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写《石钟山记》】古代的一本地理书《水经》记载：“彭蠡之口，有石钟山焉。北魏郦道元作《水经注》，认为是下临深潭，微风鼓浪，水石相搏，声如洪钟。人们不满意这个解释，因为“以钟磬置水中，虽大风浪不能鸣也，而况石乎。？唐代李渤访其遗踪，见潭上有双石，用鼓棰敲击它就听到声音，南边那块石声音模糊不清，北边那块石声音清脆响亮。停下鼓棰，响声还在腾播，余音很久才慢慢静止下来。李渤自以为探明原委，归来后作《辨石钟山记》。文中的说明也不能令人信服，宋代文学家苏轼看了《水经注》、《辨石钟山记》，指出敲击石头发出金属的声音，各处都这样；而石钟山独以“钟”命名，这是什么原因？为了探其究竟，苏轼于元丰七年驾小舟夜泊石钟山绝壁下进行实地调查，仔细观察，见到山下都有洞孔，微波入内立即像大水流动的样子，波涛奔腾像宏大的钟鼓声；又见大石阻挡中流，中有许多小孔，与风水相吞吐，发出钟鼓一样的声音。这才解开了“石钟山”之谜。归来后，苏轼写了《石钟山记》，指出：“事不目见耳闻而臆断其有无，可乎？郦道元之所见闻，殆与余同，而言之不详；士大夫终不肯以小舟夜泊绝壁之下，故莫能知……余是以记之，盖叹郦元之简，而笑李渤之陋也。”■／宋·苏轼《石钟山记》……至其夜月明，独与迈乘小舟至绝壁下：大石侧立千尺，如猛兽奇鬼，森然欲搏人；而山上栖鹘，闻人声亦惊起，碟碟云霄间；……余方心动欲还，而大声发于水上，噌咕如钟鼓不绝。舟人大恐。徐而察之，则山下皆石穴罅，不知其浅深，微波入焉，涵澹澎湃而为此也。舟回至两山间，将入港口，有大石当中流，可坐百人，空中而多窍，与风水相吞吐，有窍坎镗鞯之声，与向之噌咕者相应，如乐作焉。
【文与可画竹】宋代画家文与可擅长画竹子，有墨竹大师之称。他为了便于精细观察竹子，画好竹子，在他居住之处广栽竹木，居室命名为“墨君堂”、“竹坞”、“霜筠亭”。他一年四季细致地观察竹子生长的变化，掌握了竹子在不同季节，不同环境里的姿态和特性，并已烂熟于胸中。因此，他画竹子常常不打草稿，而是任意挥洒，几笔顺利画成。人们问他画竹有何诀窍，他说：“竹子开始生长，只有一寸长，后来生出了枝节、叶子，一直长到几丈高。现在一般画竹的人，只知道一节一节分开来，一叶一叶堆积起来画，这怎么能画好呢？我体会到画竹首先必须对竹子进行精细观察，待胸中有了完整的竹子形象时，才可执笔。那时你面前好似真的出现了要画的竹子，这样一下子就画好了。”■／宋·苏轼《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广……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节叶具焉，自蜩蝮蛇埘，以至于剑拔十寻者，生而有之也。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
【曾云巢“身化草虫”】南宋画家曾云巢以擅长草虫画而闻名。当时有一位文学家罗大经非常喜爱曾云巢的草虫画，特地上门拜访他，请教作画的技巧：“你描绘的草虫如此逼真，好似草虫会从画上跳出来，有何诀窍？。曾云巢笑笑说：“画草虫并无什么诀窍可传授，只是我干对不断留意草虫。我从小就喜爱草虫，捕捉后将它关在笼子里，从早到晚细致观察它的活动、变化。为了了解草虫活动时的神态，我经常蹲在草地上观察它的各种形态、神色。这样长期观察，我逐渐掌握了草虫的生活习性和活动特点。当我执笔作画时，我已不知是我变成了草虫，还是草虫变成了我。大自然造就万物是顺其自然的，我画草虫也是如此，我怎么可以向你传授绘画技巧呢？”罗大经听了曾云巢的这一席作画经验，领悟了作画如此，作文也是如此。■／宋·罗大经《鹤林玉露》：曾云巢无疑工画草虫，年迈愈精。佘尝问其有所传乎？无疑笑曰：“是岂有法可传哉？某自少时，取草虫笼而观之，穷昼夜不厌。及恐其神之不完也，复就草地之间观之，于是始得其天。方其落笔之际，不知我之为草虫耶，革虫之为我也。此与造化生物之机缄，盖无以异，岂有可传之法哉！”
【朱自清写月夜蝉声】作家朱自清在其代表作《荷塘月色》散文中，根据当时的一次亲身体验，把月夜蝉声写得很热闹：“这时候最热闹的，要数树上的蝉声与水里的蛙声。”此文发表后，陈少白先生写信给他，表示异议，认为蝉在晚上是不叫的，晚上根本听不到蝉声。朱自清看了这一意见，自己也怀疑了，以为他的体验可能是记忆错误，于是写信请教昆虫学家刘崇乐先生。刘先生查阅了许多资料，找到了一段月夜蝉声的记载。作者说平常夜晚蝉是不鸣的，而那个月夜他却听到蝉在叫。朱自清觉得月夜蝉鸣可能是例外，为了慎重起见，打算以后待散文再版时删去“月夜蝉声”的一句。后来，陈少白先生发表文章说，王安石的《葛溪驿》中也写过“月夜蝉声。的情景。为了证实“月夜蝉声”是否真实，朱自清又特地
两次月夜去观察蝉的活动情况，他确实听到了月夜蝉声。但是否晚上所有的蝉都在叫呢？也不一定。有些夜晚蝉在叫，有些夜晚蝉不叫。《荷塘月色》描写“月夜蝉声”，并无不妥之处，■／摘自朱自清《关于“月下蝉声”》，《朱自清文集》（三）
【夏衍写《包身工》】1936年作家夏衍为了了解包身工的悲惨生活，深入到上海纺织厂的基层。当时，资本家对包身工监视很严，她们的工房由日本警察、巡捕以及工头手下的流氓封锁住，不准“外人”入内。为了观察、体验包身工那种非人的生活，夏衍曾化装混在包身工群中，跟那些包身工一样，每天半夜3点起身，从上海泰兴路出发走十几里路，争取5点钟到达杨树浦，亲眼观察纺织女工上班的情景。他足足做了2个月的“夜工”，才了解到包身工的生活、劳动情况。他由于细致观察，掌握了丰富的第一手材料：没有病的包身工是很少的，包身工最多的病是肺病、脚气病、皮肤病：有些包身工的两只脚已经肿得像碗口一样粗了，还成天成夜地站在机器旁劳动，成年累月不能洗澡、洗头、换衣服等，终于写出了轰动文坛的报告文学《包身工》。■／摘自夏衍《从“包身工”引起的回忆》，《中国工人》1959年第6期
【柳青观察一女人】有一次，作家柳青问皇甫乡的党支部书记董廷芝：“谁家的媳妇嫁汉（即偷汉）嫁的好？”董廷芝随口说了一个女人，柳青立即要他借口去找她的男人，带着他们去见见她。见面时，董廷芝在门口和她搭话，柳青躲在一旁细致观察。可能由于男人不在家，那女人没有说几句话便转身进去了。走了一段路，柳青因她走路的模样未看清楚，又要董廷芝陪他再去找她，并设法多说几句话，以便更好地观察她。后来，柳青随董廷芝又到她家去了三次，观察一次比一次细致、深入。直到柳青的长篇小说《创业史》第一部出版之后，董廷芝才知道作品中李翠娥形象的生活原型原来就是那个嫁汉嫁的好的女人。■／摘自江溶、申家仁《创作例话》
§§§第六节 情景交融
【薛道衡写《人日》】北齐诗人薛道衡在隋统—两北前出使到陈朝。江南人早知他的诗名，大家请他作涛。恰巧，那天是农历正月初七，即所谓“人日”，出门的人都要回去团聚，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这触发了薛道衡的思乡之情。他离开家乡已两年了，触景生情，随手写了个题目《人日思归》，前二句是：“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内容、写法一般化，缺乏形象性。大家都嗤之以鼻，讽刺地说：“这是什么诗？谁说这个北虏会作诗？”薛道衡根本不理睬他们的嗤笑，思索一会儿，接着写道：“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众人看了这二句诗，立即改变态度，面露笑容，投以赞美的目光，连声赞叹：“好诗，好诗！”诗意清新，形象生动，一个思乡游子的形象跃然纸上。薛道衡将自己与大雁比，与花朵比。大雁回家了，自己还没有回家，落在大雁的后面，人还不如大雁呀！花朵还没有开放，自己思乡之情已产生了，已走在花的前边。这两个比拟真实、自然地抒发了薛道衡的思乡之情。众人高兴地说：“盛名之下本来就没有虚有其名的人。”■／唐·刘铼《隋唐嘉话》：薛道衡聘陈，为《人日》诗云：“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二年。”南人嗤之曰：“是底言，谁谓北虏解作诗？”及云：“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乃喜曰：“名下固无虚士。”
【李白作诗赠汪伦】唐玄宗李隆基天宝十二年，诗人李白第三次入皖漫游。皖南泾县桃花潭隐逸、豪放之士汪伦得知此消息，便高兴地投书相邀：“先生，你喜爱游览吗？这里有闻名的十里桃花；你嗜好美酒吗？这里有闻名的万家酒店。欢迎你来这里作客。”李白为美景、美酒所吸引，兴致勃勃地来到了桃花潭。汪伦老实地告诉李白：“这里，所谓桃花者，只是潭水的名字，并无十里桃花；所谓万家者，只是酒家主人姓万，并无万家酒店。”李白闻之哈哈大笑。汪伦邀其至家中，盛情款待。李白离开桃花潭时，汪伦馈赠李白名马8匹、官锦10端，并亲自和村民一起热情地送他至河边。在如此感人的情景中，李白所乘之舟将要离岸启航时，只见汪伦和村民在岸上踏步歌唱，与客作别，表现了依依不舍的情意。主人的深情使李白激动不已，写了《赠汪伦》一诗：“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桃花潭从此成为游览胜地。■／清·袁枚《随园诗话》：唐时汪伦者，泾川豪士也。闻李白将至，修书迎之。诡云：“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地有万家酒店。”李欣然至。乃告云：“桃花者，潭水名也，并无桃花。万家者，店主姓万，并无万家酒店。”李大笑。款留数日，赠名马八匹，官锦十端，而亲送之。李感其意，作《桃花潭绝句》一首。
【宫女叶上题诗】唐代洛阳有一位宫女幽闭深宫，每当春天来临，多么渴望明媚的春光和自由的生活，希望有人得知她的痛苦和要求，给予同情和慰藉，于是在一片梧桐叶上写了一首诗：“一入深宫里，年年不见春。聊题一片叶，寄与有情人。”将它投入穿过宫城的一段河道。诗人顾况和3位诗友游览宫城附近的苑林，发现河中逐波而来的一片题诗梧桐叶，捞起来一看，知悉诗作者的不幸遭遇，深受感动。大家请顾况也于一片梧桐叶上题一首诗去安慰她。那位宫女日日盼望有人同情她的心愿终于实现了。当她看到顾况的题诗：“花落深宫莺亦悲，上阳宫女断肠时。帝城不禁东流水，叶上题诗欲寄谁？”，她不禁流泪了，立即又在一片梧桐叶上写了一首诗：“一叶题诗出禁城，准人酬和独含情？自嗟不及波中叶，荡漾乘春取次行。”含情脉脉地感谢与她唱和的作者，感叹自己还不如一片梧桐叶能随波逐浪流出宫城，欣赏这大好春光。■／唐·孟柴《本事诗》：顾况在洛乘门，与三诗友游于苑中，坐流水上，得大梧叶，题诗上曰……况明日于上游，亦题叶上，放于波中，诗曰……后干余日，有人于苑中寻春，叉子叶上得诗，以示况，诗曰……。
【“同是天涯沦落人”】唐宪宗元和十年，诗人白居易被贬离京4000里以外的江州，当了个司马的小官。第二年秋天，友人元稹巡察江南，路过江州，特地看望白居易。当晚，白居易及其弟弟送元稹至盆浦口上船，在船头设宴饯行。忽然江上传来一阵幽怨的琵琶声，凄切动人。经了解，得知弹琵琶者原是京城歌女，13岁就能弹得一手好琵琶，年轻时才貌双全，王孙公子争来交往；但好景不长，人老珠黄，只好嫁作商人妇。前月丈夫去经商卖茶，至今未归，只得独守空船，月夜弹曲，遣怀驱愁而已。白居易听完琵琶曲，深受感动，满脸泪痕；想到自己被贬在外，天涯沦落，心情凄切，不禁叹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晚回到家中，白居易心情激动，难以成眠，于是一气呵成写了616字的《琵琶行》。■／唐·白居易《〈琵琶行〉序》：元和十年，子左迁九江郡司马。明年秋，送客湓浦口，闻舟中夜弹琵琶者，听其音，铮铮然有京都声。问其人，本长安倡女，尝学琵琶于穆、曹二善才，年长色衰，委身为贾人妇。遂命酒，使快弹数曲。曲罢，悯然。自叙少小时欢乐事，今漂沦憔悴，转徙于江湘间。予出官二年，恬然自安；感斯人言，是夕始觉有迁谪意。因为长句，歌以赠之，凡六百一十二（应为616）言，命曰《琵琶行》。
【艾青的成名作】诗人艾青出身在浙江金华县皈田蒋村一个地主家庭；在一个贫苦的农妇家里抚养到5岁，感染了农民的忧郁，回到父母家里。这个贫苦的农家妇连名字都没有，大家叫她“大叶荷”。大叶荷为了把足够的奶水哺育艾青，不得不把自己的孩子溺死。艾青对大叶荷产生了亲母子的深厚情意，后来曾说过：“我觉得自己的生命是从另外一个孩子那里抢夺宋的，一直总是十分愧疚和痛苦。”1932年艾青从法国学习绘画回国，在上海参加了进步的左翼美术活动，不久被法国租界的巡捕关在狱中。1933年1月10口清晨，艾青靠着监狱的铁窗，望着天空下着鹅毛般的雪花，感到非常寒冷，抖索不停，勾起了对自己儿童生活的回忆，思念起乳母大叶荷用奶汁哺育过自己，滔滔的诗情像大河般奔涌。就在这天清晨，艾青受着从窗口反射进来的雪光的感染，一气呵成写了他的成名作《大堰河——我的保姆》写时，用江浙方言的谐音将“大叶荷”改成了“大堰河”。诗篇发表在《春光》杂志上，首次使用笔名“艾青”。从此，艾青走上了诗歌创作的道路。■／摘自周红兴《艾青研究与访问》
【“我是中国人！”】1935年l0月，著名新闻记者戈公振响应共产党“停止内战、共同抗日”的号召，由苏联返回祖国，不幸病逝。临终前，他在同事邹韬奋耳边断断续续地说：“在俄国有许多朋友劝我不必回来……国势垂危至此，我是中国人，当然要回来参加抵抗侵略者的工作。”邹韬奋为之写了一篇悼文，写出了戈公振的一片爱国赤心。爱国民主人士沈钧儒读了邹韬奋这篇悼念戈公振的文章，感慨系之，写了4首诗。其第三、第四首是：“哀哉韬奋作，壮哉戈先生。死犹断续说，我是中国人。”诗的最末一节，先写了一句“我是中国人”，写完，激情满怀，竟不能续；再写，仍是“我是中国人”；再写，还是“我是中国人”，一连写了4句“我是中国人”。写完，泪滴满纸。■／摘自张少华、胡泊《诗苑趣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