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怎子不好吧？我们喝，你们也要喝点吧。
杰舜：我本来就不会喝，年纪大了，又有高血压，就更不敢碰酒了，你们喝啊！
耳丰：好！那我们边喝边聊。
说到这儿，席间又开始是一派觥筹交错。诚然，边喝边聊也不是一句空话。
杰舜：耳丰，我想请你讲金山开发的情况。你不是讲有三个老板吗？第一个老板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他是怎么开发的？和你们村里有什么关系？
耳丰：龙甲好清楚的。
水生：龙甲比我们爸都清楚。
龙甲：差不多的。
杰舜：两个人都讲。你先讲，然后他再讲。第一个老板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他是怎么开发的？和你们村里有什么关系？
耳丰：第一个老板是2001年来的。
童水方（以下简称水方）：第一个老板是1998年来的。
耳丰：2001年！
童耳丰妻子：那时候，我们这个小把爷还没出生的啵！
水生：我这个小儿子是2000生的。我97年得的病，98年去湛江打工。
……
为了弄清第一个老板来开发的具体时间，众人在一声盖过另一声中不断地求证，纠正。场面颇为热烈。当确定第一个老板来开发的具体时间为1998年后，童耳丰继续回顾金山景区的开发历程。
杰舜：那第一人来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耳丰：第一个人喊做乔明，还有一个喊做张新，乔明和张新都是桂林全州人。张新的老婆是桂林那个中国人民银行的副行长。县里面找这些人来投资的，要老板来开条路，把路修好。我的娃仔回来开会不是讲……那句话是哪样讲？
水生：我记不到的，我这个脑子坏了。
耳丰：那时第一个老板来开发，我们都是好同情，好支持的，包括县里面、镇里面好多领导都来了……
水生：当时是对老百姓有好处的，那个晓得现在搞成这个样子。
杰舜：别急，别急！让你爸爸先讲。
耳丰：那时，老百姓都杀鸡杀鸭请他们吃饭喝酒的呀。从2001年开始，外面就架桥，征田征地，修条路进来，一征到我们村了。这条路从加油站一直到我们这里，都是征我们几个村的地啊，田的田，地的地，我们都是好同情的啊！当时好像三千块钱一亩吧。架桥是请人家来做的，后来一直修到我们村里，为了修这条路，我们家也捐了点田，捐了点地，200块钱一亩。为了修这条路，哪个不同情？哪个不支持？哪个和他争这个价钱？群众是拥护的。
杰舜：那这条路修通了到底是哪一年啊？01年还是02年？
耳丰：2001年还是2002年修通的？你看一下子嘛！
水生：我那个车子是2001年买的。
耳丰：那就是2001年。
杰舜：那时候不是没有路吗？从锦镇到这里要走多久？
龙甲：要走两个多小时。
杰舜：那时候，他进来主要是做什么呢？
耳丰：他进来主要是搞什么？当时第一个老板进来主要是搞路，搞初步路面。刨山、刨坳。凤村附近那个栅门那里，那里炸了两届人的啊。第一届人没炸成功，第二届人二个老板来才炸成功的啊。
水生：第二届是哪个炸的了？
耳丰：第二届是第二个老板。
杰舜：是那个女的。
耳丰：第二个老板是哪个了？
童耳丰哥哥：南宁的，南宁的。
耳丰：没是南宁，第二个还没到卢总。
杰舜：没是她？那不是有三、四个老板了？
童耳丰哥哥：没是卢总啵！
童耳丰妻子：是张总。
水方：有个喊张新，有个喊卢筱……
龙甲：张总和那个乔明是一起的。
水生：下去就是卢总了。
耳丰：张新的老公在我们自治区里面是做蛮大的职务的……
童耳丰妻子：第一把手。
耳丰：没是第一把手。
杰舜：你现在讲是第二个老板了？
耳丰：没是。是第一个老板的爱人。张新是他老婆啊！他在自治区是有点身份的，这个人起码是个厅级干部。所以他就牵全州这个人，喊做熊什么？这个人也是人民银行副行长。都是全州人。他们搞了一段时间，可能也去了700多万。搞一年多点，搞不下了，搞不去了。
杰舜：他们搞了些什么了，花了700多万？
耳丰：他没有现在这个规模这么大。他来了主要是以开发岩洞为主，但他没在这里起宾馆、别墅，他没像现在这个老板规模这样大。他情况不同，当时他也蛮别扭点的。政府也征我们的田，我们的地，也搞了一年多，两年的时间嘛。引进老板来以后，他就开始修路，请人来测量这个岩。汉口他们和上峒那个汉连在里头做。后来，卢总请荔浦那帮人在那边搭起厂棚，开始开岩。原来我们这个岩里面的石乳啊，早在20年前，我们的村民就进岩里面去，搞了几天几夜，把那个岩毁坏了去。钟乳石值钱的啊！当时有人收的啊，收石乳啊！是咩！收这个，桂林就成了行了，是咩。我们同样是搞去卖了，是咩。当时已经没值钱了。没值钱了，当时，几十人进里头去……
水生：进去敲的敲，炸的炸……
杰舜：就是进现在这个福岩里头，是吗？
耳丰：哦，进福岩里头。他们搞了几天几夜，他们得了一部分。后来，我们村民才发现，我们也同样进去搞了两天两夜。打完了的，讲老实话。这个事实就是这个样。有的打不到，在好高的地方。后来卢总来看，就看上这个岩，有开发价值，才请人进里面去，拿水泥修的修，补的补，把倒下的竖起来。这样子搞了有一年多、两年时间。这种情况下，不但是开岩，征田征地，当时就有点分歧了，逐步逐步就出现矛盾了。
杰舜：那时叫什么？叫回龙岩？
耳丰：那时候喊回龙岩。它开始喊回龙岩。
水生：反正我们这个山喊回龙山嘛
龙甲：它开始喊回龙山，后来喊回龙岩。
耳丰：它开始没是喊回龙山，是喊钟……
龙甲：金山。第一步是喊金山，第二个老板才喊回龙岩。
耳丰：是……是……卢总那时没是喊金山，是喊什么来的？凤村那里有块牌牌，我们这里有块牌牌，喊什么特勒去的。
杰舜：我听到的是喊回龙岩，现在桂林的旅行社它没叫福岩，还叫金山回龙岩。
水生：金山回龙岩。
杰舜：现在桂林的一些酒店、旅行社的宣传，金山旅游参观点回龙岩。
水生：现在好像涉及到侵权，他们申请了商标，是咩。
杰舜：现在他们就叫金山，只是酒店还没改。
在金山福岩名字这一问题上，在座的人们又争得不可开交。
杰舜：第一个老板主要是修了条路。
耳丰：对！当时第一个老板，从2000年正式开始在里面搞开发，修路，修岩，测量七七八八的，2003年张总退股，退给张总700万。
杰舜：第二个老板……
耳丰：第二个老板喊卢……
水生：卢攸？
水方：卢筱。那个念“xiǎo”。
杰舜：这个不管它，她主要是把现在的福岩修起来，是吧？
耳丰：第二个老板是2003年下半年接股的，一直搞到2005年。搞了一年两年多，没钱了，又搞不下去。那时候张总扣了我们的钱，卢总来的时候，就给我们解决。2005年没钱，停了一年多，征田征地征不下了，又退股了。当时，我们的田地8400块一亩，但逐步逐步意见不统一了，有的支持，有的不支持，逐渐逐渐矛盾就出来了。我们还有三四亩田到现在5年都没有签字，也没要钱，他因为这个价钱给得太低了。修建了凉亭、厕所。
水生：哪有8400？8000！
童耳丰哥哥：后来加了400块。
耳丰：也算8400嘛！当时那种情况下，那个没领了8400。第一次的时候是3000，搞得我们有的同情，有的支持；有的没同情，有的没支持。……意见从那时逐步逐步就没统一了。没统一了，就下不了田（征不了田）。结果呢，你那个田，和我这个田，我们是领了钱，都领了8400……仁军那个田还没同意，现在人工湖那里还有接近三亩四亩田，8400，到现在，5年当中都没签字，也没要钱。他因为这个价钱给得太低了，仁军他家人口多，这种做法有没有政策规定？他问政府，政府讲，有政策规定，我们永福县的政策就这么多。他没同意，你同意是你的事。这个田已经承包到户了，我个人是可以讲有管理权的，是咩？现在强租给他，卖给他，那你就是没讲理。你没卖给他，那政府的规划里面就是强行要搞……
杰舜：那05年就一直停在这里咯？
耳丰：2005年停了一年多哦！2006年下半年，县里面看到这种情况，是一个倒马的工程。这样子，县里面就采取措施，把这个地方搞活起来，所以就引进资，就引到这个浙江的老板。
杰舜：06年？
耳丰：2006年元月份，浙江郑老板和李老板来接股了。2006年2、3月份，这两个老板就开始大规模的规划建设，包括征田征地，搬迁七七八八的，把我们福村搬到外面去。他是大做来的，听讲他是拿4个亿来搞。县里面跟他们是有底的，要我们福村搬走啊。把我这个地方，还有屋背岭上千亩的范围，周围两公里都属于他的规划范围。所以他就要我们搬迁，签字，同意租给他。这种情况下，老板就把钱在我们这个地方投。这个老板是跟县里面签了协议的，事实如此，真的有这回事。07年6月份，我帮公司做了4个月的保管员。当时，李总在挖浴场，建森林浴场，自生在那里打工，在那里挖地。自生在那里打工，一天30块钱。龙玉虎（浴场土地使用权拥有者）问李总，我这里你来挖给好多钱一亩？老板讲，你这点地盘我要去了。县里面有手续的，我钱已经付过了。我已经放了5000万给县里面了，老板亲自讲5000万，你们镇里面，我放了500万。这个地盘你讲卖不卖，反正我没由你们。所以他（指龙甲）的小满（小叔）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签字，也没到钱，就是浴场那片。
杰舜：就是森林浴场那里？
耳丰：哦！所以我跟你讲，县里面就安排他小满就从第一个老板2000年开始，在公司里面煮吃，一直搞到现在还拿公司里的工资。
杰舜：哪一个？小满是哪个啊？
水生：龙甲的叔。
杰舜：哦！
耳丰：三届老板，他都……他是老员工啊！
杰舜：他现在做什么？
童耳丰妻子：他养老了。
水生：在外面守别墅，1300一个月。
龙甲：两个人1300。
耳丰：这个老板2006年元月份开始接股。2006年3月份，县里面的工作组就大批的做我们的思想工作。从3月份开始，县里面以县人民政府的名义，抽调公安、检察院、法院等大批人员，每天都有20、30辆车进来，为了把福村搬走，是要做思想工作的啊！
水生：好像是要包围我们这个村子，没给人住一样！
耳丰：有这个现象！
水生：没人出，没给进。
耳丰：每天做我们的思想工作。
杰舜：做通了吗？
耳丰：通不了！白天8点钟开始，进到家家户户做思想工作。讲老板帮你们起新房子，你搬不搬，同不同意签协议。一直做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们有部分人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包括我们在内，就签了字。
杰舜：你签了没有？
耳丰：签了。
杰舜：有几户签了字？
耳丰：35户人，有16户签了，其中我带头签，我不签不行！
杰舜：你做得还是有远见的。
耳丰：他这种签字的目的，你没得办法不签。同意搬迁，同意租用，地盘要同意搬迁，同意租用。所以就这样，龙甲也签了。
杰舜：龙甲签了没有？
龙甲：签了。
杰舜：你们家签了没有？
耳丰：我们家签了。我二哥没签，其他都签了。
水生：反正是签了一半，有一半没有签着。我们签是有原因的，上面总有办法来压你、来逼你、来搞你！
童耳丰妻子：像他们当老师的，要你那个本子拿去，你去哪里要钱？
耳丰：话又讲回来，该不该讲的，如果该讲的就可以讲，不该讲的，恐怕不敢讲。
杰舜：哪些东西不敢讲？
耳丰：万一我们吃亏，谁个来帮我们啊？哪天我们头上不出太阳？那句话是哪样讲的？啊……清官什么路头远？我们老百姓没得办法！
水生：天高皇帝远。
耳丰：哦，对！天高皇帝远，你喊冤，没得人来帮你主持正义。
水生：他搞这个什么……县里面，市里面，哪个不收买去了。你老百姓能拿好多钱跟他打官司。
耳丰：为了这个搬迁问题，老百姓很恼火，我曾经去南宁两次。但没得办法，老百姓不懂这个法律。我还去过桂林，写了材料，没有用，第二、第三天马上打回县里，没生效。我亲自去自治区。自治区我们去了两次。开始第一次去，我们去那个信访办，没理我们。喊写材料，我们写了，但他们根本不理我们。后来我们不服。不服，我们又去了广西人民广播电台去的呀。写这个报告去，人家也没理我们，没得办法。
水生：那时我不是喊你们捐点钱，直接去北京去，直接找焦点访谈去……
耳丰：焦点访谈，我们有电话！我们也打去了，他们接了电话不是照样不理你！
水生：你县长是从那里派来的，是咩！那不总是罩到的，是咩！那不是搞……
耳丰：抓了两届人啵！关了两届人啵！
杰舜：关了两届人？
耳丰：关了两届人，在县里派出所……
杰舜：关了几个人呢？
童耳丰妻子：三个。第一次关了三个，关了童仁军、童又申、吴大关。就是挖人工湖那一天，关了15天。
杰舜：第二次呢？关了几个？
童耳丰哥哥：关了5个。
耳丰：7个。第二次关了7个人，当夜里放了4个回来。
杰舜：第一次是挖那个人工湖咯！
耳丰：第一次是挖人工湖。
杰舜：第二次咧？
耳丰：第二次是农田用水的事。那边不是有几十亩田，没种嘛。老板把水都引到森林浴场那里，我没得办法种田，这样和老板引起了冲突。老板讲这件事你莫找我，找你们政府，与我无关。当时，我们镇里里面的领导都在场的。这样子，村民很恼火，语言上很尖锐罢了，就变成动手打架，把郑老板推了。结果就喊县公安局来，7个人被带去了，4个人第二天放了回来，3个人挨关。
说到挨关的事，在座的村民颇为激动，尤其的童耳丰的大儿子。他不仅声音的分贝极高，而且情绪激动得手足舞蹈。待他们宣泄完毕后，我们的访谈工作方才能继续进行，但提到修路，搞开发时，童耳丰大儿子童水生的情绪又忽然“高涨”起来。
杰舜：金山开发历经了三个老板，我们村里有两次农民坐了牢，这个先不讲那么多。我现在想问你们几个问题，第一个是，你们这个地方，早的时候，交通是非常不方便的……
水生：哎呀！方便不方便，人家隔壁邻村不搞开发，人家照样通路。这个村村通终究是要搞的，只不过是迟点而已。是迟早的事。
杰舜：我现在想问你们的问题是……
水生：他……他只是一种幌子，一种借口而已。
杰舜：你莫慌，你莫慌，我现在想问你的问题是……
耳丰：你讲嘛！
杰舜：就是说开发到现在为止，已经搞了三个老板了，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最大的意见是什么？
耳丰：最大的问题……
杰舜：你简单说。
水生：没给我们老百姓带来一样好处。
耳丰：最大的问题，开发80%、90%的村民都同意，双手赞成，这是第一个因素，有利益的因素。现在政府开发旅游业都已形成一种规模了，是一种策略来搞了，是咩？这些我们都懂的，电视上都看到了。但是，关键在政府，政府没有按照政策办事。
杰舜：政府在什么问题上不按政策办事？
耳丰：好多东西哦！
水生：我们老百姓……
杰舜：你别慌，让你爸爸讲。
耳丰：好多东西哦！
杰舜：你讲最主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