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辛亥,窦武出宿而归府。典中书者先把此事告诉乐部五官史(主管太后宫中五个女尚书),朱瑀盗走窦武的内奏并将它发布出去,大骂着说:“禁中之官有放纵者,自可诛杀,而我们这些人有什么罪,都要遭受如此灭族的罪名!”又因此大呼说:“陈蕃,窦武禀太后要废除皇帝,实为大逆!”朱瑀因此于当夜召集平素比较亲近且健壮之人如长乐从官史共普、张亮等十七人,歃血共盟,预谋诛杀窦武等人。曹节也禀奏皇帝说:“外间情势急迫,请出御德阳前殿。”说得皇帝拔剑踊跃,并让乳母赵娆等拥卫左右,取棨(古代官吏出行时用来证明身份的东西,用木制成,形状象戟)信,关闭各个禁门,召集尚书官属,胁以白刃,用作诏板,拜王甫为黄门令,持节到北寺狱,逮捕尹勋,山冰。山冰心有怀疑,不受诏书,王甫杀了山冰,并杀了尹勋;救出郑飒,还兵劫走太后,夺取皇绶。曹节又令掌守门户者守南宫,闭门断绝复道(洛阳南宫,北宫有复道相通)。派郑飒等持节及侍御谒者逮捕窦武等人。窦武不受诏书,驰入步兵营,与其兄的儿子步校尉窦绍共同射杀使者。召集北军五校士兵数千人屯居都亭(洛阳都亭),并向军士下达命令说:“黄门,常侍反叛,有尽力平叛杀敌者封侯重赏。”陈蕃闻难,率官属诸生八十多人,并拔刃突入承明门,又到尚书门,并振臂大呼说:“大将军精忠卫国,黄门反叛,为何却说窦氏不道呢!”王甫这时出来正好与陈蕃相遇,听到陈蕃这一番话,而斥陈蕃说:“先帝新弃天下(灵帝刚刚即位),山陵未成,而窦武有何功绩,却兄弟父子连封在侯(窦武的儿子机封渭阳侯,武兄之子绍封鄠侯,绍之弟靖封西乡侯)!又饮酒作乐,多取掖庭宫人,旬日之间,家财巨万计,大臣若此,难道是尽忠吗?陈蕃为宰辅,却相互附益阿党,这样为贼人辩护。”王甫让剑士捕陈蕃,陈蕃拔剑阿叱王甫,面色更加严厉。王甫遂抓陈蕃,押送北寺狱。黄门从官骑士蹋踩陈蕃说:“你这老不死的妖怪!看你还能不能损我曹员数。夺我曹禀假!”当日就把陈蕃杀掉。这时护匈奴中郎将张奂征还京师,曹节等以张奂刚到,不知事情原尾,就捏造诏书以少府周靖行车骑将军事、加节、与张奂率五营士兵讨伐窦武。天微明时,王甫将虎贲、羽林等兵合千余人,出屯朱雀掖门(北宫南掖门),与张奂等合兵一处,已而悉军阙下,与窦武对阵。王甫兵势渐盛,让其士兵大声向窦武的士兵呼喊:“窦武反叛,而你们都是禁兵,应当保卫宫廷,为什么要随窦武反叛呢?先投降者定给厚赏!”营府兵(五营校尉府)平素就畏惧服中官。于是窦武军士开始有归降王甫的,从早到吃午饭时,窦武军基本上全投降。窦武、窦绍逃走,各军追击围攻他们,后窦武、绍皆自杀,被枭首洛阳都亭;同时收捕宗亲宾客姻属,全部处以死刑,以及侍中刘瑜,屯骑校尉冯述,全被夷其族。宦官又譖虎贲中郎将河洞刘淑、故尚书会稽魏朗,说他们与窦武是同谋,因而也皆自杀。迁皇太后于南宫,徙窦武家属于日南;自公卿以下曾为陈蕃,窦武新举荐者,以及门生故吏,皆免官禁锢。议郎勃海巴肃,当初曾与窦武等同谋。曹节等人不了解真情,因而巴肃就只被禁锢。后来曹节查知此事就要把巴肃逮捕归案。巴肃自己到县衙门,县令见到巴肃,即解去巴肃的印绶,县令欲押巴肃一同前往。巴肃说:“为人臣者,有预谋不敢隐瞒,有罪就更不敢逃避刑罚,既然已经承认自己是同谋,那么又怎么还会逃避刑罚呢!”巴肃后来遂也被杀掉。
曹节后迁长乐卫尉,封育阳侯。王甫迁中常侍,黄门令如故。朱瑀、共普、张亮等六人皆列侯,十一个人为关内侯,于是形成小人得志,士大夫皆气丧而被压的局面。
陈蕃被杀以后,他的友人陈留人朱震为其收尸并以安葬,把陈蕃的儿子陈逸藏匿起来,后来此事被曹节这帮人发觉,朱震下狱,全家也因此而受牵连治罪。朱震被敌人刑讯考掠,但朱震誓死不说出陈逸的下落,曹节等终查不出,而陈逸得幸免于难。窦武等的尸首由桂阳胡腾收敛安葬,并发丧,胡腾因此而受牵连被禁锢。窦武的孙子窦辅,年方二岁,胡腾谎称是自己的儿子,与令史南阳张敞一起把他藏在零陵界中,因而也得幸免于难。
张奂迁大司农,并因功被封侯。张奂却深深痛恨被曹节等人所出卖,因而被封却固辞不受。司徒胡广为太傅,从而代替陈蕃,录尚书事。陈蕃、窦武等合谋诛宦官,结果却反被宦官所诛,并株及家族姻属,悲惨之至,从此也足以看出宦官势力之强盛决非少数人所能扭转。
黄巾大起义
东汉末年,宦官专政,吏治废弛,民不聊生,农民起义连绵不断,中平元年(184年)爆发了大规模的黄巾军起义。黄巾军领袖张角,钜鹿(今河北鸡泽县东北)人,起义之前,张角自称大贤良师,尊奉黄、老之道,蓄养弟子。用神道符水为人治病,病人跪拜首过,病或痊愈,颇得百姓信任。张角分别派遣他的弟子周行四方,发动百姓,十余年间徒众达十万人,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之人,没有不响应的。有的变卖家产,流移奔赴,堵塞道路。郡县不解其意,反而说张角是以善道实行教化,而为民所归。张角把徒众设置三十六方,方即大将军的称号。大方一万多人,小方六七千人,各设立渠帅。提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用白土书写京城城门及州郡官府府门,皆作甲子字。中平元年大方马元义等先收荆、扬数万人,与张角同时举事。马元义数次往来于京师洛阳,以中堂侍封諝,徐奉等为内应,约好在三月五日,内外俱起,皆包黄巾作为标志,因此当时人称为黄巾,也有称为蛾贼(意思是人数众多)。张角称天公将军,张角的弟弟张宝称地公将军,张宝的弟弟张梁称人公将军。所到之处,焚烧官府,攻打城邑。州郡官吏大多仓惶逃之。旬日之间,天下响应,京师震动。汉朝廷遂拜卢植为北中郎将,持节,以护乌桓中郎将宗员为副将,率领北军五校士兵,又发天下各郡之兵共同征讨黄巾军。张角军连战失利,败走广宗(今河北威县东)。卢植筑围挖壕,并制造云梯,正当要攻下广宗时,灵帝派遣小黄门左丰视察军队,有人劝卢植以物贿赂左丰,卢植不愿这样做。左丰因一无所获而回归上言灵帝说:“广宗之贼极易攻破,但卢中郎固垒息军,而等待天诛贼。”灵帝大怒,以槛车惩治卢植,减死罪一等;随即又派遣东中郎将陇西董卓来代替卢植,结果董卓在下曲阳(今河北晋县西)被黄巾军打得大败。这时皇甫嵩为左中郎将,领命持节,与右中郎将朱俊共发五校、三河骑士,又招募精兵勇士,共有四万多人,征讨颍川的黄巾军。后来又派遣骑都尉遭曹操带兵前往助战,黄巾军被打得大败,曹操乘胜追击,进讨汝南、陈国的黄巾军,二郡也被曹操攻下,曹操连占三郡,名声大震。东汉又进击东郡(今河南濮阳县南),诏皇甫嵩讨伐张角。
中平元年冬十月,皇甫嵩与张角的弟弟张梁在广宗发生激战,张梁兵精士众,皇甫嵩不能攻克;到第二天,就闭营休兵以观黄巾军的变化,当得知黄巾军的意志稍为松懈,就连夜布兵,天将拂晓之时,驱兵直赴黄巾军的阵地,战斗持续到午后四时,黄巾军失败,张梁被敌人斩首,黄巾军被敌人杀死者三万多人,而赴河死者五万多人。在此战斗之前,张角已经得病而死,敌人仍不放过他,就开棺戳尸,把首级取到京师,悬挂示众。十一月,皇甫嵩又向下曲阳的张角的弟弟张宝进攻的同时,东汉朝廷又选拜王允为豫州刺史,征讨黄巾军的其他分支,黄巾军相继被打败,士兵共被俘获者达数十万人。
南阳黄巾军张曼成起兵,自称神上使,兵众数万人,杀郡太守褚裒,声势很大。后来张曼成被后任太守秦颉杀害,黄巾军就推举赵弘为帅,黄巾军又逐渐强盛,兵众遂达十多万人,占据宛城(今湖北荆门县南)。朱俊与荆州刺史徐璆及秦颉合兵围攻赵弘,敌人从六月到八月围城,一直攻克不下;有司上奏弹劾朱俊,主张对朱加以惩治,司空张温上疏灵帝为朱俊辩解:“昔秦用白起,燕任乐毅,都经过旷年历战,才得以克敌。朱俊在讨伐颍川的黄巾军时已立有战功,引师南指,方略已定;临军易将,为兵家之大忌,应该宽限时日,责其成功”。灵帝听从张温之言而没有惩治朱俊。朱俊开始向赵弘发动进攻,并杀死了赵弘。黄巾军的将帅韩忠又重新占据宛城,以抗拒朱俊。朱俊采取声东击西的办法,一方面鸣鼓攻打城的西南角,黄巾军以全力抵抗来自西南方向敌人的进攻,使黄巾军的兵力受牵于此;一方面朱俊自己率领精锐将士潜到城的东北角,乘虚而进入宛城。韩忠率兵退入小城,被敌人层层围困,韩忠意觉不能破敌,准备投降。但朱俊却认为黄巾军投降只是迫于目前的窘势,不完全出于真心,他说:“兵固有形同而势异者。过去秦、项之际,民无定主,因而对来归附给予赏赐,对未归附者施以规劝、招降。而现在天下一统,唯有黄巾叛逆。纳降不足以劝善,讨伐却足以惩恶。如果受黄巾投降,更升逆意,使黄巾有利则战,无利则降,纵长敌寇,决非良计!”因此继续对黄巾发动紧急攻势,连战仍攻克不下。朱俊登高望城,对他的司马张超说:“贼人现在外围坚固,内营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必会决一死战。万人一心势尚不可挡,又何况有十万多人呢!我们不如先撤围,把军队合并入城,韩忠看到撤围,肯定会自动出来,一旦出来士兵的意志就会涣散,而这正是破敌之道。”随即敌人撤围,韩忠果然出战,朱俊进而发动攻击,斩杀黄巾军万余人。太守秦颉因对韩忠恨之入骨,因而杀了韩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