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终于过去。
窗外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钰彤用手在光线里比划了一下,修长如葱的手指沐浴在阳光里,如玉琢一般。她的眼角还留着未干的泪水,在阳光下晶莹而剔透。本是柔顺的头发如今杂乱的散开,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被子,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她开始恐惧这样的白天。
整个世界似乎都开始把她遗忘了。
钰彤吃力地支起身体,把散乱一地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好,她走到卫生间里,打开水阀,任凭水流汹涌,她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擦去泪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这才是她霍钰彤——不管经历什么苦难,都要微笑地面对人生。
钰彤走出金姚酒店时,萧世劾和霍钧彦都已经离开了。她独自一人走在苏城的街道上,虽然隆冬已经过去,今天已是年初八,可是天气却还是刺骨的冷。
刚回到霍府,钰彤却发现氛围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父亲和几个姨太太都在大厅里,面色颇有些难看,而母亲郑氏一个人端坐在角落,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哟——钰彤归来啦?”六姨太迎上来,却马上变了语气,严肃地问道:“你六哥去了哪里?!”
钰彤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六姨太继续道:“说呀,你昨天傍晚的时候不是和你六哥出去的?你们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到底在做什么鬼?!”
钰彤强忍着泪水,昨天晚上,她经历着一场噩梦,可是面对众人,她该怎么说,她能怎么说?难道说是六哥霍钧彦把自己卖给了萧世劾?
六姨太面对钰彤的沉默,她突然爆发道:“你晓不晓得,你六哥把布行和我们府邸全部卖给了萧家?萧世劾又联合苏城各大机构向我们米行施压,现在米行也被迫关了!我们全部要赶回苏北老家了!”
钰彤这下算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不光是自己,整个霍家都被霍钧彦给卖了。
“六姨太,你这么说,是不是认为我和霍钧彦是一伙的,有意陷害霍府?”钰彤问道。
“难道不是吗?你们两自昨日里就消失了,到今天才出现,天晓得你们在做些什么买卖?!霍府哪里得罪你们了,竟要让我们落得个如此田地。”六姨太越说越尖酸,可是此刻,钰彤却完全无力辩解。她能说什么?昨天夜里,她经历过的噩梦,难道能够说给他们听来证明自己的无辜吗?
“不要再说了!”霍至义突然吼道,他从位子上起身,走到钰彤面前,又对着几个姨太太道:“我不相信钰彤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几个最好不要再嚼什么舌根!”
六姨太立刻哑口无言,只好对着钰彤翻了几个白眼。
“你和我到书房来。”说着,霍至义转身离开了厅里,钰彤看了一眼母亲,她看起来依旧有些担心,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钰彤跟着父亲走进了书房,书房里的窗帘都拉着,显得很昏暗,空气的灰尘漂浮在半空,在漏进来的光束里分外清晰。
“父亲。”钰彤轻轻地叫了一声。
霍至义坐在沙发椅上,猛烈地吸着烟,并没有应声。
“父亲,你也认为是我做的,是吗?”钰彤的泪水又一次涌上来。
“钰彤,昨天夜里,你在哪里?”霍至义突然问道。
“金姚大酒店。”
“和谁?”
“霍钧彦、萧世劾。”钰彤咬了咬嘴唇,硬生生地吐出这两个名字。
“你们在做什么?谈如何卖了霍府?”霍至义猛吸了一口烟,呛地咳出了泪水。
钰彤终于忍不住,声泪俱下,“父亲,昨天傍晚,我答应了霍钧彦陪他去见萧世劾,他们在酒里动了手脚,我喝了之后昏迷过去,醒来之后一点力气都没有,萧世劾……他强 暴了我……所以,面对六姨太的质问,我没有办法回答……”
霍至义扔了烟,走上前,抱住钰彤,拍着她的头,“好孩子,不哭,咱不哭,父亲在这里……”
钰彤靠在霍至义的肩头,却哭得更加厉害,像是全部的委屈都随着泪水涌出。
房外突然传来六姨太的敲门声,霍至义去开门,六姨太跌跌撞撞地道:“老……老爷,霍钧彦和萧世劾来了。”
钰彤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她起身,面对六姨太依旧鄙夷的眼光道:“我霍钰彤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霍府的事情。”说罢,便和霍至义一道来到了厅里。
霍钧彦站在萧世劾的后面,他眼里的不屑流露的十分明显。
萧世劾点了支烟,吸了几口之后,缓缓道:“这霍府我既然已经买下,你们这些人,识相的,最好快点滚蛋!”
几个姨太太怒目而视,但是都不敢乱言,钰彤走过去,迎着众人的眼光,一直走到萧世劾面前,“你给我让开,我有些话要和霍钧彦谈谈。”
萧世劾冷笑了两声,走到一旁,只留下钰彤和霍钧彦的对峙。钰彤冷冷地看着霍钧彦,这还是昔日的六哥吗?不,现在他已经完全沦为了萧家的走狗!
“霍钧彦,没有想到霍家养了这样一条白眼狼。”
霍钧彦似乎没有被骂醒,他依旧戏谑地笑笑,满不在乎地说到:“没错,霍府就是养了这样一条狼。”完全不似平日那温和的六哥,钰彤的心只感觉痛,她继续问道:“我不知道霍家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们。”
“你的霍家?你有资格这么说吗?你明明是你母亲生出来的野种,你的亲生父亲根本就是个戏子,你和霍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霍钧彦的脸上,钰彤从来没有打过人,可是这一次这一巴掌,却是打在从小一起长大的六哥脸上,也许从此之后,他再也不是他的六哥。
霍钧彦用手揉了揉嘴角的血,冷言道:“霍家所有人都该死,都应该给我母亲陪葬!我如今只是卖了霍府,你们更应该感到庆幸。”
“钧彦,你不要再说胡话!”霍至义走出来制止道,没有想到霍钧彦反而走上前指着他的胸脯道,“最该死的人就是你,霍至义。若不是你的不闻不问,我母亲不会死的这么惨。”
霍钧彦走到大厅里,主母和几个姨太太有些害怕而缩成一团,他突然大笑起来,“怎么?现在怕了?当年联合害死我母亲的时候怎么不怕?我母亲就是太善良了,不然她早就化作厉鬼向你们索命来了!”
主母强忍着内心的恐惧,起身道:“钧彦,当初是我们对不起你母亲,但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何必再死咬着不放?”
“那是我的母亲啊……她的命就不是命吗?她枉死了这么多年,做儿子的除了报仇,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我恨透了霍府,恨透了霍家的每一个人,我要让你们全部都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