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准备走,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声音,“大哥,都找了这么久了,怎么一点踪影都没有发现?”
“总归在这座山里,难道还能插上翅膀飞了?都给我搜仔细点,任务完成不了,都给我回去领罚。”
“是。”声音低沉有力,大约有三四个人的样子。
“这一片看来是没有,去别的地方找。”
等了片刻,外面没有声音传进来,方溶月刚准备说话,被温子然一手捂住,她不敢反抗,毕竟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这不是电视剧上常见的场景。一群坏人在围追主角的时候,大多会玩这么一招。自己刚才差点中招。
果然没过多久,一行人又走回来,“看来是不在这里,去旁的地方看看。”
温子然拿开放在她唇边的手,手心上还有些许她唇上的余温,他手捏成拳,另一手食指放在自己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方溶月不敢吱声,跟在温子然后面,沿着小溪往里面走,越走越暗,再往里面看去竟是连一点亮光都没有。
大约走了百来步,温子然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这是专门部队行军时用的,故而持久性更长,也比一般民用的药亮一点。
火折子的光芒不算大,但在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中,宛若星光般明亮。
“跟着我走,注意脚下的石头不要滑到,前面还有一段路就可以出去了。”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个山洞?”他对这里的熟悉程度,甚至比这山里常年居住的山民还要清楚。
他笑起来,火折子的光印在她的脸上,显得是那般温馨,“之前我不在府中的那段时间,是随军出征了。恰好是跟在戚大将军的麾下,戚大将军行军到这里,得到一个当地常年打猎的人报密,所以才会只花了两三日的时间,就将这山中的土匪尽数消灭。”
方溶月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充满书生气的男子,居然也会跟随大军出征,军中的日子不好过,随军打仗的日子更不好过,他就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盖过了。想来他现在身上有事透露出来的坚毅气质,就是在那个时候养成。
两人走了小半日的光景,她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不远了,这个山洞直通山下,出了山洞,不远处就是元平镇,我们到哪里可以安心休息一番。”
又走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温子然道:“先休息一下。”
两人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就地休息,方溶月又累又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走到小溪边,就着溪水喝了一口,清凉口渴,不由得多喝了几口。至少也垫一下五脏庙,不至于那般空旷。
起来后才后悔,肚子里咕噜咕噜的,都能听见水肠胃里晃动的声音。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如此饿过,如今体验一番,倒也有趣。
温子然从怀中掏出一块面饼,掰一块递给方溶月,她吃了一口,又干又涩,不知道放了多少天,咀嚼后牙齿连带着头部神经发疼。
刚入口就想吐掉,想到后面不知还有多远的路程,手上的这些可是走完下面路的卡路里,不敢浪费,咬着牙吃下肚子。
休息了小半晌,两人又继续前行,大约又走了两柱香的功夫,她终于看到前面有一丝亮光,
兴奋的几乎跳起来,两手抱住温子然,“终于走出来了!终于走出来了!”
温子然熄灭火折子,领着她向着光亮的方向前行。她从来没有知道过原来阳光是这般美好,肆无忌惮的沐浴在阳光下是这般幸福。遥记得以前出个门,都要涂一层防晒霜,打一把太阳伞,还觉得被晒得不行。
如今在阳光的直射下,没有任何阻隔,倒是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开心。
温子然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西落,“要加快点步伐,否则太阳要下山了。”野外山里的黑夜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两人一路疾行,一直到太阳下山,他们二人才堪堪赶到元平镇。
为了防止那群盗贼再次追上来,温子然建议方溶月换上女装,两人装作一对夫妻前行。方溶月一开始自是不肯,但为了小命,她还是换上了寻常村野夫人的装扮。而且这里离京城甚远,也不会有人会认出她。
温子然从未见过她的女装,一时间几乎晃了眼,皙白透亮的肌肤,如同刚剥了壳的鸡蛋,脸上未施粉黛,眼若秋波,眉如远山,真真一个清秀美人。
打量了半晌,末了,他说:“回去弄点炭灰在脸上,山野人家哪有这般好的肤色。”
两人在元平镇呆了几天,等温子然的伤养好了,才继续赶路,上次逃跑出来,虽然身上有些银钱,到底是不够的,温子然便与她商议,先走一段,等过了威平山,那边就有六皇子的房子,也可安排人员护送。
他们只需绕在威平山脚下行走,过了大半日,马上就要到六皇子置办的宅子。不远处传来一阵车马奔腾的声音,回眼望去满天飞舞的灰尘中,一队车马奔腾而来,人数众多。
这队车马虽然看起来简单,不像是富贵人家的。最近见多世面的方溶月,却是从人员的配备上看出来,这马车内坐着的必是显贵。
他们二人装扮成到京城投奔亲戚的小夫妻,看见贵人过路,自然要让到旁边。
两个人像是一般没有见过世面的乡野夫妇,弯腰低头站在路边上,王婧宸拉开车帘,这威平山的景色也不怎么样,大抵是太干燥了,灰尘扑面而来。
上官鸿轩凑过来看,“外面有什么好看的,这般大灰尘也挡不住?”
江南局势已定,三皇子六皇子现在自身难保,再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太子留下来善后,负责现身收获名望。上官和王婧宸身体尚未痊愈,故而太子上书,请求特批他们先行回京。
王婧宸这才反应过来,拉起车帘,“只是看见一个故人。”
“若是故人,何不邀他上来叙旧?”
“不必了。”
没走多远,马车停了下来,上官鸿轩问道:“怎么了?”
负责保护他们的周副官上前,“前面有一个凉棚,嘉仪郡主和上官大人要不要稍作休息。”
他们已经行走了小半日,饶是他们坐在车内,此刻也已经觉得有些辛苦,何况是在外面保护他们的侍卫。上官鸿轩点头道:“一切听凭周副将的。”
前世今生,王婧宸都没有在驿道旁的凉棚喝过茶,如今和他在一起,不知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兴趣,走下马车。和他面对面坐在凉棚外的桌子上,还算是干净。由一个老头带着孙女照看,老头知道是贵人,惹不起,赶紧叫孙女擦干茶皿,亲自泡上一直存放着没敢喝的好茶。
茶味有点苦,是隔年的陈茶,现在喝起来倒是另有一番风味。
休息一阵,上官鸿轩正准备吩咐周副官重新启程。这时候一对男女走入王婧宸的视野,她似乎很感兴趣,吩咐道:“把那两个人带过来。”
方溶月一见到王婧宸就暗叫不好,怎么偏偏在这里碰见了冤家对头。她强作镇定,摆出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的畏缩样,只是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两个人走到王婧宸面前,也不按标准行礼,只是跪下不住磕头,“万请贵人饶命,万请贵人饶命。”
“我家主子不过喊你们过来问几句话,你们不必害怕,待会儿我家主子问什么,你们照答就可以了。”司琪说道。
两个人跪在地上,一个劲的说是。
“你们不必害怕,只是看见你们眼熟,像极了一位故友,才叫你们前来询问。”王婧宸抿一口茶,笑道:“你们这是从哪里来,上哪里去?”
方溶月低着头,身上尽是冷汗,她这是看出来了?如果她把自己交出去,自己纵火逃脱刑罚,罪加一等,真不知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
“草民和贱内本是江南人士,江南大旱,草民在家中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幸好京城中有一房远亲,草民便想着去投靠。”温子然的语气甚是妙,用的是官话,可是官话中却夹杂着江南地方的口音。
“京城中亲戚家住哪里?”
“家住乌衣巷,在京城做了个小本买卖。”
“你们一路走往京城,恐怕得几个月,我们正好也要去京城,不若跟着我们车队。”
方溶月头皮发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下面紧握住温子然的手,不停的掐他,千万不要答应。
“那真是太好了,多谢贵人。”温子然拉着方溶月不住低头叩谢。
“司琪,安排一个车位给他们,回头到客栈了带他们好好梳洗一番。”
回到车上,上官鸿轩才问道,“何以对他们这般重视?”
王婧宸在他的手心写了一个“六”字。
没头没尾,他却是懂了,是六皇子的人,“你怎么看出来了?”
“那个妇人是六皇子府的苏飞,之前在府上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