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我会在每早五点四十五分准时醒来。生物钟这么准时,让人不好意思。因为我并不是一位潜水艇的大副或执旗向过往列车行注目礼的深山小站的站长。精确是他们的天职。
起坐,搓涌泉穴,这时窗外会传来颤音的呼唤:
“二”,一与三呢?不清楚。这是桑园里练功师傅的口令。
与“二”同时,麻雀在树梢乱成一团。好像合力声讨一个可憎的人,但每只都径自吵嚷,不理会别样的发言。
曙色渐渐浓了,阳光携着火烧样的色斑趴在窗户上。卖牛奶的拖拉机边上,有一个不长的执瓶的队伍。
在麻雀最吵的时候,高处传来一声流利的鸟鸣:
“占——”
此音清冷、纯净而悠然,自然比“二”好听得多。麻雀立刻缄口,它们也知道优劣。我循声寻找,感觉此鸟居于对面七楼人家。
虽然看不出它的模样,但能体会鸟的矜持。它出一声而后默然,一种让周遭肃然的大师式的得意。过半天,麻雀们试探着嘈杂起来,接着又是一声长唳,如天上划过银币,彼等再次哑默。小时候,我们在课间争得忘情时,身后传来老师的轻咳,喧哗立刻无踪。那时,老师虽漫不经心,但得意之色已经满溢,如高楼那只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