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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华清池

“天下温泉二千六,惟有华清为第一。”这是人们对皇家园林华清池的盛誉。

华清池,位于陕西省临潼骊山北麓华清宫故址。西距西安30公里,东与秦始皇兵马俑毗邻,南依骊山,北临渭水,是古代多朝帝王的巡幸之地,也是今天举世闻名的风景名胜。

华清池的温泉天下驰名。骊山脚下共有4处泉源,出水量每小时达113吨,千古涌流,不盈不虚。水温常年保持在43度左右,十分适宜沐浴。且水内含有石灰、碳酸钠、二氧化硅、三氧化二铝、氧化钠、硫黄、硫酸钠等多种矿物质和有机物质,对关节炎、皮肤病等都有一定的疗效。所以,自古就有“自然之经方,天地之元医”的美称。正因其得天独厚的条件,几千年来,这温流早已超出了物态的概念,化作波澜壮阔的历史长河,将帝王将相、达官显贵、寻常百姓的风流韵事、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都畅流到今人的视线内,交织成一个个暗淡而又鲜亮、远去而又近来的鲜活画面,在浪花间浮沉隐现。

其实,华清池的温流在六千多年前就被先民发掘利用,在文明诞生的漫长岁月中,为智商初启的祖先带来了多少精神上的快活和欢乐,疗治了多少身体的伤痛与病魔?无人知晓。然而,当这如镜的清流荡开在三千多年前的西周时,华清池就开始脱胎换骨、“黄袍加身”了。周幽王是第一个“敢吃螃蟹的人”。为了博得姿色倾国、百般娇媚、能歌善舞却又从不喜形于色的宠妃褒姒一笑,竟不惜重金选择了这温泉边建造了富丽堂皇的骊宫和戏弄诸侯的烽火台,极尽骄奢淫逸。从此,这里便从荒蛮的荆棘中开始显露文明的端倪。自视功高盖世的秦始皇,睥睨天下,藐视群雄。一次巡幸骊山时遇见一位女神,为其美貌所动,遂生调戏之念。女神盛怒之下将唾沫吐了他一脸,即刻满脸生疮,久治不愈。始皇追悔莫及,深表忏悔,请求宽恕。女神感其心诚,就教他用温泉之水洗疮治疗,直至痊愈。始皇由是感激,下令用石块筑室砌池,并赐“神女温泉”称号。传说虽不足信,但却反应了温泉之水可治愈疾病的事实。一代枭雄刘邦、项羽为了争夺天下,在战事胶作之时,项羽曾在此设下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杀机四伏的千古惊天的“鸿门宴”。汉武帝刘彻为了彰显自己的文治武功、皇恩浩荡,在始皇建造的“神女温泉”的基础上,扩建了金碧辉煌的离宫。隋文帝在位时,对宫殿进行了大面积的修缮,并列植松柏数千株。而唐玄宗李隆基更是无所不尽其极,举全国之力,不仅把温泉拓宽为池,将浴池置入宫室之中,还依据骊山的地形地势,建起了难以尽数的宫殿楼阁。骊山上下,重峦叠嶂、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气势恢弘。无边无际的建筑群落,构筑出一方人间天堂。唐代诗人杜牧《过华清宫绝句》中“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递开”以及白居易的“高高骊山上有宫,朱楼紫殿三四重”都是对当时宫殿楼台盛况空前的描写。历代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们都争相到此享受天堂之乐,“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又岂肯自甘寂寞,错过浮华。在八国联军进攻北京时,逃难之际的她就入住到了华丽无比的华清宫里,一边欣赏四下美景,一边享用御膳美味佳肴,乐不思蜀之中温泉之水就锈蚀了她的强悍,滋生出割地求安、丧权辱国的罪恶行径。当然,五间厅红棂粉墙上的点点弹洞似乎也还在呼啸着“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民族心声。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就在这里发生,这场事变终于逼着一直推行“攘外必先安内”政策的蒋介石,不得不为身处屋檐而委曲求全,答应了“联共抗日”的主张,实现了国共两党的第二次合作。温泉的水波曾经为这一改变中国现代战争历史的壮举而欢歌。如今,为了充分挖掘和利用华清池的旅游和休闲功能,在景区内建起了各类浴池一百多间,面积约3000平方米,一次可容纳400人洗浴。温泉,可谓是这方胜景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元素。

如果说是温泉赋予了华清池的天生丽质和灵气,那还不过是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小家碧玉”,而真正让华清池迈出轻盈步履成为名闻天下的“大家闺秀”的当属那些帝王们留下的风流逸事。且不说那“褒姒一笑失天下”的周幽王,也不说那“割地卖国求平安”的慈禧太后,仅就那唐玄宗李隆基与杨贵妃在这里演绎的爱情故事就足以让天下性情男女产生不尽的浪漫遐想。这唐玄宗为了能与杨贵妃终日相守,不惜巨资在这里建筑了富丽堂皇的华清宫。仅浴池占地就达一千八百多平方米,分12类86间,由海棠汤(也叫贵妃汤,杨贵妃专用)、莲花汤(也叫御汤,李隆基专用)、星辰汤(比海棠汤早建一百多年,原李世民专用)、尚食汤(供提供御膳的官员使用)、太子汤(供东宫太子使用)组成。从骊山脚下汩汩涌来的温泉碧水由东向西从暗道次第而来,到每间浴池,从底部喷射而出,形成丰盈的水面。其中的海棠汤和莲花汤最为豪华。尤以海棠汤最具特色,浴池东西长3.6米,南北宽2.9米,池壁由青石(墨石磨成)拼砌而成,不仅美观,还有防滑作用。呈上下两层台式结构,上层可扶可坐,平面由18组券石组成。整个浴池既体现了对称、协调、平衡的传统美学思想,又十分符合人体的生理特点。在池中间有个进水口,出土时有个汉白玉雕刻的莲花底座。底座上边设计有一朵正在盛开的海棠,海棠中央接有莲花喷头,下边连接着陶水管,与泉水总源相通。池中间有一块条石,上面刻着一个“杨”字,是贵妃沐浴时用的,也是唐玄宗赠送的爱情信物,设计精巧。可以想象,水从莲花喷头喷出,飞珠溅玉,水雾漫起,6片绽放的花瓣在柔滑馨香的温泉水中轻轻地拥着美人,这是何等高雅、何等艺术的绝世留影。当年唐玄宗和杨贵妃就常在这里共进鸳鸯浴,留下了“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的动人画面。至于能在其他汤池上享用从贵妃汤中流下的香脂玉露者,已是三生有幸了,有多少皇亲贵族连做梦都不敢想,只能在只言片语的耳闻中暗流口水了。据史料载,从742年至756年的14年间,唐玄宗偕杨贵妃驾临华清宫就达43次,而且常常是每年的11月入住直到翌年的2月才离开。由此可见,华清池的出名与唐玄宗、杨贵妃在这里共同谱写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日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爱情故事有着千丝万缕、不可割断的渊源关系。

在华清池大门口的湖中央,有一尊汉白玉的贵妃雕塑,高3.3米,重达5吨。此时,绝世美人正脱下外装,半披衣纱,丰乳肥臀,若隐若现,足踩暖滑的温泉,眼视碧蓝的水面,准备入水沐浴,神态十分可人。杨贵妃原名杨玉环,718年出生于陕西华阴,后随父入川。其父去世后,跟随叔父辗转到了河南生活。受到都市的陶冶,她的聪颖天资得到了启迪,不仅通音律、善歌舞,还学会了优雅的言行举止。17岁时便长得如花似玉、美若天仙。735年,她被唐玄宗册封为第18个儿子寿王李瑁的妃子。5年后,由于唐玄宗的爱妃武惠妃病逝,玄宗悼念不已,整日闷闷不乐,后宫三千粉黛无一人能让玄宗中意。深知玄宗心思的高力士便暗搜外宫,发现了寿王妃美貌绝伦,并引荐给玄宗,竟然被看中。为了避人耳目,又用计将她招入道观,赐道号太真,这样就冠冕堂皇地解除了寿王与她的夫妻关系。接着下令在温泉宫召见她,从此拉开了唐玄宗与杨玉环的爱情罗曼史。745年,杨玉环被册封为贵妃。从此,两人终日厮守,置其他嫔妃于不顾,演绎了一曲“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千古绝唱。册封第二年,唐玄宗就在华清池开始了声势浩大的扩建工程,并且专为杨贵妃修建了海棠宫。“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就是当年杨贵妃浮华生活的真实写照。在杨贵妃36岁生日时,唐玄宗还为她举行了专场盛大的宴会进行祝寿,仅乐工就达120人,满朝文武百官都高呼娘娘千岁万福。直到安史之乱,唐玄宗偕杨贵妃逃至马嵬坡前,因将士相逼,玄宗不得不赐死杨贵妃。这位在中国历史上与西施、王昭君、貂蝉并列为四大美女的一代宠妃就这样香销玉陨、魂归蓬莱,时年38岁。

骊山,是著名秦岭山脉的一条支脉。远看像一匹黑色的骏马,正奋蹄奔驰在秦川大地之上;近瞧则三座山峰形成三足鼎立,撑起了苍穹的高远深邃。其中的最高峰就是当年周幽王建造烽火台的所在地,第二座山峰是纪念女娲补天所建的老母殿所在地,第三座山峰是纪念道教鼻祖老子的老君殿所在地。漫山遍野,百草丰茂,树木争荣,秀丽多姿,构就成了“入目晴霞红一片,尚疑烽火自西来”的著名关中八景之一的“骊山晚照”。这是大自然的造化,天下第一的温泉和一望无际的森林为这方土地注入了多少的温情和灵气。这更是人类的写意,多少帝王的巡幸步履在这里书写过情感的鸿篇巨著。李隆基、杨玉环在这里演绎的“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的故事更是唱响了人世间男女情爱缠绵悱恻的浩浩长歌……

虽然,历史的烟尘早已湮没了无数王朝的兴衰成败,岁月的寒流一样荡涤了几多帝王的悲欢离合,是非曲直早是过烟云雾。然而,这迎风摇曳的松柏,似乎还在笑谈着天长地久的故事;这千古不竭的温泉,仿佛还在映照着秦砖汉瓦的艳容;山因历尽战火烽烟愈发青葱碧翠,水因染过红颜佳丽更觉清澈透明。华清池,就因阅尽了人间的春色,见证了朝代的更替,凝聚了帝王的爱恨情仇,流淌着百姓的血泪哀怨,产生过白居易千古名篇《长恨歌》词而永远被铭记:“不尽温柔汤泉水,千古风流华清宫。”

华清池,一面帝王奢靡生活的相框,一帧人间情爱鲜活的艳影,一个可以引以为镜从而达到“正衣冠、知兴衰、明得失”的故事,必将万古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