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芜城虽不大,但来往的旅客甚多,因此一直十分繁盛。
中秋节已过。
肃杀的秋风,将山下的草木,染成一团红一团黄的。
在骚人墨客的眼中,那些景象,可能愁意撩人,但在一般人眼中,却是美丽的,起码比春天艳丽得多。
何况秋天不冷不热,又无霏霏不绝的淫雨,正是出外的好日子,因此这一段时日,莱芜城的过路旅客更多了。
那些开门做生意的老板们,更是忙得团团转,但忙归忙,却忙得开心。
黄昏。
秋风吹来,已带着一股凉意。
但这个时候,进城找地方歇脚的却最多。
忽然石板街上传来一阵清脆又急骤的马蹄声,路人听见那马蹄声,头也不回便立即找地方闪避。
那骑人马立即自杂沓纷乱的情景中掠过,偶尔有人抬头,只觉一团火在自己身边闪过,快得像一阵飙风。
只有站在远处的人,看出马上骑客,是一个身穿红衣红裤红披风的姑娘。
最令人注目的是那匹马,也不知是何处产的佳驷,浑身上下的鬃毛,似火一般红,没一根杂色。
那匹马希聿聿地长嘶一声,倏地立在吉祥客栈外面,四脚如铁桩一般,钉在石板上,一动不动,当真动如脱兔,静如处子。
旁边有人赞道:“好马!”那姑娘一翻身,已经离鞍落地,另一个尖腮的带着几分邪淫的语气道:“就不知这匹胭脂马,有没有她胯下那匹马的好。”
话音未落,只闻“刷”的一声,姑娘手上那根马鞭,已在他脸上添了一道血槽,头也不回地道:“下次再敢对姑娘无礼,便将你的大牙拔掉。”
那汉子抚一抚脸上的血槽,推开同伴,怒道:“臭婊子!大爷虽然一向不打女人,但今天可要破一次例,除非你……”
那红衣姑娘转头问道:“除非姑奶奶怎样?”
那汉子嘻嘻一笑:“除非你让大爷摸几把。”话音一落,又闻“刷”的一声,那姑娘马鞭卷飞,汉子虽然斜身闪避,但臂上仍着了一记,不由暴怒如雷,飞身扑前,喝道:“大爷今日不狠狠教训教训你,便是龟孙子。”
姑娘娇躯一闪,马鞭又抽向汉子的面前,那汉子头一低,让过了马鞭,左手五指如钩,抓向姑娘的右手腕,右拳直捣其胸。
他这一动手,便显示他起码在拳脚上下过几年苦功,旁边看热闹的人,都暗暗替姑娘捏了一把汗。不料那姑娘轻轻一闪,右臂一抡,马鞭又在汉子的肩赙上抽了一记。
汉子道:“你用马鞭,算得了什么英雄?”
姑娘后退一步,将马鞭往腰带上一插,道:“姑奶奶不将马鞭收起来,谅你也不会服。”
汉子哼了一声,又扑了上去,微微坐马,长拳直挂,姑娘也不闪避,挥手将对方拳头拨开,左掌倏地切在其手腕上。
汉子手腕只觉一阵酸麻,五只手指再也合不拢来,急切间上身向后一仰,飞起一脚,姑娘比他更快,对方的脚未至,她小弓鞋一蹴,正中踢在其胫骨上,汉子站立不稳,一跤跌倒。
姑娘双手在腰上一叉,冷哼一声:“这样的龟孙子,也太脓包了。”
那汉子顾不了什么面子,在地上滚前,双手向姑娘的双脚抓去。
姑娘怒道:“你找死。”轻轻跳了起来,汉子长臂再抓,却让姑娘抓住其手臂关节,随即一脚踏在其胸膛上,汉子痛得呱呱大叫。
“你想不想姑奶奶饶你?”
那汉子色厉内荏地道:“臭婊子!你莫凶,俺白灵猴也不是好欺侮的。”
姑娘粉脸一寒,双手一扳,汉子前臂骨登时脱臼,痛得他呱呱大叫起来,再也不敢说凶话。
那姑娘脚上不断用力,冷冷地道:“姑奶奶今生杀的人,绝对少不了五十个,多杀你一个,也不用眨眼。”
看热闹的途人,见这么一个汉子倒在女人脚下喘息,都感脸上无光,本来是同情她的,现在反而同情那个汉子,那汉子的同伴却连吭也不敢吭一声。
姑娘道:“你说俺是龟孙子,姑奶奶才放你。”
那汉子权衡利害,只好灰溜溜地道:“俺是龟孙子。”
姑娘哈哈一笑,松开腿退后,道:“算你姑奶奶今日心情好,就轻饶了你吧,要不然起码要打断你一条腿,滚!”
白灵猴自地上爬了上来,抱头窜逃,跑了几步,又回头喝道:“你有种的便报上名来!”
“哼,连姑奶奶的底细也不知道,便想吃我的豆腐?****娘的!”姑娘对说粗口好像是没当一回事般:“你有种的,就找人来找姑娘的霉气!”说完头也不回地走进客栈,人未至,声便先响了起来:“客栈内的人都死光不成?怎地没人来拉马?”
客栈内的掌柜及跑堂的都早已看到她,心中都盼这女凶星到别家去,无奈人家“吃”定了自己的店子,一个跑堂只得硬着头皮走出去,心中虽不高兴,脸上却装出笑容:“这就来啦,姑娘只一个人住店?”
姑娘一瞪眼,道:“难道姑奶奶后面还有人?”
跑堂的吃了一惊,忙道:“小的眼瞎,小的该死。”
姑娘见他一副惊恐之相,得意地笑了起来,忽然塞了一把铜板到他手中,道:“给你买糖吃,等下替姑奶奶拿一盆热水进房,俺要洗澡。”
跑堂受宠若惊地看一看手中的铜板,半晌才懂得道谢。
姑娘走到柜台前,把马鞭放在柜台上,那枯瘦的老掌柜一惊,抬头涎脸道:“姑娘你住店?”
姑娘又瞪了一眼,道:“这时候不住店,难道是歇脚?要一间干净的大房。”
“有有!”老掌柜立即转头叫道:“小树子,快带姑娘到东一号大房。”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立即走了过来,哈腰道:“姑娘请跟小的进来。”
姑娘对那小伙子的态度颇为满意,脸上绽出一个笑容。
小树子心中暗道:“******,真邪门,这婆娘凶起来时,那么难看,笑起来又这般好看。”
尽管小树子心中嘀咕,但脸上却不敢稍露一丝不敬。
其实这姑娘的确好看得很,只是刚才那一场打架,使人对她产生敬畏,直觉上便以为她不好看了。
小树子带她进房之后,又提热水壶,泡了一壶热茶,再将毛巾送了进来,哈腰道:“姑娘还有甚么吩咐?”
姑娘道:“有事姑奶奶叫你。”
小树子出去之后,刚才那位跑堂便扛着一只大澡盆进来,注了热水,加上清水,姑娘还不满意,教他多拿了一只澡盆两桶水进来。有刚才那件事,还有谁敢说一个不字?跑堂一一替她办妥才出去。
姑娘关上门窗,脱下内外衣裳,坐在澡盆内慢慢洗涤,想不到她一身红衣,皮肉却白得令人眩目,而且细腰高峰隆臀,不但脸蛋儿漂亮,身材更加出色。
她用毛巾慢慢擦背,忽然发觉有异,抬头一看,只见窗纸上多了一个小洞,有一只贪婪的眼睛在偷窥。
姑娘不动声色,忽然一跃而起,拉开房门探头而望,只见小树子正抱头鼠窜,她冷哼一声,重新将房门关上,继续洗澡。洗了澡后,姑娘大声叫人,一个跑堂进来,姑娘正在梳头,道:“叫小树子进来把水扛出去!”
跑堂去后又来,道:“姑娘,小树子说他有点不舒服。”
姑娘将梳子往地上一跌,道:“就算他着了痨病也得进来,告诉他,若惹得姑奶奶心头火起,就是逃到天涯海角去,也要将他的眼珠子摘下来。”
那跑堂惶恐地应了一声是,转身三步并两步地跑去。过了好一阵,才见小树子惊恐万状地走了进来,霍地跪在地上。
姑娘道:“你怕甚么,把门关上。”
小树子叩头如捣蒜,哭声道:“姑娘饶命,小的家内还有两位高龄父母。”
姑娘啐了他一口:“姑奶奶最看不起磕头虫!姑奶奶叫你做甚么事儿?”
小树子想了一下,才爬了起来,把门关上,然后再度跪下。
姑娘道:“你告诉姑奶奶,为甚么要偷看我洗澡?”
小树子吓得直打哆嗦,只会说小的该死,姑娘霍地转过身来,怒道:“你说不说?”
小树子身子乱抖,低着头道:“因为小的从未看过女人的身子……真的,这是头一遭,俺下次不敢了。”
“既然未看过,为甚么到现在才发生第一次?”
“因为……因为刚才姑娘笑起来很好看……小的突然忍受不住……”
姑娘脸上又绽开一个笑容:“我只是笑起来才好看么?”
“不是……全身都很好看……”
姑娘把脸一寒:“你说甚么?”
小树子身子一抖,猛地吸了一口气,颤声道:“小的说姑娘全身都很好看。”
“真的吗?”
“小的若骗姑娘,教我这生人都娶不到老婆。”
“好吧,你起来。”姑娘脸上的寒气不见了,笑笑道:“你还想不想再看多一次?”
小树子刚站起来,听见这句话,几乎一跤跌倒,忙道:“小的再也不敢了。”
“姑奶奶只是问你想不想,不是问你敢不敢,你老实说。”
小树子又吸了一口气才道:“小的心中很想……不过实在不敢……假如小的有机会服伺姑娘,就已心满意足了。”
“好吧,俺不怪你,你替姑奶奶捏捏脚趾,捶捶肩胛。”姑娘说完便躺到床上,见小树子仍如石像般站着,不由嗔道:“姑奶奶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小树子这才如梦初醒,道:“小的愿意服伺姑娘。”大步走前,伸手去捏她的脚,只觉她一对小脚又香又软又滑,捏在手中酥到骨子里去。
姑娘嗔道:“叫你捏脚趾,不是捏脚板,痒死你姑奶奶了。”
小树子见她笑得甚是风骚,胆子渐大,态度也自然得多了。姑娘忽然道:“喂,你今年多大岁数?”
“小的二十二岁了。”
“二十二岁还未见过女人的身子?你没去找窑姐儿吗?”
小树子脸上升起红晕,咬牙道:“小的不敢……也没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