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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生命之悲歌(2)

黄河之鹰

每次去黄河岸边,除了想感受黄河那雄浑博大的气势外,更想看看飞翔在黄河两岸的鹰,如今在其他地方,这样勇猛雄壮的大鸟不易再看见了。登上河岸的崖,便看见了浑黄的河水,在阳光下闪着亮光汹涌地流淌。对岸的山崖在薄薄的雾霭中若隐若现,宽阔的河道,无遮无拦,把昏黄的天际一下子扯得很远、很高,下面的一切景物好像都是平面的,河水、河滩、连同水中那条缓缓驶来的小船,都像画在纸上。一只鸟从水面掠过,飞向对岸。同来的朋友说,那一定就是你说的鹰。

我说:是的,其他的鸟飞行时都是急匆匆的,只有鹰才能飞得那么舒展、优雅、自信,那么有气势。

朋友说:可惜飞到了对面。

我说:别急。

果然,一会儿,苍凉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渐渐大了,在空中盘旋着,一会儿俯向水面,一会儿又腾向天空,那样舒展,无拘无束,整个天际都是它的,白云、蓝天只是陪衬,连下面与它一样雄壮的河,似乎也变成了看客,仿佛只有它,才是这里的主人。

不知是不是看见了我们这两个异类,那只鹰竟朝这边飞来,在我们头顶盘旋缭绕,褐黄色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宽大的两翼发出呼呼的声响。它把我们当成了什么?不怀好意的敌人?远道而来的朋友?还是可以搏杀的野餐?正惊恐之际,鹰飞离了我们的头顶,沿着身旁的沟,朝深处飞去。

朋友说:可惜,这回它飞远了。

我说:它还会回来的,除了这里,它再没有地方可去。

这一段黄河两岸纵深四五里都没有人家,只有这纵横交错的沟壑,豁豁牙牙,渲染出的一片悲凉凄荒的气氛。这可能是只有这里才能看到鹰的缘故。背衬着黄土崖,鹰飞过时就有了一种苍凉悲壮感,让人感到了它的孤独,同时也感到了它的自由自在。我就居住在离河岸仅二十多里的地方,那里的人口并不算稠密,空气也算新鲜,天空中却有十多年没有飞翔过鹰。没有了鹰的天空,少了许多雄壮;只有小鸟点缀的天空,好像变低了,变小了,缺少了旷远深邃的感觉。

那只鹰又飞回来了。再次从我们身边掠过,这一回,它没有再作盘旋,便呼呼飞向了河水那面,在敞亮汹涌的激流上空翻飞。她不愿意飞到有人类居住的地方,那里的天空不会像河边这么纯净,地面也不会像河边这么安宁,鹰选择了一个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

朋友有些惋惜,觉得没能更好地看到鹰的雄姿,临离开时说:鹰为什么总是一只孤零零地飞来飞去?

我想了想,也是,我从没有看过两只一起飞翔的鹰。

无奈的母爱

受朋友之托,替他管理几天“熊庄”。那是位于市西北部山脚下一所隐蔽的别墅,也是朋友养熊的庄园。

是夜,五更时分,我在小楼里辗转难寐。山风不断送入一阵阵恐怖的叫声,像一声声悲泣,既痛苦又绝望。恰在此时,我仿佛听到门上有轻轻的动静,“咯吱、咯吱”,同时还伴着粗重的呼吸。我猛一翻身坐了起来,随手拉开了灯:“谁?”

没有任何回答,沉寂得煞是怕人。我伸手抓起一把笤帚,轻轻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房门。哈,门外蜷缩着一只小熊,它胖胖的身躯蜷作一团,毛烘烘的鬃发柔软地蓬松着。它怯怯地望着我,发出近乎谄媚的喏喏叫声,“熊熊,来,来啊。”我张开手,小熊摇摇摆摆地爬到我面前,小掌搭在我身上,用那温暖的舌头舔着我的手,柔软极了。突然,一阵喧哗声从外面传来,小熊眼神一怔,敏捷地钻到了床下面。很快,传来敲门声,我拉开门问道:“什么事啊?”“……熊房刚跑了只小熊,没来打扰先生吧?……”“哦,有啊,在这呢。”我指着小熊躲藏的地方。他们俯下身,一把就抓住了它,粗暴地从里面用力地往外拖着,他们把四只熊腿对足绑定,用一只粗长的棍子穿起来抬走了。小熊在离开房门时,那仰着的头颅弯过来无助地望了我一眼,那是乞求的可怜目光。

天亮后,带班的老张说领我去熊房看看。来到一个有几千平方米的高大建筑里,里面很空旷,平放着六个笼子,每个笼子里都有一只委靡的黑熊。奇怪的是它们身上都箍着一个明晃晃的像兜肚的东西。老张告诉我:“这是取胆汁用的,现在的熊胆汁价格是每克300元。”他带我来到第一个笼子跟前,打手势告诉我:“采胆汁开始了。”我看见两个彪悍的工人麻利地左右绑好熊躯,在那钢兜肚的两侧各拉起一条粗大的绳子,经过一个特制的滑轮,齐喊了声:

“嗨——”只见熊身上的钢兜肚渐渐地收缩着、收缩着。突然,熊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呜——”那简直不是吼叫啊,是变了形的凄哭,只见它拼命仰着头,痛苦地瞪圆了眼睛,四个粗大的掌子在有限的空间蹬抓着地面,发出“滋拉、滋拉”的刺耳声响,瞬间,那腹下的钢管里“滴答、滴答”地流出了碧绿色的液体。操作工人又慢慢松开绳子,接着拉起下一个回合,又是一个声嘶力竭的悲泣,我看到熊的眼泪瞬时淌了下来,它竟然也像人一样咬紧了牙齿,躬起了身体去承受这无休止的痛苦。好悲惨的一幕啊,我不忍再看,扭头走开了。此时,我才明白,夜里那声声悲叫是这些带着伤痛的熊,在难挨的暮色里发出的呻吟啊。

老张跟我到门口,我声音颤抖着质问他:“你们还有人性吗?它们可都是生命啊!”老张淡淡地说道:“没办法,我们干的就是这样的活啊。”情绪稍定,我无奈地问他:“多长时间采一次胆汁?”他回答道:“那要看情况了,胆汁多的一天两次,少的最迟两天要一次,一般一个熊年产胆粉2000克,可以采10年。”我的心战栗了,一天两次,10年,这是个什么样的魔鬼数字啊。也就是说,这样欲死的折磨每天都要进行两次,要在这样欲死不能的刑法里忍受10年,7300次剜心剔骨之痛啊。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熬啊,纵是人的坚强生命力,也肯定难以坚持下来的,我的心痛痛的。

我提出要回去。老张说:“一会要对小熊手术,这个关键时刻你可不能走,你代表刘总,你走了,出了事谁能负得起这个责任!”我只好跟他又回到了熊房。在他的招呼下,四个彪悍的工人围拢到了小熊的跟前,用铁链子紧紧地捆绑起那只小熊。小熊惊恐地望着大家,当它的眼神看到我时,顿时一亮,渴求地望着我。我的眼睛湿润了,此时,它竟然“扑通”一声向我跪了下来,是四个蹄子同时跪下的……老张摆摆手,命令开始手术,小熊失望地朝着屋顶,放声大哭“呜——”那声音凄惨极了,失望极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从未听到过的震撼心灵的呼喊,它简直就是用人类的语言呼喊出来的一个“妈”字,就连那些刽子手般的工人也为之一震。就在此时,一个异常震撼的情景出现了,只见笼子里的一只大熊嘶叫了一声,竟然用那巨掌一点点地撑开了拇指般粗的铁笼子,蹦了出来。吓得那些工人四下逃窜,我顿时呆住了,脚下像生了铅,一步也移动不得。

可大熊没有理会我的存在,飞快地蹦到了小熊的跟前,用那笨拙的巨掌去解那粗粗的链子,可怎么也解不开。它只好亲吻着小熊,勉强把它依偎在自己的怀里,用舌头慈爱地舔去小熊眼中的泪水,哼哼叫着去抚慰自己亲爱的孩子。小熊也像在连连叫着妈妈,“呜呜”地呜咽着,求妈妈救救自己。

突然,大熊狂叫着,用自己的巨掌狠狠地掐住小熊的脖子,吼叫着用尽力气掐着、掐着……直到小熊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来,它才松开了自己的巨掌,它看着已经死去的孩子,它呜咽着、哀鸣着,仿佛在喊:“孩子啊,妈妈救不了你,但你再不会去受罪了,妈妈对不起你啊——”它先是撕咬着自己的毛发,接着一把拽下了身上的钢兜肚,那钢管带着半个胆囊飞了出来,肚子上的毛皮顿时被鲜血染红了,汩汩的流淌着,只见它大叫一声,疯了似的向墙壁撞去,“砰——”

墙壁轰然倒塌了。我麻木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这个残酷的熊房的。

整整一天,我脑海里都是那悲惨的一幕。我在心中自问:熊妈妈的举动是母爱吗?我想是的,是一种无奈的、残缺的神圣母爱。在此时此地,它没有能力帮助孩子解脱那10年地狱般的痛苦,无奈之下,只有把创造了的爱毁掉,再去冥冥之中陪伴它,寻觅它,唯有如此啊!

致命绝杀

自二十三年前高奎生猫到这深山老林子以来,他再也没见过大山以外的世界。

因为,大山以外的世界对于他来说,早已不再重要。

眼下,这石头和原木垒就的小屋,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石头垒就的小屋坐落在向阳的山坡处,石屋的四周,是用原木围就的栅栏。屋内一桌、一凳、一床,用粗糙的红松树干搭建而成。

石屋北侧的墙上,挂着那把与他相依为命的猎枪。靠南侧墙上,开了一个巴掌大的窗。窗外,就是层峦叠嶂的深山老林。

与高奎生整日相伴的,还有“花头”和“双喜”。

前者是一条斑斓的青蛇,后者是石屋房檐下的两只雏鸟。

先说那斑斓的青蛇。

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傍晚,高奎生就着一只烤得喷香的獾子腿,畅快淋漓地喝了一碗自己用山葡萄酿制的土酒,正躺在床上迷糊。蒙胧中,觉得石屋天棚原木的缝隙间,探出一个斑斓诡异的大脑袋,两眼发出幽蓝的光。

这一看不打紧,吓得高奎生后脊梁骨“唰”地冒出了一串冷汗。再仔细一瞧,那是一条罕见的大蛇,嘴在张合间,一条游丝般的红芯子煞是阴冷恐怖,发出“咝咝”的声音。

高奎生见过不计其数的蛇,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粗壮的大蛇。

他一激灵,翻身坐了起来,同时哗啦一声拉开了那猎枪的枪栓。但那蛇只是探出脑袋四下环视,并没采取进一步的举动。

此后,这蛇在每天临近傍晚的时候,就探出它那硕大的脑袋巡视,时间长了,高奎生对那生灵竟有了不舍的依恋,还给这蛇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花头”。直到那天雨后的清晨。

高奎生从来都是在第一缕阳光挤过树木缝隙间的时候动身出猎的。尤其那天,他竟鬼使神差地起得特别早。在他仰着头,自墙上摘那把猎枪的时候,他见到了异常惊恐的一幕。

“花头”正瞪着幽蓝的眼睛,狡黠地窥视着石屋外的房檐处,那里有座盘踞生息已三年之久的、用鸟的羽毛和细树枝编就的鸟巢。里面是两只羽翼未丰的红嘴雏鹰,每天定时光顾这里为它们喂食的,是两只深沉机敏的红嘴老鹰。

“花头”起先只在无声无息地窥视,后来竟慢慢地向那鸟巢靠近,并用肉嘟嘟的身躯将那鸟巢围住,蛇头扬起,自上而下地在那儿逗弄雏鹰。

可以清晰地听见,鸟巢里的雏鸟嘶哑懦弱地躲闪哀鸣……

“花头”终于经不住诱惑,张开了阴森恐怖的大嘴,吐出游丝般的芯子,刹那间,将躁动挣扎的一对雏鹰吞食了进去。有半块雏鹰的翅膀,滴着鲜红的血“啪”地一声掉在高奎生的脚下。“花头”慢慢又缩回了房梁的缝隙。四周顿时恢复了宁静。

晚些的时候,那两只大鸟振翅在石屋的上空盘旋,鸟瞰着四周,终于向南飞去。

此后,“花头”就再也没出现过。

第二年,还是这个季节,上演了同样一幕惨烈的悲剧。

第三年,依然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