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的葬礼办得极为隆重,全部都由周楚牧一手操办,以女婿的身份全程主持,而叶琳娜却只是静默地跪在灵堂前,眼神黯淡,整整一日,都不曾说话。
周楚牧心底有了些许害怕,只是依旧不肯承认,他的心里已经住进了她。
盛采芝面对这样的事情,没有表态,她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惹怒了周楚牧,自己只有吃亏的份。
盛采芝独自呆在房里,她从抽屉里取出烟,悄悄地吸起来,这些年的寂寞,让她无法排解,只有寄托在香烟上。
她本是不喜欢闻烟味,可是抽上之后,便再也难戒掉,她明白,是太多的孤寂与落寞,交织成仇恨,让自己迷失了方向。
“明玉,她来了吗?”盛采芝问道。
明玉看了看落地钟,道:“应该快来了,少奶奶再等等。”
盛采芝“嗯”了一声,又问道:“明玉,那日在外滩,你确定听清楚宋烈和叶琳娜的对话了吗?”
明玉答道:“少奶奶请放心,明玉听得一清二楚,宋先生的意思也再明显不过,他喜欢叶小姐。”
这时候,房门外正好传来敲门声,明玉小心翼翼地去开门,见来人是岳薇之后,才放心地让她进来。
盛采芝摁灭了烟头,叹息了一口气,静默地坐在沙发上。
岳薇走上前,嫣然一笑,纯洁而动人,开口道:“不知少奶奶找我有什么事情?”
盛采芝望着岳薇道:“薇薇,你帮周公子做事有好几年了吧?”
“三年零六个月。”岳薇的眼神淳澈,看着一脸倦容的盛采芝,关心地问道:“少奶奶,您是身体不好吗?脸色看起来有些差。”
盛采芝摇摇头,难过地说道:“是有些事情,我又不知道该和谁说去。”
岳薇不明所以地道:“少奶奶若是不嫌弃,您可以和我讲讲。”
“薇薇,大少爷为了叶小姐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吧?”
岳薇点头,道:“知道,大少爷想要纳叶小姐做二夫人。大少奶奶,这件事情,您确实委屈了,但眼下也没有办法,大少爷想要的人,谁也拦不住。您还是想开一些,不要伤了自己。”
盛采芝点了点头,话锋突然一转,问道:“那薇薇的宋烈哥哥倘若有了心上人,薇薇会怎么做?”
直率的岳薇道:“宋烈哥哥才不会有心上人呢!”
“噢?薇薇怎么这么肯定?”
“宋烈哥哥说,他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等自己真正成功了,他才会去喜欢一个人。”
盛采芝“扑哧”一声笑道:“薇薇,你太单纯了。”说罢,转过身,对明玉道:“明玉,把你那日所见的,都告诉薇薇,我不想我这好妹妹还被蒙在鼓里。”
岳薇惊讶地望着明玉,明玉点了点头,道:“岳小姐,您有所不知,那****在外滩,亲眼所见,宋先生抱着叶小姐……宋先生向叶小姐告白,被她拒绝了呢。”
岳薇听罢,心里极是不爽,道:“那狐狸精定是勾引宋烈哥哥!”
盛采芝则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可不是,这叶琳娜绝不是省油的灯,大少爷、宋先生都是被她柔弱的外表给骗了,实则她必定是个城府很深的人。”
岳薇也十分赞同盛采芝的话,继而道:“大少奶奶说的不错,宋烈哥哥心肠好,被这矫揉造作的狐狸精给骗了!”
盛采芝见岳薇已然中了自己的计,心中略悦,但仍不动声色地说道:“薇薇,现在……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了。”
岳薇似乎猛然惊醒,道:“大少奶奶,您的意思是?”
盛采芝拍了拍岳微的肩膀道:“薇薇, 据我所知,你不仅会改制枪火,对下毒也别有研究……”说到这里,盛采芝停顿了一下,望着岳薇并不继续说下去。岳微点了点头,说道:“大少奶奶,我明白,这件事情交给我去做。”说罢,岳薇便转身想要离去,盛采芝一把拽住她道:“薇薇,千万要小心,大少爷也是个心细的人,你不能有一点破绽,这件事情,我们都是担着脑袋去赌一把的,明白吗?”
“大少奶奶,我明白,倘若事情败露,我也绝不会把你供出来,所有的一切,岳薇一人承担,定不会连累你半分。”
盛采芝没有想到岳薇会这么说,心中毕竟也有了几分感动,动容地说道:“我知道我没有信错人。”
待得岳薇走后,明玉有些担心地问道:“大少奶奶真决定这么做?”
盛采芝眼神决绝,叹息道:“是他把我逼上绝路的,他曾经答应过我父亲,娶我过门之后必定不会纳妾,我父亲才会给了那些股份予他,如今他违背誓言,他不仁在先,也就不要怪我不义。”
“但是大少爷疑心很重,您就不怕他怀疑到您身上?”
“他无凭无据,就算怀疑,也没有实质证据,应该不会对我有所行动。”盛采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很担心的,明玉说得对,周楚牧疑心重,做事狠辣毫无原则,倘若他真对自己怀疑起来,后果也是很难设想的。
葬礼结束之后,周楚牧便安排了叶琳娜在周府住下,叶琳娜受了很大的精神刺激,整个人恍惚不定,情绪低落,整日都不曾言语。
午后,岳薇来到周府造访,还特别带来了苏州的糕点,说是看望叶琳娜的,周楚牧也在家,见岳微一片好意,便没有多说什么,道:“那你去楼上看看她吧,都快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岳薇表现的很镇静,淡定地点了点头,拿着东西转身上了楼。
叶琳娜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微风偶尔吹开棉质的窗帘,透进一丝丝的光亮。
她听见有人敲门,以为是周楚牧,便没有去理。然而敲门声依旧没有停,过了一会,外头传来了声音:“叶姐姐,你在里头吗?”
原来是岳薇,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共事这么久,叶琳娜一直当岳微是个单纯直率的妹妹,对她毫无防备。
岳薇把糕点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放在桌上,雅声道:“叶姐姐,伯母的事情,我们都感到很难过,看到你这样子,我们更觉得心酸。我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是希望你好过一点。我托人带了苏州西雅斋的糕点,听说叶姐姐以前的家在苏城,尝尝家里的味道,心里会好过一些吧。”
叶琳娜听到“苏城”二字,眼泪蓦地低落在手臂上,她赶忙擦拭掉,隐忍着自己的难过。确实,她想家了,她想念苏城的一切,那里有太多美好的回忆,有她成长的足迹,有一切的爱与温暖。
叶琳娜没有多想,便拿起糕点细细地品尝了起来,她没有看见的是,岳薇那突然流露出来的狡黠而阴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