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四回承诺
绛宾抱起了琵琶弹起来,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怎么表现自己矛盾的心,他现在需要朋友的帮助,可这不是就靠病已几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一直过了一盏茶功夫,他说道:“病已,我知道你是好心,虽然你认识那位金将军,我觉得万一这天子不答应,要连累你的,所以你还是不知道最好。”
“你那么说就是没把我当作朋友,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不想解决问题吗?你从遥远的西域来到这里,一定不是想为这里的人们弹奏你的乐曲,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带着你们龟兹王的使命来的,所以你才会那么为难,在你的曲子中,我感到了西域这几年一直不安稳,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的曲子有那么点忧思。”病已说道。
“我不敢去见大汉官府的人,我怕他们抓了我,但我又不得不见他们,因为如果不能说出我心中的话,天子怎么会知道我们需要什么,我们龟兹相对大汉来说是个小国,但是对于百姓来说,那是他们的家园,谁希望家园毁于兵祸,大汉军队是那么威武,连匈奴人现在都害怕三分,大汉想灭龟兹是很容易的,但是龟兹的百姓会心里不舒服,当然会有人会投奔匈奴,那么我们龟兹会变成战场,百姓再也没有心思歌舞了。”绛宾说道。
“其实你也不必现身去见这些人,只要这些话能传到天子和大臣们的耳朵里,我相信他们会理解的,其实龟兹国王杀了赖丹也是受了一些人的蛊惑。大汉虽是大国,可是从不欺负他人,他们守礼节不会蛮不讲理的。”病已说道。
绛宾知道病已在安慰自己,不过怎么说都是一片好心,他是汉人,他以前又是主意多的人,所以他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于是说道:“我怎么才能让大汉明白龟兹不愿意追随匈奴?”
病已想了想说道:“冯夫人一定有办法,我不好乱说的。”
绛宾想想也是,这个刘病已就是主意再多也是一些鬼主意,这种国家大事未必有他的事。
冯夫人的美名是在西域人人皆知,她不仅漂亮还因为有聪明的才智,昔日乌孙国太子年幼,大臣们提议翁归靡代替他为王,招到部分人反对,按照乌孙的习俗,公主身为前国王的夫人,必须嫁给新国王,这与汉俗不同,当时的解忧公主处在孤立无援的状态,只有冯夫人能为她解忧,后来公主得到了新王的宠爱,冯夫人也受到了国王的重用。但是寄希望于冯夫人,是根本希望渺茫,她人在西域又不在长安,那乌孙国未必会帮他说话,想到这里绛宾又开始叹气了,自己与病已说这些事算什么。
病已看他还是提不起情绪,于是说道:“我在京城里也有些朋友,你不要太担心,我想只要龟兹不帮匈奴,他们西征时应该不会攻打龟兹的,如果你还不放心,我可以去找苏大人,他认识的人多,说话比我有分量。”
“我怕连累他,病已,别说我的事,苏大人能够活着回大汉,不容易。”绛宾说道,其实他很为难。
“我觉得你不应这样的态度,你们龟兹在大汉与匈奴之间摇摆不是几年的事了,如果你们再这样,就算大汉兵不打龟兹,匈奴人也不会放过龟兹,自汉武以来,大汉国威日盛,而匈奴确是为单于之位闹得不可开交,现在是无暇顾及你们,只怕他们发觉你们国王有其他想法,龟兹也不会有好下场。”病已说道。
“我们龟兹一向被匈奴奴役,百姓哪个不恨匈奴人,但是我国兵力实在不强,大家都知道如今乌孙在大汉的庇护下,匈奴人都要让他们,只是现在大家都怕大汉接受不了我们,毕竟我们曾经杀害了汉朝的臣子。”绛宾说道。
“其实作为百姓不用管那么多,这上面的事自有牧人者管,你干脆别回去了,留在大汉当子民吧。”病已说道。
“不,那是我故里,我不能自己留在这里享福,把子民丢在家乡。”绛宾有些激动,其实他无意中也透露了自己的王者身份。
“龟兹王绛宾就是你吧!”病已站了起来:“我想弟史公主边上不会有等闲人,你是好样的,不过对大汉天子你必须有诚意,才能得到大汉的谅解。”病已说道。
“病已,我觉得你也不是等闲之辈,你封候了吗?可在大汉朝廷做官?”绛宾说道。
“算是封侯了,不过现在还在学习阶段,所以什么决定都要请先生们指点。”病已说道:“这阵子,我也看了不少关于西域的文书。”
“太好了,我信你的鬼点子,你帮我出点子吧。”绛宾说道:“这比请冯夫人的主意来得实在。”
病已微微笑:“你还信我?我的主意也不能说一定有用,只是我尽力在这里帮你了。不过我想你应该让大汉去的使者明白你们够诚意才行,所以龟兹国内亲匈奴的官员必须受到惩罚,这样才能让人坚信你的决心。”
“病已,谢谢你,我要赶回去了,希望能用这个方法救下臣民,我这样逃避不是办法。”绛宾说道,要知道西域路途遥遥,他要赶回去,要在大汉使者来到龟兹之前回去,这样才显诚意,这虽是险棋,但是自己躲在长安的日子更难过。他没有心思问病已的官职,但是他明白病已对西域之事是清楚的。于是他拉着病已的手说道:“不知道将来我们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如果有,我定会带礼物来感谢你。”
“绛宾,你是弟史的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朋友有难,我怎么能见死不救。”病已又想了想说道:“我与现在出兵西域的常惠大人相熟,我替你写一封信给他,如果真有什么大难,把它交给常大人,兴许能救你的命。”说完就找伙计借了笔墨,从自己的内衣上剪下一块素绢,写下了一封书信,也就十来个字,上书“放龟兹王生路,莫中匈奴圈套,西域和则道路通。”无非就是希望常惠网开一面,却没有落款。
“如果使者不是常惠呢?我担心他们饶不了我。”绛宾说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不希望看见那一幕,大汉必定会派明理的使者,就算不是常大人,他看到这字应该斟酌一下,除非我说得没道理。”病已把那块白色的绢布塞到了绛宾手里。那是一块精致的汉绸。
绛宾望着病已,这么几年没见,病已身上似乎多了一份成熟还有说不出的感觉。他现在要回去了,他拥抱了病已说道:“如有缘再见,我会用西域的葡萄美酒好好和你痛饮。”
望着绛宾离开的背影,病已踏出了酒馆。酒馆门外,站着一个人,徐顺一直在门外。
“不自由了!”病已轻轻地说。
“公子,您现在不比从前,莫怪小的多事,霍小姐一搬进了长乐宫,说长乐宫的东西过于简陋,要皇后为长乐宫添置器物。”徐顺说道。
“她是来暂住的,你只管慢慢拖着,应付她一下就是了,宫里没那么多开销吧。”病已说道,他并不想拿那么多钱去购置华丽的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