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工作的饭店很忙,每逢休息日和节假日,都有新人在那里举办婚礼,所以她时常加班。一个周日的上午,妈妈要到饭店上班,她临走时叮嘱我让我在屋里老实呆着,别登高。姐姐在小屋写作业,有事就让我去找她。
“嗯”。我坐在床上点点头。在我身旁散落着大半床的小人书。
打开房门后,妈妈又回头瞅了我一眼,就出去了。
爸爸到外地出差了,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妈妈一边上着班,一边在家照顾着我和姐姐。姐姐大了,她不用太费心,在上班的时候她最牵挂的就是我。她总是担心我在家里不老实。三岁的时候,我站在床上往下蹦,结果没站稳扭伤了脚踝。
可刚刚出去一小会儿,妈妈还是放不下心,竟又折返回来了。“蓝天”,她推开房门对我说,“你还是去小屋吧,和你姐呆在一起。”
我乖乖地听了妈妈的话,拿起几本小人书,趿拉着拖鞋就到小屋找姐姐去了。
妈妈这才安心地去上班了。
我的童年比较独特,在保持爱玩天性的同时,也逐渐发展了一些跟我实际年龄不太相符的爱好和特质。就在其他跟我同龄的小朋友迷上电子游戏和变形金刚的时候,我却偏偏独树一帜,喜欢上了历史。朝代歌我都背的滚瓜烂熟,从“夏商与西周,东周分两段”到最后的“宋元明清后,皇朝至此完”。尽管里面很多字我还不会写,但能把中国五千年的朝代顺序背诵下来,在当时像我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当中还是不多见的。对此,大人们都很惊叹,直夸我是小博士、神童,当然这有些过了。
我是怎么对历史产生兴趣的,现在还真的不好概括,但我想这可能跟我经常看小人书有关吧。家里的小人书有一箱子那么多,它们的出版年代大多都在我出生之前。爸妈小时候文化生活匮乏,没什么娱乐,所以看几本小人书就是一种不错的消遣方式了。没想到,他们儿时的喜好也传承到了我这一代。小人书里有很多历史故事、神话传说和武侠传奇,能够在孩子幼小的心灵世界里培养出一种对中国历史文化的启蒙认识。我那时也识得一些字,能看一些书了,但还有很多字是我不认识的,所以爸爸有时也会把小人书里的故事内容读给我听。爸爸给我读过《赤壁大战》,那时他患感冒,身体不舒服,但他还是一边擦着鼻涕一边坚持给我读,床下的塑料垃圾桶里积了一堆揉成团的卫生纸。画面里的曹操一开始踌躇满志地坐在大战船上,感觉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可后来一把火烧起来,就被打得狼狈不堪、落荒而逃,跟掉了魂儿似的。此外,爸爸还给我读过《大刀王五》、《霍元甲打擂台》、《千里走单骑》、《反西凉》、《杨七郎打雷》、《孔雀胆》等小人书。
“姐,把你那本历史书给我看看吧。”坐在小屋的床上看了一会儿小人书后,我就向姐姐要她的历史课本。
姐姐放下笔,回头在她身后的一摞书里抽出了一本,“喏”,她把书交到了我的手中。
“蓝天,你怎么喜欢上了这个(历史)?”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意思。”我一边低头翻看一边淡淡地说了句。
此前,这本历史书已经不知道被我翻了多少遍了,可能比姐姐看的次数还要多。
它是小学六年级的历史课本,考虑到小学生的接受程度,内容编排的比较简单,起点是北京猿人,结尾是清朝的雅克萨之战,是一部中国的简史。书的前几页是几张反映历史事件的图片,课文也是图文并茂,里面有一张图是描绘官渡之战时,许攸投奔曹营,曹操赤脚相迎的场景。
“很多像我一样大的人都没你知道的历史知识多。”姐姐一边写着作业,一边对我说,那语气听起来好像是在称赞。毕竟,随着兴趣的逐渐浓厚,我已积累了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接着,姐姐又抬起头,向上挑了一下眉毛,笑眯眯地对我说:“既然你知道的这么多,那我就考考你。”
“考吧。”我的回答斩钉截铁,充满自信。
“你说郑成功是谁?”
“噢,这个我知道,是收复台湾的那个。”
“错!”姐姐嘴里突然蹦出了这个表示否定的字眼。
我顿时就愣住了,“哪儿错了?那你说他是谁?”
“告诉你吧,他是郑智化的弟弟!”
听到姐姐的回答,我冷不丁还摸不着头脑,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紧接着便爆发出一阵大笑,捉弄我的姐姐也跟着一起开心地笑了起来。
“姐,我差点儿忘了,你也是个追星族。”
“哈哈,你中计了吧。好了,你接着看吧,不跟你聊了,我得继续写作业了。”姐姐收住笑容,低下了头,把精力重新投向了学习,油笔在作业本上又发出了沙沙的书写声。她9月份就要上初中了,马上就要面临升学考试,所以这段时间她格外用功。
“哎呀,你看看,我乐的笔都快拿不住了。”姐姐用戏谑的口吻说了这句话后,注意力就不再游移了。
我没有再打扰姐姐,接着翻看她的历史课本。翻来翻去,我的视线停在了开篇《北京猿人》这一章。
通过阅读,我了解到人类最早的生活方式是钻木取火,那时根本就没有火柴和煤气;在工具的使用上,也没有什么刀子、铲子、钳子之类的东西,都是靠自己在大自然中取材制作,其中就有打凿石块,使之最后变成适用的工具。
不知怎么的,我对原始人这种生活方式竟然产生了兴趣,还纠集了几个小伙伴在外面模仿,学起了原始人。
我们好几个人在外面一起敲着石头,那“帮帮”的声音汇成了一片,简直成了一支交响曲。常赢特立独行,不随大流,学起了钻木取火,他把一根树枝抵在一块木头上,然后用两手不断地搓着那根树枝。
“你们都在干嘛?”强子哥路过,看到一帮人聚在一起凿石头,禁不住好奇地问。
“我们在学北京人呢。”我回答道。
“别侮辱首都人民了。”强子哥一脸不屑地说。
“我说的北京人不是现在的北京人,而是原始时候的北京人。”我解释说。
“呵,那你们玩吧,小野人。”在强子哥眼里,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这还真就是个笑话。
“这都什么呀?”常赢本来是要取火的,可搓了老半天,不但没看见半点儿火星儿,还由于用力过猛,把那根树枝给弄折了。他气呼呼地撇下那半截树枝,大声发出着抱怨。
我们这帮凿石头的也好不到哪儿去,石头撞击了很长时间,唯一的变化就是上面撞出了几个小坑,掉了一小撮碎渣。
“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那几个小朋友纷纷扔下石头,不干了。
我也无奈地放弃了。这游戏不好玩。看来,原始人也不是好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