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老是你?”曲沫觉得如今只要是边伯贤出现,自己总要变成另外一个人格,“你把刘寄雨弄哪儿去了?”
“她说她有点累了,要先回家。”边伯贤笑眯眯地把曲沫推到镜子前。
“你骗人。你说谎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地笑。”曲沫瞪了边伯贤一眼,转过身来挡开放在自己腰间的边伯贤的手,又玩笑似地作势要扭他一下,吓得他跳了起来。
“不要啊。”边伯贤摆摆手,“我招了,我问她是不是有点累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她说不累,我问她真的不累?她说不,我就说不累也要休息啊。”
“所以她只好去休息了?”曲沫气得磨牙,怎么会有他这种人,还逼人家回家休息!
“嗯嗯。”边伯贤笑着点点头,“回去休息啦。”
“那你也可以回去休息了。”曲沫白了边伯贤一眼,抓起他手上的衣服进了试衣间,又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然而,换好了衣服走出门,边伯贤这家伙不出意料地还站在门口,嘟着嘴耷拉着眼角此刻不知道怎么办似地看着自己的脚背,“我刚出来你就叫我回去休息。”
“那你自己去转一圈转累了再回家休息!”曲沫气不打一出来,把礼服往收银台一扔,“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什么?你是说陪我一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吗?”边伯贤跟在曲沫身后歪着头。
“你语文课是数学老师教的?神一般的理解能力!”曲沫感觉嗖地一声转过身,正对着那双貌似天真无邪的小眼睛。
“小姐,这件衣服那位先生已经结过账了。”收银员有些不耐烦地说。
“嗯?”这么仔细一看,边伯贤手上确实晃悠着一个袋子,“什么时候?”
“你换衣服的时候。”他这话确实是实话实说。
“不用,我自己来。”说着曲沫就想从自己的包里掏钱,可边伯贤正占据着她的包,自然是管她怎么扑棱都不给。
再这样下去,搞不好又要扑到那货身上去了,曲沫想起昨晚的事情还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应该不会放在心上的吧?看他把自己的包举过头顶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他铁定是没心没肺。
“走吧。我暑期打工的钱,还剩下点,你那点生活费还是省着点用吧。”边伯贤一把拽过曲沫的手,好像小学生出游般甩着,沐浴着店员羡慕的眼神,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礼服店。
可能是牵着的手过分幼稚,曲沫也没有反感地甩开,反正她知道甩也没用,必定也是甩不开,与其这么矫情,不如让他拉着得了。
“你的演出服呢?准备好了吗?”曲沫并没有看见边伯贤手上还有其他的袋子。
“我爸的西装。”他随意地说。
“这怎么行,你花钱给我买的演出服,自己却穿你爸的西装。”曲沫作势又要拿钱包,“这钱我还你,去买件新的。”
“没事儿。”边伯贤甩开包不让曲沫碰,“谁看得出新的旧的。在台上坐着弹首曲子,钢琴就遮掉了大半,又不是看人去的。”
曲沫没拗过边伯贤,她了解他,虽然平日里嬉笑打闹看起来没个正经的时候,说的话也是幼稚得过分,可他做的决定想的事情,并不怎么受别人的影响。尤其是关于自己的事情,他总是大大咧咧,不去计较太多。
尽管是这样曲沫偏偏又是不喜欢欠人人情的人,说是要请边伯贤吃东西,结果在边伯贤自己的强烈要求下,给他买的超大杯冰欺凌,又被他连哄带骗地一起吃了。
累了半天回到宿舍,还以为刘寄雨一定是要来告边伯贤一状的,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安慰她的曲沫,却发现刘寄雨早早洗洗睡了。难道,真被边伯贤说中,累了回家休息了不成?按照平日里刘寄雨的体力来说,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可现在望一望上铺的刘寄雨,确实是往里边转身睡着呢。
边伯贤是有催眠能力的不成?曲沫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但迅速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摇摇头略过了。
典礼当天,曲沫在后台遇到边伯贤的时候,看着他穿着父亲的西装,开始想起当天晚上自己闪过的那一丝念头。也许,他是有那种超能力呢,穿着父亲的西装,却完全看不出有一丝的不妥,绅士大方,不笑的时候根本没办法与自己认识的那个边伯贤联系在一起。
但是,他抬脚蹦向曲沫的那一瞬间,就击垮了曲沫对他的一切溢美之词。原谅她,一时间只有用蹦这个词能形容边伯贤朝她移动过来的那个样子。
“裤子有点长。”曲沫从未给过边伯贤什么好话。
“没事,钢琴挡着。看不见。”他早就已经盘算好了,才这样说的吗!曲沫心里不禁有些愕然。
“你干脆说你整个人都被钢琴挡着看不见,这样你也不用弄这些个发胶了。”曲沫继续毒舌,依旧没有起到任何杀伤力。
“不会,我有一八五,挡不住!”说着,他边伯贤竟然还比了个V!
“是谁说的一八五,能不能不要给自己随便加十公分?”远远地传来说话的声音,柯禹辰西装笔挺,英气逼人,头发弄得比边伯贤更高,奈何边伯贤头发剪得比较短,根本无法与之相较。可他,竟然蹬着厚底儿的皮鞋!这下子走了过来,看起来比边伯贤高一头。
“我穿你这么高的鞋也不比你矮多少。”这是边伯贤的说法。言下之意是承认了自己比柯禹辰略矮一些?这话听得柯禹辰想要反驳,却又有点想要就此放过的意思。
曲沫有些听不下去,男人的世界,难道只有身高是自尊心吗?
“沫沫,你大可以放心,在我身边,高跟鞋随便你怎么穿!”柯禹辰豪气地说,又想把自己的手搭过去,可被曲沫瞬间发现了意图,顺势挡了回去。
“你不会是为了迎合我今天的高跟才做的造型吧?可是我就穿了个四公分的……是不是浪费了你的贝克汉姆头?”曲沫应付柯禹辰的毒舌,一时间没有收住,管他是谁,一起给喷了。
可谁知柯禹辰还挺吃这一套,在他的眼里,这仿佛是曲沫抛过来的橄榄枝,吐槽什么的倍感亲切!
“不浪费不浪费,在贝克头HOLD得住的范围内。”说着,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高度,连着边伯贤也一起想要都划进范围去,谁知那厮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淡定地退了两步,也使得他这一计没能得逞。
可只有一计是柯禹辰的作风吗?他非得华丽丽得招人注目不可,于是,这会儿他又当众开始跟曲沫讨论起一会儿要来个什么破格表演了,吓得曲沫的小心肝一抽一抽的。这说的都是什么啊,之前从来都没提过这茬啊!曲沫的内心在咆哮,可惜柯禹辰根本听不到,即便听到,也会选择无视。
经过了柯禹辰的轮番轰炸,好不容易挨到典礼开场,边伯贤的表演排序在第一个,刚才就瞟见他不舍地被催场的工作人员喊走,现在耳根子算是清净了。曲沫不禁怀疑,刚才的那些话,是故意在边伯贤面前说的吗?柯禹辰的心思,还真是容易看懂。
她悄悄躲在后台的幕布后面,看着边伯贤从容地走到台上,向在场的师生鞠躬,引来一群尖叫之后,走到钢琴边坐定,将双手摆上黑白键的刹那,音符就好像溪水一样流淌开来。他的曲子总是让人那么放松,轻松欢快的旋律就好像他本身那样,带给人舒心和快乐。
曲子的节奏很快,快得让曲沫甚至看不清他的手指。这样的曲子,他恐怕要练上几十个小时。曲沫心里早就承认,这样的成绩并非单单来自于边伯贤的天赋异禀。从小到大,当她觉得练够了的时候,他总是一如既往默默地继续着。她明明知道,可还是要跟他闹别扭,总把他的成功归咎于上天的赐予。越是与他相比,越是显得自己卑微。
一曲终,柯禹辰拉过陷入沉思的曲沫,拍拍她的手背,示意接下来就是她们上场的时间。曲沫还没有打起精神,就被柯禹辰拉着手一路走到了舞台中央。这一上场,喧嚣尘上,各种猜测和传闻突然穿过了曲沫的耳膜,将她生生地从刚才边伯贤曲子的感动中叫醒。
柯禹辰本想享受着同学们羡慕的眼光,谁知台下的声音越听越让他感觉到堂皇。舒展的眉头慢慢紧锁,他有些不知所措。
“什么嘛,果然是和校董的儿子有一腿吗?”
“切,不然怎么上的了台?声乐系落选的人,竟然也能当代表?”
“喂喂喂,听说曲沫本来考的是声乐系,后来被拒录的事情是真的吗?”
曲沫下意识地放开了柯禹辰的手。这是怎么回事?她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犯人,被拉到了刑台上等着审判。所有的人鄙夷的目光,猜测的目光,就像一个个钉子向她钉来。她不知道下一步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惊慌之下,她下意识地看向边伯贤的方向!
边伯贤正想走回后台,可场下的反应不禁让他也惊讶了一回,他担心地看向曲沫,正在这时,曲沫好像寻找着什么似的,眼光正好落在了他的身上。彼此相望的一瞬间,她的惊慌不见了,有些暗暗地放下心来。
曲沫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边伯贤也在看着她,仿佛一切都安静了,她莫名地放下心来,就在这时,边伯贤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几大步走到钢琴边坐下,转过头向曲沫递了个足以让她安心的微笑,然后,熟悉的伴奏声响起,不是那准备好的音乐,因为此刻总控室的同学也早已慌了神,而是边伯贤为了她而变的魔法。
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大家都为边伯贤这突如其来的行动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曲沫闭上眼睛,心沉下来,深吸一口气,想起了那首她练了许久的歌曲。
演出在边伯贤的即兴伴奏下圆满落幕。曲沫这才感到有些害怕。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大家都知道了啊,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呢?
然而,兴许是因为曲沫完美的表演,大家都早已把传闻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她已经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一切,那个虚无缥缈的传闻,反而变得不可相信了。
“我真想把她们的嘴都堵上。”柯禹辰紧紧捏着拳头,手指甲早已嵌进了肉里,“这种空穴来风的传闻到底是哪里来的,让我找到那个造谣生事的人,我一定要她好看!”
他紧紧地握住曲沫的肩膀,担心地看着她:“沫沫,你别听她们说什么,我不会允许任何人这样诋毁你!”
“如果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呢……”曲沫小声地说,然后,她对上了一双不可置信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