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露露集:略谈伊斯兰教与中国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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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苏非篇(4)

马来迟,经名艾比力夫图黑(阿文:‘Abir al-Fatuh,开路先锋),根据中文资料是生于康熙二十年(1681),卒于乾隆三十一年(1766)。但在已故美国学者弗莱彻的资料中,马来迟生于1673年,卒于1753年。中国汉文资料和弗莱彻都描述了马来迟家庭出身和童年生活。两者都有“华哲·赫达叶通拉希(和卓阿帕克)”于1671—1672年期间向马来迟父亲传授苏非知识的记载马通:《史略》,第223页;弗莱彻:xi. P. 15.。当时阿帕克和卓在白山派与黑山派的政治斗争中失败后从喀什噶尔流落到西宁生活的。马家骏即来迟之父亲晋见阿帕克和卓时还抱有求子的心愿。后者为此专做“都哇”。中国资料说,阿帕克和卓亲自对马家骏的婚礼作了证婚马通:《史略》,第224页。《史略》中,马来迟出生后在8岁时送入米拉沟的经堂小学读书,而弗莱彻则说是4岁上学弗莱彻:xi,第15页。《溯源》说,马来迟在李太巴巴的门下学习。《阿帕克和卓传》称阿帕克在西宁“住了六个月后,他委派了一个人代替自己任海里派,此人名叫维卡叶吐拉阿訇,外号称金头阿訇。”《阿帕克和卓传》作者佚名,原文系察合台文,伊历1326年(1908)抄本,现有马俊民、马明廉汉译油印本,为新疆社会科学院宗教研究所编印。马通认为,金头阿訇就是李太巴巴(1632—1709),因为河湟地区的地方语中,把“光头”称为“净头”。马通:《溯源》,第66页。弗莱彻的资料认为,马来迟的老师是马太巴巴,经名叫瓦夫尼卜(Wafunib)阿訇,系阿帕克的父亲穆罕默德·尤素福在肃州讲学时收的弟子。后来瓦夫尼卜又跟从阿帕克和卓。弗莱彻:xi,第12页和第14、15页。这里的资料来源于哈基姆·杨(Hakim Jan)应毛拉米尔扎·穆罕默德·伊斯兰·阿里阿訇(Mulla Mirza Muhammad Islam b. Ali Akhund)之邀于1919年用突厥文写的《匿名圣徒传记》,此手稿后来标题为“Hadrat Sayyid Afaq Khwajam-ning TSRH-lari”(大和卓阿帕克传),归入瑞典隆德大学图书馆所藏的固纳·雅林(Gunnar Jarring)收集的东突厥文手抄本第14卷。中文资料并没有穆罕默德·尤素福和卓到过肃州的任何记录。勉维霖在《概论》中说,李太巴巴的祖先是来自天方。勉维霖:《概论》,第252-253页。而弗莱彻认为马太巴巴(瓦夫尼卜阿訇)祖籍是中亚的突厥人。弗莱彻:xi,第14页。马来迟于18岁(1698年)完成学业而穿衣挂帐,弗莱彻的资料则把这一时间定为1690年。同上,xi,第16页。这里的资料出处是德国学者崔普纳(Trippner)的“Islamische Gruppen und Graberkult in Nordwest-China”(伊斯兰教教派和中国西北部的圣墓崇拜), 载Die Weit des Islams(伊斯兰教领域)和“Die Salaren, ihre ersten Glaubensstreitigkeiten und ihr Aufstand 1781”(撒拉族、她的首次教义上的争执和1781年的起义),载Central Asiatic Journal(中亚杂志)中所引用的马兹廓作的记述。在李太巴巴(既是老师又是丈人)的推荐下,马来迟在青海民和马营乌拉下会清真寺任教长,后在河州及广河三甲集等清真寺任开学阿訇达三十年之久。

有关马来迟去麦加朝觐一事,中西方资料的记载相差很大。《史略》说,“雍正六年(公元1728年),马来迟随阿拉伯传教士筛海·哎最原文“最”字带口字偏旁。占白勒去麦加朝觐,行至广州,遇见一位伊玛目,名叫艾勒夫,马来迟在怀圣寺向他学习了三个月经典和阿拉伯地理、人情、方言等。临行时,艾勒夫之子伊斯哈格拜马来迟为义父,侍奉来迟去麦加朝觐。……经过两月余的行程,到达亚丁,登上也门国土。在伊斯哈格和传教士的引荐下,他会见了也门的一些名人学者,访问了各大清真寺伊玛目和宗教领袖。随后又到麦加朝觐,并拜虎夫耶道堂的筛海穆罕默德·吉布尼·艾海曼提阿格来阿格来这一名字在关里爷的《热什哈尔》(第16-17页)也出现过:“相传:咱们的毛拉,沙赫、阿各力曼克阁下,(愿真主以他的尊贵赐福我们)于某月某日归真了。”可见,阿格来(阿各力)不仅是马来迟的的老师而且是马明心的老师。关于这点,我们将在“马来迟和马明心的关系”这部分里继续谈到。为师,学习3年后,又到大马士革、巴格达和开罗游学深造。先后研究了纳格什板顶耶、嘎德林耶和赛哈来外勒顶耶的学理。经阿格来的介绍,还拜著名学者茂俩拉买核都米为师,经其指导,完成了求学心愿。”马通:《史略》,第225页。《论稿》在提及马来迟朝觐时也是说1728年,但在路线上是“步行出嘉峪关,翻天山,穿中亚,抵达麦加朝觐。”回国是雍正十二年(1734),年已54岁。杨怀中:《甘宁青回族中的苏非派》,载《论稿》(宁夏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264-265页。

弗莱彻则描述说,马来迟从事了历时3年的朝觐之路。他是穿过回疆地区的南疆六城之域(Altishahr)而到达阿拉伯半岛的。在阿拉伯半岛的也门,他学习1年,然后,他踏上了返回东土之路,到达布哈拉,从事对苏非教义的学习。可是,他并没有返回中国,相反,他掉头去麦加朝觐了。他在麦加拜谢赫阿施来(音译)为师。经谢赫的推荐,马来迟成为著名经师毛拉那·马赫杜姆(Mawlana Makhdum,即《史略》中的“茂俩拉买核都米”)的弟子。在马赫杜姆的指导下,据说,马来迟达到了“卧里”的品级,然后回国。弗莱彻:xi,第16页。在讨论马明心的哲赫林耶教团与也门的纳格昔班底教团的联系那一部分,弗莱彻说马来迟在也门留学一年多。因此,他认为马来迟一定访问过也门著名的讲授纳格昔班底教义的栽比德道堂,并在那里从也门的著名纳格昔班底派学者宰因·穆罕默德·阿卜德·巴基·米孜加及(az-Zayn b. Muhammad Abd al-Baqi al-Mizjaji,1643/4—1725。关于此人,在马明心部分还将进一步讨论到)选学了许多课程。弗莱彻:同上,第27页。根据中文资料,弗莱彻的推算是不确的,因为来迟于1728年开始朝觐,而宰因逝世于1725年,故师生两人难以相见。

上述有关马来迟的朝觐和在国外留学的记载,马通的资料大概来源于他的社会调查和花寺门宦的口述记载材料。故与西方资料相比,要详实,同时,根据我的个人意见,要比较可靠些。从双方的不同来源的资料中可以看出,有两点是共同的:(1)麦加的谢赫阿格来(阿施来)关里爷的《热什哈尔》中是“阿各力·曼克”,并云他教过马明心和马来迟。见第16-17页。是马来迟的导师;(2)经阿格来的推荐,马来迟又在著名经师茂俩拉买核都米门下求学,并完成学业。中方资料还有阿格来给予马来迟8件礼物的记载。马通:《史略》,第225-226页。而西方资料则没有如此详细。有关朝觐后的回国路途,马来迟取道海路抵香港到广州,这一点中西方资料是一致的。

关于马来迟回国后的经历,中西方资料和研究成果显示了许多相同点。他回国伊始就在循化一带讲经传道。中方资料还提到马来迟应邀到云南、河南和陕西渭南等地清真寺讲学。同上,第226页。双方都有马来迟行至化隆县境内的黄河沿渡河行“奇迹”、回答藏族喇嘛教活佛十大难题以及祈雨的故事。不过,中方说马来迟渡河乘马,而弗莱彻引用崔普纳的《伊斯兰教教派和中国西北部的圣墓崇拜》的资料说是驴。弗莱彻:xi,第19页;崔普纳则引用了马兹廓的记载,见Trippner:“Islamische Gruppen und Graberkult in Nordwest-China”(伊斯兰教教派和中国西北部的圣墓崇拜), 载Die Weit des Islams(伊斯兰教领域),pp. 154-155.崔普纳引用的同一中文资料还说,青海(当时属甘肃管辖的)黄河北岸循化地区的28个信仰藏传喇嘛教的藏族部落在马来迟的宗教指导下信奉了伊斯兰教。见Trippner:“Islamische Gruppen”(pp. 154-155)中引用马兹廓的记载。

西方资料有关马来迟在循化地区黄河南岸的宣教活动与中文资料的记载相得益彰。河州地区在马来迟归国前就有了“前开”与“后开”之争。即围绕着斋月中每天斋戒结束时是先吃饭后礼拜还是先礼拜后吃饭问题的争论。后来,河州的这一教争扩及到循化地区,并导致了该地区的撒拉族也分裂为“前开”与“后开”两派。马来迟到黄河南岸地区传教时,他站在“前开派”一边,并在撒拉族教徒中赢得了八工(村庄、乡村)的支持,让他们接受了纳格昔班底教义。马来迟在循化争取撒拉族教徒的成功在于:在穆斯林操办红白喜事、婚丧葬礼等仪式时,要请毛拉(或教职人员)到家来念《古兰经》。这样的诵经活动在那时发展到耗时靡费、排场浩大的地步。除了办事的家庭要付给毛拉丰厚的报酬外,还要设宴款待,请客送礼等。于是教民生活不堪负担。马来迟给教众所念的是《冥沙乐》,比《古兰经》要短得多,因此,他念经取酬也是很低的。这就是马来迟得人心的地方。但马来迟的成功也同时铸就了老派(即“后开派”)嫉恨马来迟及其追随者的情况。崔普纳:“Die Salaren, ihre ersten Glaubensstreitigkeiten und ihr Aufstand 1781”(撒拉族、她的首次教义上的争执和1781年的起义),载Central Asiatic Journal(中亚杂志), Vol. 9, no. 4, p. 263.后来,马来迟继续向南传教发展,并进入到保安人居住区传教。他在那里使数千名“土人”(蒙古人)皈依了伊斯兰教。然后,他东到河州,又使一大批教众接受了纳格昔班底教义。弗莱彻:xi,第19页。中西方资料都记载了教派斗争愈演愈烈的事实以及双方上告清朝地方政府的衙门。清政府对这样的“前开”与“后开”之争的处理也不了了之。最后,河州的马应焕家族控告马来迟的说教是“邪教”。同上,第20页。经笔者仔细核实资料,发现弗莱彻所引用的崔纳普(Trippner)的材料都出自于王树民撰的《乾隆四十六年撒喇事变与西北回教新旧分立之由来》,载《西北通讯》,1948年,第3卷,第5期。中西方资料都讲到了马来迟去世前将教权交给了第三子马国宝执掌的事。

二、有关马明心和哲赫林耶

关于马明心,东西方史料都有不少叙述,各有长短。弗莱彻对于马明心与纳格昔班底的关系给予了更多的分析,而汉文资料对马明心在也门的学习和回中国的传教则有着稍微详实的记载,但由于它来自于各方面的零星记录,来源不同,也有好多歧异和矛盾的地方。

马明心的生卒时间在东西方资料上大体一致,确定是1719年唯有二则资料例外,一说马明心生于康熙四十六年(1707)。此说见马学智(穆罕默德·曼苏尔)的《哲赫林耶道统史小集》,原文系阿拉伯文,马忠杰、王有华、苏敦礼摘译,油印本,1980年银川会议学术论文资料第25号,第17页。马学智是清末民初的知名阿訇,哲赫林耶第七、第八辈教主马元章和马震武的热依斯(教区首领)。此说显然有误。因为同页材料说,明心卒于乾隆四十六年(1781),享年63岁。如此,那应该是生于1719年左右才对。一说生于康熙五十六年(1717)。此说见述源:《回教兰山道派——哲赫忍叶源流记》,载李兴华、冯今源编的《中国伊斯兰教史参考资料选编》(1911—1949),宁夏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839页。和1781年。但在经名道号上则不相同。汉文资料和文献都说是字复性,又名真卫。经名伊卜拉欣在马学智的《哲赫林耶道统史小集》中是穆罕默德·伊卜拉欣,或穆罕默德·召斐。见其油印本,第12页、第13页和第2页等。经名穆罕默德·召斐也为杨怀中所引用,见《论十八世纪哲赫林耶穆斯林的起义》,载《论稿》,第319页。,道号维尕耶·屯拉海(维护主道的人)马通:《史略》,第363页。而弗莱彻引用各种资料说,马明心的称呼应是穆罕默德·阿敏,又称为阿孜则。有关阿孜则(或官川阿齐孜)的称呼,东方资料还可见之于《热什哈尔》《哲赫林耶道统史小集》及清朝档案材料。在单化普:《陕甘劫余录》中称为“河州‘耳则子’”,载《禹贡》,1936年,第5卷,第11期,第98-99页;弗莱彻的资料来源是据于日本学者Saguchi Toru(佐口透):Juhachi-jukyu seiki Higashi Torukisutan shakaishi kenkyu(东突厥斯坦社会史研究),东京,1963年,第572页;穆罕默德·达伍德的As-Sin一书,前引,第116页。至于穆罕默德·阿敏的称呼,中国方面的资料并未出现过。弗莱彻在这方面也并非没有理由,因为他引用的是穆罕默德·达瓦德(Muhammad Tawadu )(穆罕默德·达乌德,疑是庞士谦的经名)在埃及出版的As-Sin(中国)一书第115页;F. Grenard(格拉纳德): “Le Turkestan et le Tibet: Etude ethnographique et sociologique”(突厥斯坦和西藏:民族学和社会学的研究),转载于J. L. Dutreuil de Rhins(杜特瑞尔编): Mission scientifique dans la Haute Asie, 1890—1895(亚洲高地的科学使命)下卷,巴黎出版,1898年,第458页。穆罕默德·阿敏是否是马明心在麦加和也门用的学名,或是麦加及也门道堂的师生称呼中国哈吉的尊名在《哲赫林耶道统史小集》中,马明心在也门的导师称呼其学生为“伊卜拉欣”,或“中国的伊卜拉欣”,参见油印本,第13页。?此名估计是庞士谦阿訇在埃及留学时,或法国东方学家在研究时参考了埃及的档案记载或文献资料而引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