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一个山口,看见一个奇妙的建筑:两个山丘之间是一片大草原,一根绿色花纹的暗红色树干笔直到顶,像是一根高高的圆柱,它的顶部是苏鲁锭,它周围迎风飘荡是黑色的鬃毛。就在这巨大的苏鲁锭背后矗立着一栋斡耳朵,一条曲曲弯弯的小溪,从它侧面悄悄流过。
“天哪,你是对的,可能我们真的回到过去了。”包绮丽眺望着斡耳朵说。他们看到在斡耳朵前面的草地上,聚集着几万个手持兵器的人。
“长生天保佑,希望我们不要遇到蔑儿乞惕人。”宝音喃喃道。
“铁木真汗!铁木真汗!”一声声呐喊声在这里回荡,宛若管风琴在教堂的拱顶下的嗡鸣声。
有一个像巫师的人穿上羊皮缝制的长袍,他的面前是一块方石,上面堆满了肉干、野葡萄和马奶酒,这时候,所有人都跪在草地上,其中还有一部分妇女和孩子。
巫师在古老的蒙古人奏乐中唱着颂歌:
伟大的长生天让我们紧随乞颜人啊
我们来到草原的斡耳朵参加盛宴,
用醇香的马奶酒欢庆我们的铁木真汗,
伟大的长生天的儿子铁木真啊,
他真是福寿齐天!
我们站在太阳神关照下的大草原,
我们齐聚在神圣斡耳朵参加盛宴,
用像金子一般的心祝福伟大的铁木真汗,
手握凝血而生的英雄铁木真啊,
他真是福寿齐天!
他在战马奔驰中拉开弓箭,
他在千难万险中勇往直前,
他用热血和勇气带领我们雄踞草原!
他向那凶恶如豺狼般的蔑儿乞惕人挑战,
打败了蔑儿乞惕人并把他们赶出家园,
他是一条真正的好汉!
开怀畅饮你们碗中的美酒吧,
让我们敬伟大的铁木真汗!
英雄也速该的儿子铁木真啊,
他真是福寿齐天!
“上次在印度河时我记得很清晰,那时候成吉思汗在征战花剌子模之后了,我还见到了美丽的也遂皇后,今天看这情形,似乎是铁木真称汗了,应该是1189年,也就是宋淳熙十六年,这个时候铁木真还没遇到美丽的也遂呢。绮丽,我们来到了成吉思汗崛起的时期!”宝音兴奋地说。
“是谁在这里!”就在他们近旁,响起一个带着喉音的声音,“你们是谁,竟敢在这里偷看!”
只见两个蒙古兵士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从刀鞘中拔出刀子,另一人手中握着长枪。包绮丽吓得钻到了宝音的怀里,而宝音却对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毫不在意,仍然镇定地面对他们。
一个士兵把目光慢慢地转向宝音问道:“你们是札答兰部的奸细?”
宝音本能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札答兰部全是些胆小鬼,东躲西藏的。”另一个士兵说。
“不用说,一定是札木合派来的奸细,想混入我们的营地探听我们的消息!”压低声音继续说,“好吧!先把他们关起来!”拿着刀子的士兵,朝早晨的太阳瞥了一眼说,“我们要把他们带到铁木真的帐下领赏。”
宝音以为蒙古士兵会将他们带到成吉思汗的金帐,没想到却被士兵带到了博尔术那里,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经过盘问,就成了众多奴隶中的一个。包绮丽扎在一群女奴中和她们一起干活,挤奶、做饭,这些她平时都没做过的,在这里必须要做,稍有怠慢就会招来责骂,甚至是殴打。而宝音则跟着一群男奴隶牧羊喂马。
宝音尽管被古代蒙古人捉住并受到不好的待遇,但他内心却禁不住赞赏起这些虐待他的人,因为只有他知道一切都还要回到未来。而在这里,无论是喜悦和悲痛,尽管他都有现实中那种深切的感触,但他还是认为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这些乞颜部的人,欢欢喜喜,脸上洋溢着爱和满足,在部落中他们胸怀坦荡而待人平和,他们喜欢口若悬河地讲话,语言优美而和谐,又明白易懂,那些尊长虽然上了年纪,但他们的步履刚劲轻捷,丝毫不减快乐和淳朴的性情。
与包绮丽同在一处劳作的妇女见她年纪轻轻,又那么漂亮,所以都表露出一种善气迎人的好奇,一种和悦而温存的怜悯。她们给她送来玉米糊、核桃酱、羊腿肉、水獭皮,塞给她各种各样的小礼物,还有用来装饰她的贝壳。她们同她一起欢笑,唱歌。
几天后,宝音厌倦了这里的生活,越来越萎靡不振。他时而唉声叹气,时而两眼发直,一连几小时凝望远处的丛林,时而又去坐在河边,凄苦地注视着怯绿涟河的流水。他想象着这河水流经草原山川,流向远方,心中便充满了孤独之感。
他渴望重返到他的世界,就再也忍不住了,一天早晨,便换上自己来时的服装去见包绮丽。他见到她就紧紧地拥抱住她,不禁泪如雨下。
他热泪滚滚,哭泣着说:“我想母亲,还有我的家,可是如今,我没了家,流浪到这里。”这话深深打动了她,她的泪珠滚落到草地上。
她紧紧搂住他,高声说道:“走吧,恢复我们作为人的独立性吧,我要陪同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无论天涯海角,宝音,我爱你。”
短暂的相逢之后,他们互相勉励,互相安慰,最后挥泪而别,各自回到自己干活的地方。
“快点去套马车,公主要去河边游玩了!”一个奴隶头对着宝音大声叫道。他赶忙去牵马,回来套车的时候,看到有位半遮面纱的年轻女子正在用力要把一个牛皮箱子放到马车上。他本能地伸出援手,箱子落地,盖子被弹开了,一堆女人衣服散落在他脚前。他想说对不起,就在一瞥之间看到她的脸庞,话就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看来就像一位异国的公主,或者是一个外邦的贵族,他像是中了永远也解不开的魔法。
他急忙说:“我很抱歉。”因为他不敢去碰这些东西。
她弯下身子收拾她的衣物,却突然哭了。他有点慌乱,他没想到如此纤丽的公主却受不得一点委屈,因为这点小事而哭泣似乎不合常理。
宝音蹲了下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安抚她说:“公主,就让我来帮你收拾吧。”
宝音感到笨手笨脚,浑身不自在,她的下嘴唇不停地颤抖着,他看到她眼中泛起了泪光,但他却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她失望地盯着她那打开的牛皮箱,那乱成一堆的衣物,她伸手忙乱地整理着,就在这时,他看到她的手,而手背上却是他非常熟悉的蝙蝠图案。他猛地抬头看她,却没看清面纱中的脸。
“啊,不用……”她脸颊的颜色渐渐变成惨白,她用手飞快地掩住了口。她美得出奇,脸上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激情和贞洁的光彩,具有无法抵御的魅力。她不但非常美,而且秀雅温柔,眼神里流露出敏感多情和极度深悲。
“公主,你还好吗?”他开口问道。她的脸色苍白,他觉得她十分不对劲。她摇摇头,眼睛瞄来瞄去,好像一头困兽拼命想找逃生之路。
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接着朝斡耳朵奔去。宝音像冻结般站在原地,周围的奴隶们都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才使得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这个肮脏的奴隶,竟敢惹怒了公主,我要杀了你!”奴隶头过来给了他两鞭子,而他却没有感觉,因为他已经习惯挨打了。
“我不是故意的。”宝音抬起手来保护自己,低头解释道。奴隶头瞪着他,脸上每一个的神情似乎都在斥责宝音的不是。
“等着吧,一会儿让大汗来杀你,你这个卑贱的奴隶!”奴隶头说完愤愤而去。
“这里是怎么回事?”博尔术骑马过来,疾言厉色地问道。
宝音有点惧怕,他低头说:“我不是故意的,公主的箱子不小心落在地上打开了,衣服撒了出来……”
“你这个奴隶倒是很特别,你是哪个部的?”他手里握着马鞭子说,疑惑地瞥了一眼宝音的衣服。
“我不属于哪个部,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宝音低声说。
“是一个野奴隶。”博尔术望着他说,“去,到那边受罚,二十鞭子!”
看来一顿毒打是避免不了了,宝音趴在马车上痛苦地闭上眼睛,鞭子声和痛苦的呻吟声惊动了在不远处干活的包绮丽。她疯了一般跑过来,夺下人的马鞭子,怒视着打宝音的人说:“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怎么能打人!他犯了什么王法?”
博尔术端详她的脸庞,看起来很迷人和性感,优雅的神情让博尔术心动。她脸颊红得像熟了的樱桃,他从来就没有碰到这样一位态度优雅的女孩。
“你又是谁?”博尔术斜着眼问道。
“我们是一起的!”她有点气愤地答道。
“奇怪,你们好像一个人……”博尔术嘀咕着,然后对着其他人说,“算了,别打了,以后做事小心点!”说完就打马走了,他要去向成吉思汗说出自己的疑惑。
这时,公主又回来了,这一次她没戴面纱,挺直身子对着他抬起头来,很安静地凝视着他。
“诺敏!”宝音和包绮丽不约而同地喊出声来。他停住了嘴巴,话留在半空。而诺敏也惊奇地瞪大眼睛,不知道眼前的这种情况是梦还是醒。
他突然犹如惊醒过来,感到有说不出的惊恐与迷失,似乎无法立即记起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他心上一阵痛。一想到还能与她重逢便有些惊喜和酸楚。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包绮丽好像遇到了救星,激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