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人认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众生,都有着同样的喜悦和悲苦。我们所受的痛苦,于动物,也是一样痛苦。
若干年前,藏区一位级别很高的仁波切曾说:藏区的人们,不要再穿带皮毛的衣服,不管你只是围了一条皮毛围巾,抑或大氅,就意味着有一个动物因你的贪婪失去生命,甚至是活着被剥掉皮。
从那之后,藏区大部分地区果真都不再穿皮毛大衣,或者带有类似装饰的衣服。
猫的家乡做得更彻底。他们不仅不再穿那种衣服了。而且,挨家挨户,把曾经重金购置的皮毛大衣、围巾、帽子全部集中到一起,焚烧掉。没有人受到逼迫,大家心甘情愿,甚至是愉快地做这一事情,以示戒杀的决心和对仁波切的支持。
当猫讲这个故事给我,我并无太多的感触。心里还在嘀咕:这就是藏族人,倔强的藏族人,说做什么,就一直到彻底,没有回旋,没有商量。他们完全可以从此之后不再购买皮衣就罢了,何苦连已有的衣服也烧掉呢?浪费啊!
直到有一天,一个同事在看一个纪录片,一只很小的浣熊,被摔到地上摔昏,接着,人们开始剥它的皮,它还没有死,尽管全身血淋淋地让人恐怖到窒息,它的满眼都是泪水,它甚至在最后临死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那个已经被剥皮剥到一半的身体。
感谢那个模糊的视频,我并没有太清晰地看到这个画面。因为我只看了一眼,就恐怖得无法呼吸,迅速离开了电脑。
浣熊的皮被剥下来了,然后,变成了我们的衣服。经过多道工序的制作,设计师们的巧手,你似乎感觉不到,它是从一个也有着呼吸,有着心跳的活物身上摘下来的,仿佛它的前世就是一张死气沉沉的皮子,与血无关,与生命无关。
根本不是这样,对么?
我忽然明白了藏区人们为何是心甘情愿甚至愉快地烧掉皮毛。因着他们的福德,他们能够完全理解仁波切的慈悲与普度之情。仁波切的提醒,让他们明白了,绝不能因为自己的贪心一时舒服,就陷入滥杀的恶行。
我想,这个观念之所以很快被藏族人所理解,和他们一直所受到的教育和熏染有关。自始至终,藏族人认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众生,都有着同样的喜悦和悲苦。我们所受的痛苦,与动物,也是一样痛苦。比如刀割剑伤之痛,以及骨肉分离之苦。所以,伤害它们,就如同伤害一个有着丰富感知的生灵,这对于藏族人来说,是很难狠心去伤害的。
眼下,很多人出于环保的概念,也越来越重视对动物的关爱。但是,这种关爱也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关爱。说穿了,是为了人类自己的利益。
然而,藏族人不同,他们把动物看成了和自己有着一体的联系。这种切肤之爱,使得这种关爱更有力量。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西藏是一块举世公认生态平衡保持得最好的地方。
当然了,这不代表生活在藏区的动物从此就可以快活逍遥一生了。比如牦牛,这种只生存在高原上特有的物种,它永远是藏族人餐桌上少不了的食物。而且,在很多藏族人的印象里,还有这样一种观念,再大的牦牛,也是一个生命,所以,以伤害的生命的数量来看,宰杀一头牦牛的罪过比宰杀十只鸡要少一点。所以,藏族人很少吃鸡鸭,也很少去饲养。但体形庞大的牦牛就始终充当了这样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