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ffRennicke青闰译
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别的什么踪迹,只有我的脚印如细密的针脚印在积雪上。
积雪白如桦树皮,是昨夜落下的。在树上没有鸟儿轻捷的身影,在空中也听不到鸟儿的啁啾。
每年这个时候,太阳发出的光亮都非常微弱,无精打采地穿过白纱一样的云层,不能给人一点温暖。眼下,在威斯康星州我的小屋附近,将近一周了,温度还没升到零摄氏度以上。水银柱好像画在了温度计的底部。当我跺脚取暖时,全身一阵颤栗。而后我侧耳倾听生命的迹象。唯一的声音是从光秃秃的树梢上传来的,就像牙齿格格的打战声。
初看上去,大自然没赋予晚冬这一天任何东西。森林犹如粗糙的蚀刻版画——光秃秃,灰蒙蒙,没有生气。片片雪花飘落在屋前的草坪上,12月时,大雪狂舞,会让你心旷神怡,而这意味着你得刮除汽车挡风玻璃上的积雪。这里也有精致而美丽的东西——被积雪压得倾斜的松树枝,幽幽地反射着月光。但在这个隆冬季节,与其说你寻找到的是美,倒不如说是春天没被忘记的景象。
这些景象是不容易找到的。传说大自然每年冬天会将所有的一切一笔勾销,到春天又让它们奇迹般地再生:传说老鼠是从破布堆里再生出来的;青蛙和海龟从泥潭里爬出来,在神奇的春雨滋润下大量产卵;传说小鸟会变成其他动物,以度过寒冷的几个月。
大自然对付寒冷的实际方法几乎跟这些古老的传说一样。
冬天常常给野生动物两种基本的选择:要么离开,要么坚持到底。有些地方的风景就像被踢翻的水罐一样空空如也。树枝在许多只紫色鹩哥、褐头八哥和紫翅椋鸟的重压下弯下了腰。栖息在北美洲的三分之二的鸟类会迁徙到气候比较温暖的地带。
上亿只黑脉金斑雀有时飞行4000英里到达墨西哥、得克萨斯州和加利福尼亚州。
北美的驯鹿随着冬天的第一场雪从高纬度地区源源不断地涌来。灰鲸则游走几千英里寻找食物和阳光。
其他动物都以自己的方式对付残酷的严冬。麝牛背对零摄氏度以下的风站立,慢慢地通过鼻孔呼吸,这样可以在吸入肺部之前温暖一下过凉的北极空气。北极熊通过积累一层又一层的脂肪来保暖,皮毛下的脂肪达7英寸厚,每平方英寸有将近一万根毛,它们粗糙的肉趾在冰上可以防滑。
有些动物能存活下来简直是奇迹。比如,山雀的体重只有三分之一盎司,就像一个小不点儿,却能在时速40英里的凛冽寒风中苦苦度日。
为了保持体内温度,山雀在冬天要比夏天多吃一倍的食物。它们白天几乎一直在吃食积累脂肪,以度过寒夜。同时,它们冬季的羽毛比其他季节要多30%,可以抖松以存入一些热气。
当天气变得很冷时,山雀便把自己的体温降到一种可控制的低温状态——比正常体温低了很多,从而减少能量消耗。只要有一丁点儿温暖,山雀就会从它们厚厚的灌木丛窝里钻出来,温柔地叫着吃着。
许多冷血动物都将自己埋进土里避免受冻,并将心跳放慢到濒死的状态。树蛙其实已被冻僵,像冰块一样,春回大地时,它们才慢慢苏醒。这种蛙用一种防止细胞遭到破坏的自然防冻剂融化自己的血液,这种技巧也被束带蛇、昆虫和彩龟所使用。
我穿过一条小溪,弯下腰,将表面的雪铲起,用一只戴着连指手套的手轻轻地敲着冰,在下面某个地方耐心等待春回大地的彩龟会听到这种敲击声吧?
在这些森林的某些地方还有冬眠的黑熊。每年秋天,黑熊就开始狂吃。它们每天消耗2万卡的热量,而且增加30%的体重。随着第一场雪的来临,它们就穴居在掏空的圆木、洞穴或铺着草的浅洞里。有时,它们躲藏在古树上九十多英尺高的窝里。
它们的心律降到了每分钟10下,它们要在里边呆4~6个月。
熊对春回大地的坚定信念不断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站在一块薄冰的边缘,虽然如果气温再降低几度,生命就无法存活,但令人欣慰的是,熊正睡在积雪下面,等待太阳重新温暖大地,融化坚冰,催开百花。
我正要转过身回家时,听到了那个声音:山雀柔柔的、带着音调的哨声。我寻声望去,只见一只毛茸茸的啄木鸟正盘旋着飞向一棵白桦树,它那火焰般的红色鲜艳夺目。在地上,我注意到了野兔的踪迹,那里几分钟前我还只看到没有破开的雪。
这些生命的微弱迹象使人相信春回大地是必然的。它们让我开始欣赏冬天留下的美,并提醒我寒冷不会永远持续下去。每个踪迹、每次柔弱的鸟声、每粒冰冻的种子,都是对生命的一种肯定,对寒冷的一种抵御,也是一种承诺。
它们好像在说,振作起来,春天马上就要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