是没的好。”金赏说道。
王舜说道:“那要看什么情况,金将军虽是候爷,不过家里的那个不省心,我们京城百姓都知道。”
金赏站了起来,挥袖而去。病已一把拉住了他,说道:“将军,能否赏脸再坐下。”
病已瞪了王舜一眼,对绛宾说道:“你别听他胡说,人家候爷家事,哪里可以由外人道听途说的,今日我是为他们来做和事佬的,为了小事结果都还是不让,这样叫我如何收场。”
王舜说道:“他是候爷,不应该与小民争利,就算我动了些手脚,他有的是钱,不应该在场子里闹事,大方点又如何?”
“你现在承认了吗?你就是设局。”金赏说道:“你就是无赖小人。”
王舜说道:“我们一贯如此,病已已经告诉你让你跟着我下注,可你偏对着干,不可怪我没照顾朋友,只怪你不把我当朋友。”
金赏哑口无言了。
病已说道:“把话都说清了,大家就不用生闲气,我想金将军是个大肚之人,不会与王大哥计较,这拳头是用来打敌人的,可不是自家人斗着,这样对大家都没好处。”
王舜说道:“我们的事解决了,可绛宾似乎有心事,病已是否开解他一下。”说完,他拉着金赏说道:“金将军不是要回去?我现在也要回去,可否搭车?”
金赏知道这里不需要自己了,这王舜都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