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语如沸。一大群头发乌亮的男女,众星拱月般将一位苍发长者团团围住。吟诗,献辞,鼓掌,举杯,好不热闹啊!
那是1990年6月9日上午,当笔者步入中国科学院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用有机化学名词“萃取”、“合成”命名的“萃合厅”时,便见人头攒动,鲜花簇拥。鲜红的横幅上写着斗大的字:“庆贺汪猷教授八十寿辰”。
汪猷,中国第一流的生物有机化学家,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名誉所长、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大抵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吟成了这么一首小诗:
岁岁端阳榴似火,渡头锣鼓竞龙舟。
四旬风雨喜同楫,八秩春秋乐共游。
数度海天追日月,几番河汉遇沉浮。
晚末园里勤浇灌,满树红花百子留。
学生们最熟知老师的脾气。这回“民间”性质的祝寿会能把汪老请来已算很不容易了,所以所送寿礼万万不可奢华。一位50来岁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恭恭敬敬走向汪老。他是上海有机化学研究所现任所长惠永正,代表全所向汪老赠送3件别出心裁的礼品:
一本影集——内中收入学生们收集、翻拍的他的照片,形象地展示这位化学家80年历程;
一本诗集——汪猷爱“打油”(他总是逊称自己的诗作为“打油诗”)。学生们收集了他的数百首诗,用电脑排印成“民间版”的《汪猷随感集》。
几盒录音带——不是《妹妹你大胆往前走》,也不是《跟着感觉走》,而是汪猷有一回应学生们之邀谈自己人生之路的录音。
在接过这3件特殊礼品时,我见到汪教授舒心地笑了。不言而喻,学生们非同寻常的“寿礼”,使他分外愉快。
庆典在进行着。宣读一份份贺电、贺信,内中有中国科学院院长周光召、副院长王佛松、西德巴伐利亚科学院,以及中共上海市副书记陈至立、副市长刘振元等发来的。
一本从英国寄来的杂志,成了一份贵重的寿礼。那是国际性学术刊物《四面体》,为汪教授80生辰出版了专辑。他的博士研究生徐耀忠从伦敦来信中说:
“我昨天在图书馆看到《四面体》第9期(刚出来),出了庆祝您80大寿的论文集,这是世界上极少数杰出科学家才能得到的荣誉,在此向您表示由衷的祝贺!”
为了感谢国际友人们的一片盛意,汪猷又“打油”了,吟声一首七律《谢友人》,并自译成英文寄给《四面体》编辑部:
庚年八度端阳近,湖上榴花今更红。
惠我华意胜卞玉,铭君厚义沐春风。
科研硕果光史册,友好深情暖寸衷。
青鸟偏劳传尺素,千言万语四联中。
深得年青一代真诚的挚爱,博得国内同行的敬重,赢得国际友人的推崇,获得各级领导的信赖,白发苍苍的汪猷可用“德高望重”四字概括。然而,回首他80春秋的人生历程,他的生命之舟能够穿越种种劫难而不偏航,而不迷航,全然因为他有一颗赤诚的爱国之心……
不久前,他在与一位新获得博士学位的青年谈心时,说了这样一段发人深省的话:
“我们这辈和老两辈的青年时代,饱受封建、军阀、帝国主义、反动政府、日本军国主义侵略迫害的痛苦和国际地位的低落,贫穷落后,东亚病夫的耻辱。辫子、鸦片枪、小脚是代表饱受苦难的当年中国人的标志。我们老几辈人大都是还有满腔爱国雪耻的义愤,抱有振兴中华的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