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已经过去了三天,柯禹辰就好像一直躲着曲沫似的,没有再联系她。曲沫私心想应该不会是因为自己没考上声乐系而让柯禹辰觉得和自己在一起丢了面子吧,他还不至于幼稚到这种地步。虽然曲沫入学的那件小事成了点缀学生枯燥学业的小插曲,偶尔作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舆论也并非一边倒,关于当时考官是否遗珠,还是曲沫紧张没有发挥好,总而言之,在那场惊艳的表演之后,为曲沫讲话的声音也不少。
曲沫不由得想起那天边伯贤的举动,她应该要好好感谢一下他的,然而表演一结束,她就被柯禹辰拉走,来不及跟边伯贤说上什么。况且当时的情况,她自己还蒙着,确实整理不好思绪。现在又过了几天,再开口说谢,好像也迟了些。
正想到这儿,忽然,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划开锁屏,看见了一条来自边伯贤的短信。短信内容言简意赅,“放出消息的人是赵纯。”
一共不到10个字的短信,曲沫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说,这次之所以大家会知道她的事情,是因为赵纯?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虽然,曲沫心里有所疑惑,但这个可能性,她不是没有想过。
要说起赵纯为什么会跟曲沫争锋相对,这究其原因还要怪柯禹辰。从高中被分到同一个班开始,曲沫的生活就开始跌宕起伏了。本来嘛,艺术特长生班,谁都想争个高低,那会儿班里的宣传委员原先是柯禹辰和赵纯的,大家也就传说这对‘金童玉女’本来就是家里人看好的一对,可到了曲沫转进去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味儿。
柯禹辰开始竭尽全力告知天下地追求曲沫,而就在下一任宣传委选举的时候,柯禹辰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招数让班里一半的人投票选择了她。想来当时赵纯也是为了票选的事做过一番努力的,以至于二人的票竟然不相上下。可就是这时,柯禹辰将他关键性地一票投给了曲沫,也就是这以后,曲沫就跟赵纯结下了梁子。
曲沫觉得自己其实本不想和赵纯争锋相对的,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无法挽回,以至于后来曲沫纠结于要假惺惺地去道歉,还是得罪柯禹辰去剖白自己,可最后发现无论什么努力都无济于事。
事情再往后发展,不过是曲沫看透了赵纯这女孩儿的川剧变脸绝活,见识了她人前人后完全相反的对立面,对此惊叹之余开始习惯了跟她斗智斗勇。
于是这么一斗就是两年,没想到这段孽缘会延续到大学还纠缠不清。
曲沫无奈地把短信转发给刘寄雨,也省得这孩子这些天一直疑神疑鬼地观察隔壁两个宿舍的人。自从那天事情出了之后,刘寄雨每每去隔壁宿舍当‘间谍’,愣是说自己是福尔摩斯侦探转世,一定能查出谁是隔墙那只耳。
现在事情尘埃落定了,那只耳跟她们根本不在一个楼层。有本事隔楼板当耳,也是蛮有能力的。
她轻笑一声,暗叹自己乱想还是蛮好笑的,默默把手机放回到包里。今天是张艺兴老师的对位课,她还不想在这样好的老师的课程里浪费时间。想起上周陆焕洲带班讲的那些古今中外复调文献的分析她就觉得头晕,可无论是谁在上面讲,斜对面第三排左侧的那个叫赵纯的女人,始终在玩手机。
“我们今天的课程作二、三、四声部的小型复调曲体写作,下节课我们会对大家的习作进行分析修改,就……赵纯,曲沫还有黄子韬吧,暂定你们三个,其他人课堂随机。”
“啊?”曲沫竟和另外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了看张艺兴,只见他满眼的笑意,看不出是为什么专门挑选的这三人,曲沫再转头望去,莫非是因为他们三人现在手里都有手机?
都那么暗戳戳放在桌子下面,怎么被他发现的?
可是,他仍旧在笑,笑得挺开的,这是一般老师发现学生开小差的反应吗?
“还有那个啊……”张艺兴冲曲沫招了招手,“下课了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别忘了啊。”
说完,他整理整理教案,走出去了……
曲沫扯了扯嘴角,看了眼不以为意的赵纯和那个顶着黑眼圈的黄子韬,一下子把头栽在了桌面上。还要去办公室找他?真是中头等奖啊。
为什么不找那个永远在玩手机的赵纯和那个看起来昨晚在熬夜玩游戏的黄子韬啊,偏偏找她……哎……
“吱吱吱……”包里的手机这时候震动了起来,曲沫一个激灵从桌面上弹起来摸出手机,原来是刘寄雨的短信。
“曲沫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啊!我犯了大错!我对不起你!”
什么什么意思?刚想回复,屏幕又闪了闪。
“你下课以后在学正楼门口等我,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讲!”
曲沫挠了挠脑袋:“抱歉,放课后张艺兴有约。”
是啊,办公室有约……
这是她第一次去老师的办公室。她一向就是个不喜欢跟老师多交流的蠢学生,何况,这个张艺兴,还是边伯贤的老师。
因为边伯贤的原因,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只是这个每次都莫名其妙地在那里笑眯眯的老师,万事处变不惊,看什么都云淡风轻,怎一个蛋定了得。这样的人,她着实捉摸不透。就好像今天的事吧,老师上课的时候学生在玩手机,一般不都是摆脸色拍桌子吗?而他就只是笑笑。
笑笑。笑到她一身鸡皮疙瘩,就像现在。
她环视了这个办公室一圈,办公室里只有两张办公桌,对面的窗帘全开着,采光很好。窗台边上阳光不多的地方有两盆绿萝,长得很茂盛。另外一个老师看起来不在,这正是她所期望的。办公桌不远处,架着一把40寸的民谣吉他。
“老师找我什么事啊?”她不能再猜测张艺兴的笑容里有什么,干脆单刀直入地问了。
“你先坐一下。”张艺兴把隔壁老师的椅子拉了过来让曲沫坐下,曲沫有点慌张,可还是在他的笑意中坐了。
“老师就想问你,觉得对唱歌更感兴趣呢,还是对写作更感兴趣呢?”张艺兴扑闪着他的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神色,顺便拿出饮水机柜子里的纸杯和金银花,给泡了一杯苦茶。
“这……”曲沫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应该说她觉得这是毋庸置疑的。她要唱歌,她必须要。可为什么呢?想赢过边伯贤?她能吗?
现在想来,这问题倒是复杂了。自己究竟是想赢过边伯贤,还是想唱好歌?况且,现在张艺兴是作为什么样的立场来问她呢?作曲系老师的立场?声乐老师的立场?他两个都教啊!
她忍不住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好苦!
她差点没有吐出来,可看着就在自己面前笑着的张艺兴,忍一忍还是吞了下去。
“我……我觉得我要想想。”曲沫使出了缓兵之计,话说张艺兴到底是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可以。”张艺兴喝了口茶,好像根本没有体会到茶的苦涩一般,轻轻靠上了椅背,“老师个人认为,现阶段我们歌坛唱歌唱得好的人,很多。嗯。但是能写好曲子的人,很少。”
什么意思……曲沫的大脑飞速地旋转着,这是暗示她选作曲?
“我……我知道了。我觉得还是要……想想。”曲沫退了一步,还是不想直面地回答这个问题。
“可以。”张艺兴放下了水杯,曲沫瞄到他的杯子里并没有金银花。
啊!好狡猾……曲沫不禁这样想。
曲沫出办公室的时候,正看见刘寄雨在走廊尽头等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办公室被张艺兴问话的,但现在看来这显然并不重要。
因为刘寄雨现在红着眼眶,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着她。
“你……也被老师训话了?”曲沫当然觉得自己这猜测简直就是乱来,但她确实对这幅样子的刘寄雨有些束手无策。
刘寄雨也不等曲沫说些什么,一下子扑到她身上就是嚎啕大哭。
曲沫突然想起刘寄雨脸上的妆,她的眼线、眼影、睫毛膏和唇彩,然后想起了她自己身上的白色针织套头衫。
“刘寄雨你别哭!”她顺着刘寄雨的背给她拍拍,可这招只是让她哭得更尽兴。
“有什么事情大不了的,你跟我说说,嗯?”曲沫试图把刘寄雨从自己的身上扒下来,可她只是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扒着曲沫,一动不动。
得了,回去洗吧……在曲沫感觉到现在连鼻涕都已经抹上了的时候,她放弃了挣扎。
刘寄雨哭得尽兴,抹了一把黑漆漆的眼泪,下巴在曲沫的肩膀上一动一动的:“都怪我,是我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如果不是我,大家都不可能会知道。”
于是,曲沫从刘寄雨口中得知了那天晚上在排练演出的时候撞见过赵纯的事实,她并不算太惊讶,毕竟自己和柯雨辰排练对唱,赵纯不过来偷看那才有鬼,不过她并没有想到就只是那一次刘寄雨来探班提及就这么恰好被赵纯听到。
人要是倒霉诸事都不顺。她只有暗自这样总结,就好像自己会被拒录这件事,就好像自己就看了一条短信就被张艺兴抓住这件事……她是不是该去什么庙烧个香?
“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她安慰着还在啜泣的刘寄雨,“反正依她赵纯的能力,就算不从你口里知道迟早她也会知道的。”
“是吗……”刘寄雨有些不确定,并没有发觉曲沫只是在安慰她。
“那当然,她多神通广大啊,说不定会七十二变啊,岂是我等凡人想隐藏什么就能隐藏的?像她这样的千里眼顺风耳,就得找爷爷来管制啊!”曲沫说笑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张艺兴刚才问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