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饶公桥
诚实勤谨的亚承,惨遭横祸,蒙冤入狱了一个时期。从狱中出来以后,便完全变了样。不但不做工,嘴里还常常念着:
“为什么善良的人会遭受到欺凌和迫害?”
也许阿承认为只有深奥宏博的佛理,才能解开他心头的结,或是精神上的锁枷,因此他常常出门去拜访高僧。
最先,他往一座金碧辉煌、巍峨高耸的大佛寺去拜见主持,把自己的遭遇详详细细地叙述后,用悲伤而颤抖的声调向主持请教:
“亚曾”“亚曾”在这里是对高僧的称呼。呵!为什么善良的人曾遭受到欺凌和迫害?
闭着眼睛的主持说了很多佛理,结尾时用着非常柔和的声音说:
“孩子呵!这也许是你的上代有做过造恶积孽的事,现在由你去偿还,想开一点吧!”
亚承回去想了又想,总是不懂其中玄妙深奥之处。后来,他听说在一处澡山的古寺里,住有一位年近百岁的有道高僧,便不单不辞舟车之劳苦,还爬山越岭,花去了几天的时光,才把那位老僧找到。他恭恭敬敬地向老僧膜拜后,便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遭遇,说到后来不禁啜泣。
“亚曾呵!为什么善良的人——会遭受到欺凌——和迫害?”亚承好容易才进出上面的字句。
那年老的高僧把一只手放在亚承的头顶,在那垂长的雪白的眉毛下闪着慈祥的眼光,用悲天悯人的声调说:
“孩子呵?我真可怜你无辜受罪,唉l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是假设而有的,就是身体也不是自己的,想得开的便想开吧!放得下的便放下吧!假如你能办得到,你便已超渡苦海。这样吧!你假设自己在前世曾经对他们有过恶行,现在在偿还债务就是了。”
亚承回到家里,好像安静了许多,但没有几天,又故态复萌了!又在那里叨叨自语了!
一天,在离阿承的家不远处的广场上,来了一位中年的行脚借。搭着小小的布篷,端端正正在那里坐弹。亚承走上前去,向行脚僧膜拜后坐在一旁,在烈日之蒸晒下等了很久,才看见那见那行脚僧睁开了眼睛,赶忙趋前合十再膜拜,接着便开口说:
“亚曾呵!我心中有个结,要仰仗亚曾的法力去化解它。”
“孩子!心头有什么结?说出来吧!”行脚僧笑微微地说。
“是这样,亚曾!……”亚承话才开头已是眼红红了,好像要哭的样子。
等到他把自己的遭遇讲完以后,已是满面泪涕交流了!
“亚曾呵!——为什么——善良的——人,会遭受到——欺凌——和——迫害?”
亚承虽然一边哭号着,一边用手擦脸上的泪水和鼻水,但他还是极力挣扎把那句老问话断断续续地叫出。
行脚僧注视着亚承,直等到亚承的情绪平静下来以后,才抬手向广场上指着说:“孩子!你看见地上那些蚂蚁和鸡鸭吗?人们行来行去便把蚂蚁踏了!人们需要吃肉,便把鸡鸭宰割了!它们岂有罪过?”
亚承听后低头皱眉在思索。很久很久,才抬起头来用哀求的口吻说。
“亚曾呵!求求你,愚蠢的我,不能悟出个中禅理!”
亚曾笑了一笑说:“这叫做‘命运。’‘命’注定他们变蚁、变鸡、变鸭,那里能够逃出厄运呢!”
从那次起,亚承再也不东奔西走了!
他整天杲在家里,不但不做工,并且嘴里循环不息地念着:
鸡——鸭——蚂蚁——我——
前生——今生……
那一代的人好像见惯不怪,谁也不去管亚承。
一个晚上,亚承上吊死了!
消息一传开,马上引起人们的纷纷议论——
有的说:
“他想来想去想癫了!”
有的说:
“他投诉无门了,只有去阎王面前告状。”
有的说:
“他死得真冤枉!真不值得!”
但两天过后,便没有人再谈起亚承的名字,正好像小鸡被野狗攫去,引去一阵骚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