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言要到镇国寺去上香祈福什么的,顾府上下自然没有人会阻止,甚至连那个依旧如同闭关一般不管事情的顾冰阳也不阻止她。
第二天天气正好,这阳春三月的时节,街道上倒也游人如织。
坐着马车前往镇国寺的路上,顾卿言撩开车窗的垂帘就可以看到许多行人以及沿街的小贩。
不过却也因为人实在太多了,在距离镇国寺不远的地方,马车就过不去了。
顾卿言带着陈景星和陈永强,顾玉文身边就跟着一个不过是十一岁左右,身材瘦小,名为小叶的小丫鬟,一行五人打算不再乘坐马车,而是沿着人山人海的街道往镇国寺去。
“今天是初一,所以这镇国寺附近的人实在很多,小姐要跟紧我们。”陈景星的心思细腻,走在顾卿言身边轻声提醒。
顾卿言才刚刚点了点头,便听到顾玉文说话了。
“妹妹,我忘记带香烛了,我们到前面去买一些吧。”
顾玉文看样子很是着急,情真意切的和顾卿言说话。
顾卿言看了一行人都两手空空,不可置否的承认自己这边也是忘记带香烛什么的,毕竟拜神这回事她也是第一次做,难免有些疏漏了。
“好。我们就在前面去买吧。”
顾卿言心里是提防着顾玉文要做什么幺蛾子的,所以哪一家店铺和买些什么,都是她自己拿主意。
不过这样做也是有缺点的,因为她对这些事情不够了解,往往一家店铺出来以后,顾玉文又会说忘了什么继续去买。
一来二去的,还不到镇国寺,小叶已经抱着许多东西,面对刚刚顾玉文要买的烤乳猪和烧鸡什么的,实在无能无力了。
陈景星和陈永亮两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在顾卿言的首肯下分担了那东西,只是陈永强拿了烤乳猪和烤鸡,陈景星拿了好些水果和香烛以后,那些纸钱什么的都是小叶拿了。
这三个下人拿着的东西很多,只能跟在顾卿言和顾玉文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走着,再也没有办法一前一后的开路和垫后了。
心里有直觉在说危机要靠近,但是在离镇国寺大门长楼梯还有那么一百米左右的时候,一匹在人群里横冲直撞的马儿朝她们冲过来的时候,顾卿言下意思的还是推开了顾玉文。
“小姐小心!”陈景星和陈永强都是异口同声的大喊了起来的。
顾卿言看着那匹朝自己直接撞过来的马儿倒也是没有直接就躲开的,而是在马儿靠近的时候,身子轻轻跃起,一手按照了马尔的脑袋上,然后身子在半空之中翻了一圈就坐到了马儿的背上去。
——安静下来!
顾卿言看到这匹马是有缰绳和马鞍的,就知道它是有主人的,所以这马儿更是灵性的。
心里那句话冒出来的时候正是顾卿言的手按在马儿脑袋上的时候。
也在那么一刹那间,顾卿言清楚感觉到了自己左胸出的蝎子刺青微微发热。
马儿是在顾卿言坐到它的背上的时候冷静下来的,它不仅不再横冲直撞,而是乖乖的停在了原地,甚至在顾卿言伸出手来抚摸它的脑袋的时候,它还讨好的用脑袋蹭着她的手。
“我的马……我的马……”
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匆匆朝这边过来,顾卿言翻身下马,动作非常利落,并且在对方靠近的时候,将马儿的缰绳交给了对方。
“它只是受惊而已,已经没事了。”顾卿言微笑着说话。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青年,皮肤黝黑,看来的确是长期劳作的普通人,而且……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下人。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青年连连道谢,还不忘解释说道,“刚才也不知道那里来了一只蚂蚱什么的,吓坏了它。幸好没有伤到人,否则就麻烦了……”
顾卿言也不和青年多说什么,安慰了两句就让他把马儿牵走了。
“妹妹你可还好?”顾玉文倒是第一个上前来了,她紧张兮兮的打量着顾卿言,“刚才你怎么不躲开呢?而且你就只是记得救我……若是你有什么闪失,你让我如何是好?”
顾卿言深深看了一眼顾玉文,看出了她的确是有些受惊的,便不留痕迹的给陈景星和陈永强打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没有事情,不许轻举妄动。
刚才如果她没有推开顾玉文,顾玉文肯定会被马儿撞上,毕竟算是顾卿言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居然有如此好的本领能够驯服受惊的马儿的。
顾玉文那样的人是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所以这马……应该与她无关,而且刚才那个青年看样子也是寻常人,不会故意放马来撞她。
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伤害的,万事都定有缘由。
“妹妹,不如我们还是赶紧去镇国寺求一张平安符吧。”顾玉文似乎生怕顾卿言就这样要回府去了,紧紧拉着她的袖子。
“好吧,我们进去吧。”顾卿言轻轻点头,便与顾玉文一起往镇国寺去了。
受惊的马儿横冲直撞一事似乎只是过眼云烟,没有在远处留下什么痕迹,只是偶尔还有目击者在谈论一二罢了。
没有人会发现镇国寺大门口一处名为谪仙楼的酒家二楼靠窗户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莫约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男子的神情冷峻,目光阴冷,却也不敢盯着顾卿言远去的背影一直看,似乎生怕被那个身手如此敏捷的少女发现自己的存在。
刚才牵马的青年被一个护卫模样的男子领着上了二楼,直接到了那个男子的身边去。
“主子,马匹已经送回去了。”青年朝着男子鞠躬,毕恭毕敬的说话,“刚才并没有造成任何行人的伤亡。”
男子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驯马倒是很有一套,只是那位姑娘似乎比你更有一套。”
青年的脸色一僵,有些不自然的开口说话:“小的也不知道怎么的,那马的性子很烈,向来只听小的的话。
可是那个姑娘只是摸了摸它,它不仅就冷静下来了,还让那个姑娘骑上去了。笑得刚才也吃了一惊。”
“罢了,你退下吧。”男子摆了摆手,便马上有护卫将青年送走了。
站在男子身边有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一身墨绿色的劲装,手里握着一把长剑,打扮虽然和其他的护卫无异,但是气势沉稳内敛,是这群护卫的头头。
“少爷。”中年男人压着声音开口,“刚才如此行事若是让老爷知道了,怕会怪罪你的。”
“怪罪我?”男子眯了眯眼睛,笑着看向了中年男人,“赵叔,你这是怪我刚才让马冲向那两位姑娘,会把那个顾玉文也撞上?
顾玉文不过是蔡家的一个庶女所生,而且也不过是一个庶小姐。父亲才不会为了那么一个庶女的死活而来生我的气。
否则……在得知他那两个庶妹惨死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些什么了。”
被称为赵叔的中年男人皱起了眉头,依旧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少爷,老爷自然有自己的考虑。少爷私自行动,如果给老爷的计划添了什么变数就不好了。
再者……少爷也看到了,那个顾家嫡小姐显然不好惹。她刚才的身手实在太好了,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
“赵叔,你觉得你的武功与那个顾小姐相比如何?”
赵叔有些为难的皱眉:“不知道……刚才一个动作不能说明什么。”
“那就可以了。”男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蔡逸晟从未怕过谁,更何况是一个小姑娘?
虽然身手不错,可是不一定是赵叔你的对手,也更不会是我的对手了。”
赵叔看到了蔡逸晟这自信的模样,也实在不好说什么了,只能点点头不作声了。
蔡逸晟满意的笑了,然后回过头去看刚才顾卿言走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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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寺虽然这名字很好听,但实际上在十一年前当今圣上登基开始,因为新皇并不重视宗教的关系,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国师,也没有什么梁国第一大寺庙的称号了。
但是镇国寺毕竟历史悠久,香火依旧非常鼎盛。
这算得上是顾卿言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去烧香拜佛,心里觉得很是有趣,而且也因为在寺庙之中一切顺利的关系,她已经不大在意在寺庙外那小小的插曲了。
烧香祈福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但是超度什么的却很花费时间,顾玉文似乎并不是真的想要来超度蔡氏姐妹的,所以只是给了一笔钱给负责超度的僧人以后,也便没有留在那里。
顾卿言虽然重生而来,可是心里对于这些事情不是很看重,所以也学着顾玉文的样子只是留下银钱让僧人超度顾夫人罢了。
从那用于念经超度的屋子里出来,顾玉文便说她想要去见一见一位名为和豫的大师,还说以前她曾经陪着蔡氏以及顾夫人来过,她们都喜欢听和豫大师说佛偈。
——只可惜蔡氏似乎从未听进去那些恩果循环的故事。
顾卿言在心里轻轻接上这么一句话,便决定也去见一见那位叫做和豫的大师。
跟着引路的小沙弥,顾卿言和顾玉文等人一起绕过了重重深院,进了镇国寺比较靠里面的一间禅室。
小沙弥站在了禅室的门口,礼貌的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以后便行了一礼,如此说道:“这里便是和豫大师的禅室,两位施主可以进去了。”
言下之意是……陈景星,陈永强以及小叶不能进去?
陈景星和陈永强对视一眼,刚才什么烤乳猪,什么烧鸡等等的贡品都是他们拿着去放的,也没有听说什么地方下人不能进,但是现在……
“好。”顾卿言给了他们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首先推开了面前禅室的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