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飘落如雨的叶子,以及噼噼啪啪的鞭炮声,29岁的梅姐终于嫁掉了。当她一身粉红色的纱裙,面罩丝网,款款闪进黑色的奔驰轿车,行将步入红地毯的那一端时,我怀疑,一些理性的思维已被我彻底地淡化了。
也许感情这个话题,比它的实际意义更加古老、更加乏味、更加让人困惑,但感情这种东西,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延续着它自身的荒谬的合理性。你信它是你的事,你不信是它的事,没地方讲理去。
梅姐是我姐姐的同学,她们十年为邻,十年为友,后来姐姐病逝,梅姐俨然以女儿的身分出入于我们的家,便把我当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弟弟。
梅姐是她那种公认的美女。不是浓妆艳抹、媚俗娇态,也不是珠光宝气,惹人耳目。她有种独特的魅力。比如她的发型;长的时候,便轻轻爽爽的一披;短的时候,便含羞带媚的散开;即使冷烫后,也是典雅端庄的那种决不妖艳的大波浪。加上她天生的肤色身材和脸颊。当真是让人暗地里咂舌呢。母亲不放心梅姐一个人穿街过巷,这担心浪费了她十年的叹息。可想而知,梅姐的崇拜者一批批地更迭替换,也居然让那种不可触犯的美丽,保持了圣母般的纯洁。当姐姐讲述那些许多愿发誓,专情痴心的追求者们的轶事时,我非常惊诧于梅姐对世俗的不屑。
我们都在为梅姐物色着合适的人选,又仿佛只能承认自己的失败。
有时我不免想,梅姐在等什么?
一个大学副教授,年龄大了几岁,没成。
一个校级军官,不在本地服役,没成。
一个合资餐馆的中方经理,交际甚广,没成。
一个相处数载的昔日同学,性格内向,还是没成。
我们曾怀疑梅姐暗中有一位思慕良久的白马王子;抑或有一位青梅竹马的童年伴侣;再或者是一位名声显赫的神秘人物。这多年来,我们或多或少地耳闻到一些关于她的传说,也时不时地窥探她的口风,直到后来,也就听之任之,不那么认真啦。
梅姐的婚礼,这时出人预料地举行了。
那婚宴的排场与铺张,是语言无法赘述的;当我们被啤酒白酒水果酒折磨得几近忘乎所以时,只有一个理由可服自己:聪明美丽、条件优越、然而已到大龄的梅姐,嫁给了钱。据说那位个体经营的姐夫,其私人存款至少在7位数以上。至于别的,比如通俗的说法中,有关人品、长相、性格、爱好,显见是我们眼拙了。
我们没有理由为梅姐的喜事凭添一点点阴影,说真的,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从某种角度而言,事情的发展,对我们这些局外人有利。
于是,我想到林青霞的嫁人。
于是,我想到在14路车站的站牌下,悬挂的一纸征婚启事。一个自称漂亮迷人、惊世骇俗的女孩,在征寻一位存款20万以上的男友,其他条件不限,等等。女孩才21岁,似乎对自己的前途担心过早了点,不过挺实在的。拍拍我自己的衣兜,却有些犯难。什么时候自己筹足了资本,这世界上的年轻淑女也屈指可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