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笔墨纸砚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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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砚里有乾坤(3)

传说有一年唐寅、祝枝山遍游匡庐、武夷、雁荡、普陀诸多名山之后,同乘小舟从新安江逆流而上,一个多月后到达歙洲。一上岸,便望见太平桥两侧青山叠翠,练江潺流,亭台玉立,寺塔高耸。二人留恋于此,不愿离去。一天,二人在无名寺前吟诗作画,有许多人前来买画,可砚台老不发墨,急得二人满头大汗。这时一人上前说道:“不是名砚当然不会发墨!”说完,那人转身人寺,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但手上却多了一方砚台。那人说:“这是小人自制的砌台,两位不妨试一试。”说完,将—方“神龙神虎砚”送与唐寅,另一方“麒麟金星砚”送与祝枝山。唐、祝二人试用后觉得这两方砚台细腻如丝,呵气生云,磨起来亦发墨如油,不禁喜出望外。

二人得到宝砚后,遂分道行走。唐寅去拜望他的恩师,哪知恩师却因科场舞弊案受累坐牢,出狱后气病交加而死。唐寅祭过恩师后,便登上黄山用“神龙神虎砚”作七律一首:

摇落郊园九月余,秋山今日喜登初。

霜林着色皆成画,雁字排空半草书。

面蘖才交情谊厚,孔方兄与往来疏。

塞翁得失浑无累,胸坎悠然觉静虚。

同时又留下了《紫霄宫玄帝碑铭》,此碑高三米,文达千字,是《唐寅全集》中唯一的一篇铭文,碑为当时新安书画名流汪肇篆额,真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堪称碑林一绝。

祝枝山离开唐寅后,便到歙县西溪探望岳父。亦用“麒麟金星砚”作诗《东畴绿绕》一首:

庞公宅畔甫田多,亩亩春深水气和。

五雨细风摇翠练,一犁甘雨展青罗。

鱼鳞隐伏轻围径,燕尾逶迤不作波。

最喜经锄多有获,丰年定愧伐檀歌。

诗中所咏绿绕亭山的绮丽风光,真是令人向往。

施耐庵的“恩公百虎砚”

据传说,施耐庵写《水浒传》时所用的砚台是一块“恩公百虎砚”。关于这块石砚的来历,有一段十分有趣的故事。

施耐庵自幼聪明过人,且喜欢读书。只是由于家境贫寒,当时政府又腐败,无钱怎能做官?英雄无用武之地,这才拿起笔杆子写起书来。

一天晚上,施耐庵正在书房里写文章,忽然听到外屋有动静。他悄悄走到门前,往外一看,只见一人手拿明晃晃的大刀,在屋里翻弄东西。可是那人找来找去,实在没什么可拿的,见那灶上有口铁锅还值几文钱,便欲上去揭下来。这时,听见屋里有人说话:“壮士且留步,那口锅不值几文钱,留下我还有用!我这里有件宝物,请拿去!”说着,施耐庵点上蜡烛从屋里走出来,手上托着一方石砚,玲珑剔透,很是可爱。那个强人开始还有点害怕,继而将信将疑,当看到施耐庵诚恳善意的面容时,才解除了自己的一片狐疑。当时心肠—软,心想此家虽穷主人却如此豁达大度,实难可贵。相形之下,顿觉无地自容,于是说什么也不肯收下这方宝砚。

施耐庵说道:“壮士恐怕也是迫不得已,才从事这个营生。我虽然很穷,但还有个破家,壮士不如我富。这件东西在我手上,只是—件珍玩之物,送与壮士变卖一下,或许能解一时之难。若不然,就算我借与你的,请不必推辞。”壮士听得这番话,双手接过石砚,激动地说:“多谢恩公,后会有期!”说完携砚翻墙而去。

几年过去了。一天,施耐庵到外乡教书,路过一山,时已近黄昏。正走到一个山林密布的所在,忽然从林中冲出一队人马,拦住去路。马上—位蒙面人高喊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口出半个‘不’,管杀不管埋!”说罢。一群强盗闪在路旁。施耐庵身无分文,只有—件破包袱,几件旧衣服和几本旧书,于是他把破包袱抛在地上,昂首挺立不语。强盗一见没有钱,一拥而上,强行搜身后,其中一个说:“穷教书匠!杀了算了!”马上的人说:“先别急,问个明白,再杀不迟!穷教书的,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有钱没有?”施耐庵冷笑道:“穷困至此何惧死,何处黄土不埋人。何必多问”

那强人一听,说道:“好样的!既是这样,那么,我就给你个痛快,免得你受罪!”说着,举刀就向施耐庵劈来。施耐庵当下长叹一声:“大丈夫死而何憾!只是尚留半部残书,无人为续,令我生悲”。说罢,闭目昂首待毙。只听得当啷一生,骑马人手中的刀落了下来。不过,并没有伤着施耐庵一点肉皮,到却落在地上,只听那强人高声说道:“大哥,何劳你亲自下山?”又有—个大汉喝道:“不得乱杀无辜!”施耐庵此时已豁上老命了,连声呼喊道:“要杀快杀!不必相拦,免得我半百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后来大汉一听,觉得这声音如此耳熟,走上前来定睛看了许久,突然滚鞍下马,单腿跪倒大呼:“恩人,是您至此,小的们多有冒犯,尚请恕罪!”施耐庵此时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壮士跪在他的面前。记忆当中,此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但一时又认不出来。仔细一看,突然想起几年前夜晚携砚而去的壮士。便急忙上前搀起大汉说:“壮士请起,在下实不敢当!不知别后,一向可好?”那壮士叫人牵马过来:“请恩公上马,在山上小住几日,待我慢慢讲来!”施耐庵也不推辞,上得马来,一同来到山上。

山上数日,免不了一番款待。施耐庵在山上结识了不少头领,并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不少闻所未闻的事儿,使他很受震动。

一天,那山上的大王陪着施耐庵饮酒,高兴处,取出白银一箱,黄金百两送与施耐庵,以报当年活命之恩。施耐庵只取白银五两,余者坚决不收。他说:“当年救大王,并非为得酬报。今日款待如此,已大大过之。我今日取白银五两,购买砚台一方,作为你我交往—场的念物。”壮士说:“恩人重义轻财,所言极是。恭敬不如从命。为报恩人功德,我已令人采到端石—方,为恩公雕制一块‘百虎砚’,尚请笑纳。另外,我已令属下,今后不得滥杀无辜,文人墨客过此,尽心保护,以报师恩。”施耐庵高兴地点头称许,并愉快地接受了这方“恩公百虎砚”。

回到家后,施耐庵就用这方砚台,把途中所遇奇人异事细细写进书中。据传说,后来他还手持这方“恩公百虎砚”走到各个山头,受到山主们的热情款待,大家都尊他为“恩公”。他借此搜集了大量素材,写下了几百个草莽英雄,终于写成了名著《水浒传》,为世人所传颂。

琢砚高手顾二娘

明清之际,涌现出了众多的制砚名家,顾二娘便是其中令人瞩目的—位。

据清砚藏家高凤翰的《砚史》所载,顾二娘又名顾亲娘,本姓邹,江苏吴县人,她嫁给了当时制砚名手顾德麟之子顾启明。顾德麟制砚技艺高超,镌镂精细,制砚风格“自然古雅”,因而在当时“名重于世”。但顾启明早逝,未得接继其技,因而由顾二娘秉承夫婿家传,从康熙年间开始制砚,她刻苦钻研琢砚技艺,从业二十余载。

顾二娘所制石砚工精形妙,高雅清秀,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公公更技高一筹。人们都亲切的叫她“顾亲娘”称她制作的砚台为“老亲娘砚”。顾二娘制砚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她常与人讨论说:“砚系—石琢成,必圆活而肥润,方见镌琢之妙。若呆板瘦顽,乃石之本来面目,琢磨何为?”她主张“效明代铸造宣德香炉之意”,追求高雅之美。因而,她制作的砚台“古雅而兼华美,当时是实无其匹”。

顾二娘是名重于世的制砚高手,她制砚态度十分严谨,执著追求,“非端溪坑佳石不奏刀”,相传她用脚尖点石,就能够辨识出砚石的好坏,因而人们又称她为“顾小足”。她常以石上天然具有的“石品”雕绘,花卉林木郁郁葱葱,虫鱼鸟兽栩栩如生,峻山秀岭直插云霄,可谓巧夺天工。她赋予一块石坯以生命,使一方方砚台成为—件件不同凡响的具有丰富文化内涵的雕刻艺术品。而且“生平昕制砚不及百万”,所以她琢制的砚台就更加珍贵了。

顾二娘的技艺在当时吸引了大批文人墨客,他们慕名蜂拥而至,纷纷求二娘琢砚。藏砚大家黄任对顾二娘更是赞叹不已,他收藏的佳砚大多出自顾二娘之手。相传他在端州做官时,曾得到一块好砚石,为了找—位琢制砚台的高手,将此石料在身边藏了十多年。闻听顾二娘盛名,便从永福千里迢迢携石料赶到苏州,请顾二娘为其琢砚。顾二娘见此佳石,心中甚喜,当即为他手琢青花砚一枚,砚面上雕飞凤流云纹图,环绕砚池四周。黄任心爱至极,视为珍宝,并以诗相赠,勒于砚背。而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的“洞天一品”砚,则是顾二娘为黄任雕琢的另一方佳砚。此砚为康熙五十八年(公元1719年)所制,随行而就,旨在水池周边饰以变龙纹。砚背有当时名人余旬、林洁的铭文,造型敦厚凝重,古朴典雅,自然天成。

顾二娘死后,书画家们纷纷作诗凭吊悼念。十砚老人作诗云:古款微凹积墨香,纤纤女手为干将,谁倾几滴梨花雨,一洒泉台顾二娘。

玩砚丢乌纱

黄任,清代诗文家,字于莘,一字莘田,永福(今福建省永泰)人,工诗擅书。存诗一千一百余首,今有《秋江集》六卷传世。此人性情诙谐,喜好交游,尤以痴砚成癖而闻名,民间甚至有他因玩砚而被罢官的传闻。

黄任康熙年间举于乡,后屡进士不第。曾任广东四会县令兼署高要县事。高要系古端州地,所辖之端溪三洞正是著名的砚石立产地,于是黄任节衣缩食,将余俸全部用来购买砚石,得良砚百余台。后黄任为小人所妒,被奏革职。罢官归里时,他选择质地最好的砚石交付良工精制,最后选取十方最佳者,视为至宝。在他的永福住宅一南后街光禄坊早题巷的香草斋中修建十砚轩收藏这些砚台,并自号十砚老人,人送雅号“十砚公”。

黄任爱砚,白日坐卧轩中,摩娑抚玩;晚上又让他妻子把名砚抱到床上,与他同床而眠,说这样可得阴气,使之更加润滑。他还为这十方砚石取了美无度、石砚轩、天然、生春红、著述、风月、写裙、春花、蕉石等名字。其中“生春红”最为主人所爱。黄任的“十砚”多为当时的制砚名家顾二娘所制。《香草斋诗集》有《赠吴门顾二娘》一诗,诗曰:“一寸干将割紫泥,专诸门巷日初西。如何轧轧鸣机手,割遍端州十里溪。”黄任还有《题陶舫砚铭册》诗云:“古款微积凹墨香,纤纤女手切干将。谁倾几滴梨花雨,一洒泉台顾二娘。

“十砚先生谈无欲,做官不恋五斗粟。”一天,有友人来访,见他“家居食贫,俄居委巷”,便问他在外为官多年,为何还如此清贫?他说我并不穷困啊,明月清风都是属于我的,况且我还有这么多方佳砚呢,可见其爱砚之痴醉。

黄任晚年贫病交加,83岁时病故。黄任既殁,砚旋散失。其后风月、写裙二砚曾为黄任后人觅得,生春红后为林白水所得,白水被害后归李律阁。这些都是流传下来的珍贵宝砚,其余七方则不知下落。

高凤翰是清朝乾隆年间的大书画家。他生性喜欢砚台,所搜藏的砚台有千余方,大半都是手工琢磨的,自己亲自铭刻了题词。因为曾经担任安徽部县县丞,休宁、绩溪县县令等职,又由于其家乡在齐鲁之邦,他凭借这些有利条件,广泛搜集砚石。他制砚,古拙简练凝重,诗、书、画、篆刻相结合,是典型的文人砚风格。

乾隆元年(公元1736年),高凤翰无端遭人诬陷,被关入大牢。他抗辩于公庭,终使冤情大白,虽不久就出狱了,但愤懑之情难平。第二年,54岁的高凤翰突然得了痹病,致使右臂残废。这一惨痛的人生劫难丝毫没有动摇他对金石书画的探究。右手残废,他改用左手作画和琢砚。他曾较长时间生活在扬州,与当时在那里的郑板桥、金农、高翔、李晴江、边寿民等结交为挚友,诗文唱和,书画赠客,故有人将他列入“扬州怪”之内,或与八家并称。在此期间,他克服病残带来的痛苦,以顽强的毅力用左手题名刻制佳砚达十三方,“数因弃才而得奇品”,人称砚史奇人。他在一方青石砚上刻铭说:“臂痛力疾书。”可知其奋力捉刀的情景。

高凤翰编有《砚史》一部传世。在这部《砚史》中,高凤翰借题发挥,说出了他胸中“一瓦之微亦有世道升降之感”等诸多感慨。他凝思默会,情往神来,巧妙化璞为瑜,怪不得有人感叹“安得此手用天下材!”他因材施艺,神工鬼斧,使砚形成具有混灵大方、粗狂朴拙的鲜明个性和独特风格,至今对许多砚种,尤其是山东鲁砚影响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