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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男女或情事

对男人失望了,是对人的失望;对女人失望,却是对生活的失望。

强欲了解爱情就像强欲了解地球一样,只好把地球强拉成一面世界地图。虽然大致上无甚差错,但已歪曲了许多。

女人在放松地行走时无不美丽,倘若年轻的母亲与学步的孩子一起走,母子间的交流尤感人。母亲注视孩子的眼神深邃而清彻,常不自觉地模仿孩子的表情和姿态。我也喜欢看到恋人在一起走,这时我并不会像项羽那样,生出“彼可取而代也”之心,也不会像阿Q躲在角落里扔小石子。一般说,妻子在家里并不为丈夫时时欣赏,盛妆的少女亦不为父母认真观察。那么,美像电一样,无形流失了。

男人不可能没有一点女人的细腻,他们也是女人所生。当柔情流露之时,他们如同孩子,羞涩与强健交织出男人的性灵。缓缓的柔情会使他们粗壮的血管里的血流得慢一些,他们的眼神清亮,汗味透出干草的气息。这样的男人是纯朴的,丰隆的背肌没有悍意,对劳动而言,他们是偿还给土地的祭品。

结婚实在是一件“吃不了兜着走”的事情。青年男女因为这个那个而相爱而愉悦而结婚,彼此兜起了对方的一生,其中包括种种不可预知的命运。为了一个人,而彻底接受他(她)的各种遭遇。如此想来,结婚并非浪漫之举,而是很勇敢的事情。

人的一生会发生许多事情,而这些事情的性质用古人的话说,乃是“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简单讲,即“生老病死”四字,不算“生”字,只余“老病死”了。我们必须接受这些事实,而我们的配偶也被迫接受了这种处境。如此想来,结婚甚至是很高尚的事情。

女人自爱情进入爱人,须有一个过程,而有的女人终生只恋爱情,而无法爱一个人。

她们的所谓爱情只是从书本影视中拼出的幻象,再加上自己的想象便成一剂生瘾的药。常用此药,有时能解,有时不能解。

坏女人只坏在名声上,而坏男人则坏在品格上。

在婚姻中,一个人的责任不仅在所作之事,还在不作之事。后者尤重要。

在恋爱中,男人的笨拙乃纯真之表现,以至可爱;女人的乖巧乃情深之象征,于是也可爱。

结婚并不比读一本好书更好。结婚的愉悦和读书的愉悦相比,差别在于高潮结束之后仍然没有翻到最后一页。

在初恋的喜悦中,她爱他,同时发现他竟然如此热烈地爱自己,于是更加爱他。

如此,人们觉得爱情是十分圆满之事,人们觉得自己创造了奇迹。

事实上,他爱她更主要是爱女人。当他见到她的时候,也见到了女人的一切。这种奇迹是上帝创造的。

这种说法也许使恋爱者不悦,但大致上不错。

初恋难忘,是因为它是一场永远无法再犯的错误。

初恋的心灵是添一滴露水都要满溢的池塘。爱人一句低语,也震得心房东摇西晃。像王维说的“山中一夜雨,树梢百重泉”。

萧伯纳称:初恋是少量愚蠢加上大量新奇。成年人的可悲,是不再愚蠢和丧失了新奇。

这样的错误要到哪里去犯呢?

女人爱权力,可以说比男人更爱。之所以爱权力的女人还不那么多,是因为她们尚不知道权力的魅力。

一般地说,女人的特性和权力的特性,相似处颇多。迷惑人、腐蚀人与造就人。

女人永远离不开恩恩怨怨的爱情故事。她们常抱着半是幸灾、半是同情的态度来看待港台影视片。

女人离不开故事。

这就像她们喜欢讲述生活中的细节一样,必须有情有义,有爱有恨,否则就像食物中缺盐一样乏味。

美国人赫某称:爱情和喷嚏一样无法避免。

妙喻,点铁成金。

所有对姑娘的赞美,都是对时间的赞美。

她们太年轻了。

有资料说:日本人每2.5分钟有一人结婚,每5分钟有一人离婚。端的看出结婚与离婚如火车之进站出站,虽然人们对结婚的兴趣比离婚仍高出一倍。

优秀的女人是属于所有男人的。

不管她最终和什么男人结婚,她的眼神、她的容颜以及她的声息都分付给所有欣赏者;而她的丈夫仅占有比较不重要的一部分。

这样的丈夫永远有烦恼,他总是把自己与妻子当作一个人。

事实上,任何夫妻都是绝不相同的两个人。

女人的骄傲是拒人千里之外,男人的骄傲是使对方受到轻侮。

一种是远距离的超然,一种是近距离的焦灼。

男人永远企图占有女人,但永远无法占有。

男人对女人,像对酒一样。喝下去也许因眩晕而幸福,也许因眩晕而痛苦。

人们对爱情的姿态只有一个:屈服。这在人类所有的屈服中,是最好的一项。

绝不对爱情屈服的人,不是勇敢,更不是刚强,可能是一种痴呆病症。

在性的历史上,惟有希腊人把性作为艺术来看待。他们将此看作是感受人生、体验自我、养生和高扬理解的活动,而不关心性对象是谁,如何进行。

于是希腊男女在广场上表演裸体的健美活动和体操,便容易理解。

在古代中国,这方面的活动是偷偷摸摸的、被称为“房中术”,但还很发达,只是作为技术。

恋爱如野草,无须经营水肥,纵有霜刀风剑,也照样蓬勃。

结婚如盆花,怎样精心莳养,便用金钵玉盏,还是放心不下。

男人在一群女人中,其男性气息会渐然消磨。女人在一群男人中,其女性特点会越来越强。

能容忍或习惯男人的丑,是女人的最大宽容,尽管从整体说女人并不宽容。

而男人决不容忍女人的丑,尽管他们做事较女人宽容。

只有女人是生活的主人。

这主人可能是顺从的,也可能是卑微的,但始终是主人。

主人和姿态无干。男人们颐指气使,却多是生活的奴隶。

女人对男人说:惟你才是生活的主人。他们便甘心充当奴隶。

男人说“我爱你”的时候,是真实的。女人说“我爱你”的时候,意在“你爱我”。

男人对女人之所爱,没有一样由女人自己所造,而是由上帝完成。中国古今男人对美人钟情讴歌处,无非是樱桃点绛唇、杨柳小蛮腰,这是国人文明的说法。在西人诗文绘画中,女人最胜处只在臀腿胸乳之间。

这由自然法则使然,可以说每个女人莫不如此。用医学的术语说:肥臀只因脂肪积存,与爱情无干。但在感情中,无干亦是有干。

女人却误以为她们创造了奇迹,这是拿上帝的杰作来炫耀。

我们所爱的人都不似想象的那么好,我们所恨的人也不似想象的那么坏。任何判断,哪怕是冷静的判断,也有情感的因素。

人所以常常失望,原因之一在于常把一些人与事想象得过于好或坏了。

爱情区别于人类其他活动(如体育、政治等)之处在于,即便当事人做出可笑的行为来,也不失其可爱。人们衡量爱情,只用真诚,而不用其他。

女人在哭泣的时候,多是给别人看的,说明她哭了。

男人在哭泣的时候却怕被别人看到,说明他伤心了。

倘若夫妻间能从对方身上学得最优秀的品格,这既是爱情的伟大之处,也是上帝的本意。

一般的夫妻,由于对方具备了这一美德(如勤劳),自己便不再学了。一种向下的人生。

无知的人多半令人生厌,惟有少女的无知可让人生出爱心。

用现行的话说,无知是信息量少了一点。有知的人可精深了解脱氧核糖核酸的特性,可熟谙官场争斗的技巧。如此,少女如何有知?

少女的可爱只在清纯,如刘长卿诗说的“白云依静渚,芳草闭闲门”。

海棠含露,小鸟依人;是美,而不是知识。

已婚的女人评品别人的妻子时,公正严厉,其结论往往是认为这对夫妻不相配。

她们的评品都有一些道理,但没有生活。正因为生活的因素,她们自己的婚姻,也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港台的一些制片人,往往抓住女人这一特点,故意造出许多缺憾婚姻的影视,让伊们唏嘘不已。

女人的奇迹在于,她们总想(一般说也总能)改造所爱的男人。这种力量是难以察觉和巨大的。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她就认为对方对自己的爱还不够。

事实上,每个妻子都程度不同地改造了自己的男人。

让公婆生气之处也在这里:她竟然改变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怎么能被她改变呢?)

女人从其恋爱、婚姻、生育和抚育孩子的历史看,只有两字:牺牲。

科学已经证明,从生物学意义上看,女人是生命的更高级的表现。

因此,女人无论在什么领域都不会比男人逊色。但是,她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牺牲了。

她们怎能不牺牲呢?

就对性的态度看,女人远比男人持重和纯洁(包括冷淡)。如果大多数女人像大多数男人那样追求官能享乐的话,世界早已不复存在。

试图把女人变得淫荡,是罪恶而不是文明。这就像过于压抑女人性快乐是一种罪恶一样。淫荡和正常的性快乐不是一回事。

到什么时候都不可忘记,任何女人都是一位母亲,她们要比男人对世界更负责任。

看梁赞诺夫的电影《两个人的车站》,导演企图问人们:两个人的邂逅,能相知到什么程度?

这实在是揭人性的伤痂,作为夫妻生活了一辈子,尚不能相知,何况邂逅。

那么,由邂逅而相知,而进入彼此相当深的心灵,这不止是艺术家的梦想,也是普通人的梦想。

男人的狡猾和愚蠢有时是这样的,当他们身上缺少足够的被人爱的东西时,就搬出些许科学知识假充性感。

一个(假设说)对合成橡胶有精湛造诣的人,怎么能用这个来获得别人的爱呢?这远不及古希腊人光明正大。他们只以健壮的体魄和诚实的品格来引入爱慕,是以“人”的而不是以“物”的特性吸引姑娘。

女人在男人面前是月亮,或上弦或下弦,一经遮掩才显出风情。即使全圆一次,也在几天内残缺了。

男人在女人面前是太阳,直升直落,热量直喷出来。只有在哭泣的时候才把面孔藏起,仿佛下雨时的天空。

爱情与黄金不同,拥有两三次爱情,并不比拥有一次爱情更多和更富有。

秀色可餐,是古人所创造的一句妙语,但翻译成外文就容易令人瞠目。漂亮,如何可吃呢?这是很弗洛伊德的一种想法。

嘴,从古而今,除饮食外还是性器官。

当女人们知道了一位美男子后(如影星或领导),第二件事是了解他们的妻子如何。

若这位妻子是个丑女,有的觉大快人心,有的觉委屈不已。

动物学家的研究报告证明:哺乳类动物在两性关系上,都无忠贞可言。人尽管有理智,有心眼,也保留许多哺乳动物的特征,即朝三暮四。如果说“永不变心”,最引入注目的只是鸟类。专门研究动物习性的布利姆博士(DR。BREHM)从长期的观察中得出结论。他说:“鸟类中除鹑鸡等极少数种属外,大都伉俪固守,终身不变。”(卫斯特马克·人类婚姻史)。鸟没什么思想,谁也没听说有什么鸟思想。而鸟的“终身相守”如蛤蚧一般,实在令人高看一眼。

人既然不是神,就没法让每个人都喜欢。而女人都幻想自己会得到每个男人的喜欢,尽管她们也无心和每个男人结一次婚。

她们认为爱与被爱是两回事。

爱应专一,这关乎贞节大事;而被爱则不妨无限自由。

某外国人讲:“情欲是上帝创造的,婚姻是人类创造的。”上帝创造了性,并给予人类比其他生物更多的发情的机会,以保证这个脆弱的物种得以延续下去,人类对此称之为爱情,即一套生物学密码。上帝创造了如此可贵又如此危险的性之后,撒手不管了。人类在漫长的岁月中,摸索出一套笨拙的婚姻制度,使其与家庭联系起来,所谓“笨拙”,是因为婚姻与情欲一开始就是对立的。从生物学角度观察,人在性的问题上无忠贞可言。倘能忠贞,实在是一种操守,或日觉悟。这里面又有婚姻——一种社会契约——的规范作用。人类之所以能够发展得像今天这么优秀,婚姻家庭是重要的因素之一。这种成功的牺牲品是性,使一些同志寻花问柳的“资产阶级思想”无法得逞。

在恋爱的时候,男人总是不停地说着,佐以必要的手势。是不是善辩的男人在同一时期都恋爱了呢?是恋爱的男人都善辩了。他们有啥可说的呢?话不能这样讲,人家恋爱必有丰富的内容可以阐述。对发言一方的男人来说,若是大学生多谈西方哲学艺术,虽然女方此时一窍不通,但她微笑颔首。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即无论说什么题材,都要掺入对这个女人的恭维。在恋爱中,男人的谈话范围是不受限制的,但必以甜言蜜语为核心。女人的职责是听,假装作出一些赞许的表情。应该说,男人的虚伪,在恋爱时就发挥得淋漓尽致。结婚之后,男人的不实之词已经不说了,中年之后,夫妻已无话可说。并非说夫妻没有感情,而是男人的虚伪已不需要施展了,不需要像雄性孔雀那样再把尾巴翘起来给雌孔雀看了。

丑,特别是容貌上的丑,几乎是无法抗御的,如同灾难一样。

惟一可以抗御丑的是青春。即便是一名丑女,在二八韶华也有男人爱慕,这便是证明。

青春而带来的活力、鲜润和姿态万千的肢体,会抵消丑的容貌,甚至自成一格。

所谓虚伪,无非是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或说言不能及的话。在这一点上,女人要比男人平实得多。男人的虚伪不是道德缺陷,而如艺术家的病态,为了塑造自身的完善形象,而放弃了真。他仍极了解自己虚伪的限度,虚伪过后便开始务实,像求爱的公鸡一样。它常在昂首阔步之后,突然耷拉着翅膀向母鸡发起实质性进攻,嘴里咯咯叫着,无非是说“我爱你爱得发疯……”

在哺乳动物中,雄性的求偶意念常常是一种苦闷,这不是我说的,而是美国的Well博士所言。他说,人与动物作为雄性的快感,在于舒释精囊的压力。也就是说所谓愉快,只是没事了而已。

女人如果不坚持美丽的话,她们在一生中还坚持什么呢?(洗碗做饭不叫坚持)

女人认为目前的美丽是她们坚持的结果,美丽是女人的宗教,在这么一种信仰当中,她们活得充实。

如果一个人信上帝,全部理由只在一个“信”字上,并不计较上帝存在与否。

爱情的理由也只是爱。因为所有的爱情都是由爱者所创造的,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这与被爱者并不应有太多的关系。

那么,就不须苛求了。无论是女人的姿色谈吐或是男人的身材智力,都无须苛求。

因为爱是爱者创造的。

在时下的出版物中,“征婚启事”是全国最堂皇的说谎者园地,像外国的愚人节一样。如果不允许我使用“说谎”这个词,就改成“美与幻想者的园地”。

尼采曾说:我不能解释自己,一解释就是欺骗。

尼先生无奈于语言,尽管他本意不想欺骗。

而征婚者对语言的使用是十分挥霍的。如果求其真的话,不妨作反语看。

人体,能分泌某些气味,生物学认为这是用来吸引异性的。当然气味的释放过程是非控制性的,也就是说,此味并不是你见到一个美女之后用力分泌就能分泌出来,除非你是黄鼠狼。

但是,我怎么没有闻过这种气味呢?

我觉得自己不曾分泌过这类气味。我跟妻子顺利成婚的原因,不在气味,而由于其他原因。人的社会性因素比生物性因素更有力量。

妇人不仅在生产一个俊美的婴孩时会疼痛流血,生产一个丑儿也会疼痛流血。领袖或恶棍的出生,对母亲来说要付出同样的代价。每个人在社会上的质量与地位,可以相差许多,但父精母血的孕育却是相同的。这不公平吗?一个无论多么平庸的人的诞生,对他的母亲来说都不是无意义的事。因为这是创造。创造从来不能用人世间的公平法则来衡量。

在爱中,你给了对方什么吗?什么也没有,只有爱。

爱情就成了月光。如陆机诗中的“照之有余晖,揽之不盈手”。这真是一种又多又少的东西。

古代士大夫的发明之一,是将中国女人的脚裹起来,使之如臀乳一样,成为性敏感物。

中国古代的名女人,除了女皇便是名妓。

简单说一下,亦有薛涛、苏小小、李香君、柳如是、董小宛、陈圆圆和作品中的杜十娘等人,都是名妓。

女人以妓闻名,这在礼教森严的中国恐怕是一件奇事,但又是一件真事。

其一,旧时的女人唯有充妓,方有可能学习操练文化之事,于是名妓们多能操琴唱曲,填词和诗,并与文人切磋,获取教益。这也算一种与男人的勉强的平等,至少比深闺少女平等。

其二,中国文人早有狎妓吟唱、流连勾栏瓦舍的风气。就古代著名诗人而言,没逛过妓院的较少。因而他们便将与名妓的交游传诸后世。

献上一束鲜花,在西方是求爱方式之一种,这确是一种聪明。第一含义明确,不致生出歧义。第二可进可退,即使被拒绝也不尴尬,更不犯罪;此花可献给任何有夫之妇。其三姿态文明优雅,如君子然。

在中国,如此好方法是断然行不通的。且不说鲜花的来源少,主要是此举肯定砸锅,献花人也将被视为低智商的傻瓜。

中国的求爱方式并无定法,因时因地而别。双方均能领会又不出大格,便属上乘。因此最常见的是暗送秋波,在桌子下面踩脚以及丢纸团之类。虽不及献花那么堂皇浪漫,也有地下工作者的惊险。在我当知青的农村,对骂和追逐打闹亦是求爱的重要方法。其奥秘在于:骂与打都可以在众人面前进行,至于含义,则如鱼饮水,冷暖自如。

求爱的核心是设法不被拒绝,以及遭拒绝时不至丧失体面。各种方法,不外围绕这两点实施。

人总爱说自己不明白的事情,于我更是如此。

探讨男女关系,系因对此蒙昧。探讨的过程,可以是由无知到有知的过程,也可以是由无知到更无知的过程。

母亲与妻子不同,她是惟一的、不可置换的。故后娘无论怎样友善,至多是慈,尚不算爱。

母爱无法代替。

因而后娘也不必试图创造一个奇迹,以为自己真的能够充任孩子们的母亲。

瑞士的心理学家荣格,曾劝那些终日烦苦的阔妇到乡下去养鸡、生孩子。

这并不是对妇女的贬抑,而是对她们的解脱。

女人和大自然是最具亲和力的,在中西画中都可看出女人在山光水色中的欢悦。

在狭促的现代都市,女人已不复女人,或凶悍,或冷漠,或放纵。何如池塘放鹅的少女那般清纯亲切,而更具魅力?

“圆满的爱情消磨你的意志,不圆满的爱情伤你的心。”(罗曼·罗兰语)

真是怎么整都整不好。

男人不见得敢说自己没有吹牛的经历。即使谨慎如财务科长,庄重似纪委书记,在适当的场合,也不妨一吹。一个科长虽然不敢当着省长的面吹自己善于抓经济,但到了乡长的火炕上,就敢说自己常坐桑塔纳。现时的男人不论多么卑微,内心中关于英雄的崇拜都不致泯灭,这是童年积淀使然。

女人大多离吹牛较远。女人虽然虚荣,但都不取吹牛一道抬高自己。她们缜密,她们精明。如同男人喜欢吹牛一样,女人更倾向于欺骗。欺骗也同吹牛一样是蔽人眼目的伎俩,但平易得多,没有不攻自破的危险。当男人在语言的沙场上如堂·吉诃德般冲出很远时,女人总是离大本营很近,而且堵死有可能露馅的每一条小路,然后心平气和地对每个人笑笑。

由性事看人,是古代士大夫的一种独特视角,干性事而不知避人眼目,这人已不是人了。他们认为,人与兽区别在于知廉耻。人之为人不是能思维、会劳动。狼与狐狸都会思维,海豚比人的智商还高,蜜蜂比贫下中农更热爱劳动与歌唱,但是它们不知廉耻,因而不要脸。除海豚外,它们脸上都长毛。

女儿必然要长成美妙的少女,使男人窥视,这是上帝的意旨。她必然有窈窕的腰身和柔和的背。

上帝把她掷给我,又从我手里抢出掷给别人。除非她不美丽而没有人爱。

哪一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人爱呢?这如同放风筝的人,希望风筝飞得高,但离自己越发远了。

离母亲越远越悲伤,正如离妻子越远越寂寞。

人越是在母亲面前越无能,正如越离开越无奈一样。

男人的情感往往比女性脆弱,在苦斗的间隙,他希望女人的温柔给自己一刻喘息。而女人展示温柔,也是在展示美丽。

女人应该相信:温柔是长久的美丽。这是一种境界,如白云舒展而风情万种,这样的女人距离幸福最近。

不懂得温柔的女人,不通女人的精明,蠢在不知道编织爱情。一生的爱情,也如女人手织的一件毛衣,恋爱是刚起了两圈针,结婚亦不过才织个“松紧”而已。袖子与领口,甚至合不合身,都是未来的事情。有耐心的夫妻,将织错的毛衣拆了又织,但人生又有多少机会等你拆过重织呢?

如果说上帝常常是公平的,原因之一在于赋予平庸与美貌的女人同样拥有温柔的机会。温柔并不绝对需要美貌配合,正如江南的雨喜人,塞外的清明也可爱一样。但许多女人执著于衣装与化妆,却不肯梳理性情。

温柔的女人是一位工笔画的大师,无比精细地敷染芍药杜鹃。那种亲切与耐心,决不是逢迎,更不是依附,应该说是自信。

男人对女人的渴慕,说起来不过两端:起因出于容貌,结尾便在温柔。也可以这样说,每个男人都痴迷于女人漂亮的面孔,但这张面孔依附于你之后,男人又顿悟,最可贵的原是温柔。

对他们来说,女人之漂亮与温柔,说不好哪样最重要。这与寓言中那头又饥又渴的驴子,在一堆干草和一罐清水之间确定不了先用什么的情形一样。

然而这个譬喻似不妥帖,男人当然也比驴聪明。如民间故事中农民对皇帝说的“上哪儿去找您这么聪明的驴呢?”男人在物色配偶时,漂亮是永恒不移的铁律,但过上日子之后,男人将种种忿愤归结于女人的不温柔。

在宋代,贞节之大防主要防在女人,防范者则是男人。防什么呢?防女人不守妇道而红杏出墙,说穿了是男人防男人。男人们渴求邂逅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逞艳遇,念头一转又怕自己的老婆会遇到像自己这样一个男人。这就叫防不胜防。男人的虚伪与卑鄙,在封建礼教中是一露无遗的。但话说回来,古代中国在性事上的大惊小怪,目的也不是怕人们在性事上占多少便宜,而在于加固“超稳态社会”的篱笆。

无论怎样说,人类并不具备十分的忠贞。离婚反目、琵琶别抱是人类婚姻生活中常见的故事。人类也调动教化的力量,鼓励和赞美夫妻忠贞再忠贞。别国的事情搞不大清楚,在中国,制止性紊乱,是巩固社会稳定的重要一环。

人在情爱方面不断寻求新侣,说不好是不是生物学上的进步。在鱼与昆虫这些低等动物当中,也是如此。但鱼之类只是“胡搞”而已,并不“闹”,即没有离婚之类的动作剧。

女人上街,多是去商店看衣服;我上街只是为了看女人。

舞场上女人很多,但我不喜欢看舞场中的女人。女人陷身舞场,在我看来真是可惜了,仿佛仙鹤在泥潭里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