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十六岁失身之后,跟朱凤上过床的男人,少说也有十多二十个,可是却没有一个是她真正喜欢过的,那是她眼角高!
她心目中的对象,不是有钱有势,而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且还得本领高强,最低限度也得跟她半斤八两,更重要的一点,他在人前要像一头威风的雄狮,但在自己的面前,要像听话的小狗。
大白龙高大英俊,言谈风趣,前面两个条件可说颇为合格,但他的真正本领如何,朱凤还不知道,至于最后的两条件如何,就还得考验。
大白龙也没睡,他关上门之后,擦了把脸,便又悄悄开门溜出旅馆,过了十分钟就回来,这次他一躺上床,便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大白龙只睡了三个多钟头,当他九点钟出旅馆时,已是精神焕发。
他仍穿着那套白色的衣裤,抽着烟在街上徜徉。
这时候,镇上的人都已开始忙碌地工作,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
他在街上走过的情景,却让朱凤在窗隙处发现,心中甚觉好受:“这傻瓜果然言而有信,嗯,他对姑奶奶之好,真的是……是喜欢我吗?还是另有目的?”
正在心神恍惚之际,忽然又见大白龙走了回来,但在旅馆外面,却让人截住,朱凤心头一跳,忖道:“他跟谁接头?”忙将窗子推开,探头望下去。
只见一个汉子对大白龙哈腰行礼,态度十分恭敬,当他转头的时候,朱凤发现他,赫然就是白灵猴。
她心头怦然一跳暗忖:“他俩怎么会在一起?哼,莫非有甚么阴谋?”
她心念电转,决定下去偷窥,连忙插上枪,外加一件披风开门出去。到旅馆外面,朱凤探头外望,大白龙与白灵猴走向一家茶馆,白灵猴到茶馆外面时,转头四望,朱凤连忙缩回旅馆,心中暗道:“白灵猴鬼鬼祟祟,一定有甚么诡计。”
朱凤见他们进来茶馆,便快步走过去。
到茶馆前,却不进去,在窗外偷窥,找到大白龙跟白灵猴的位置,便轻轻转移,到他俩座头的窗外,伏在窗台下偷听他们说话。
只听白灵猴道:“老大,您上次‘赚’了那笔可不少,还拿了贾老财的那只明朝花瓶到上海卖,俺以为你不回来了,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嗯,你回来也不去找我。”
“钱花光了,不回来怎成?”大白龙道:“俺听人家说你在莱芜混,可是又找不到你,想不到你转到这里来。这向可好吗?”
白灵猴叹了一口气,道:“不用提了,俺是被迫转移的。”
大白龙问道:“是谁迫走你的?”
“大哥,你一定要替俺出头,教训那丫头。”
朱凤忖道:“哼,你以为有大白龙替你撑腰就行?”
大白龙道:“到底是谁,你先说个清楚。”
“就是那‘火凤凰’朱凤。”白灵猴咬牙道:“大哥如果不替俺出面教训她,俺就别想再回去混了。”
“朱凤?”大白龙哦了声:“你怎会惹上她的?”
白灵猴顿了一下才道:“俺那时候不知道她便是朱凤,撩了她几句,便招来她一顿臭打,使俺脸上无光,只好乘夜溜出莱芜城。”
大白龙叹了一口气,道:“你惹到别人还不要紧,惹到她可就……”
白灵猴忙问道:“大哥,难道连你也怕她?”
朱凤连忙竖起双耳静听,只听大白龙又长长一叹,半晌才道:“而是……咳咳,俺希望她能做你的大嫂,这叫俺……”
朱凤心头一跳,暗骂道:“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你想得倒美,姑奶奶就肯做你的老婆?”可是心底又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只觉芳心大乱,几乎听不到他们的话。
白灵猴呆了半晌才道:“大哥,你喜欢她?”
“咳,******,你轻一点说不行?”
白灵猴道:“那女人玩玩就可以,怎能做老婆?”
“谁说不能做老婆?论面貌、身材、武功、机智,她都是上上之选。”
朱凤心头一甜,暗道:“想不到这傻瓜还有点眼光。”
白灵猴道:“但这女人野得很,而且听说还跟不少男人上过床。”
朱凤心中几乎将白灵猴的祖宗骂遍,忙听大白龙怎样答他。
大白龙哈哈大笑:“她野,难道俺就不野?她跟不少男人上过床,俺也跟不少女人上过床,公平得很!只要她以后能够真心对俺,又有何不可呢?”
朱凤芳心窃喜,几乎想对他说:“你若能真心待我,姑奶奶便嫁给你。”
白灵猴呆了一阵子才陪笑道:“大哥高见,的确不同凡响。既然大哥你喜欢她,俺以后见到她,便向她道个歉,日后也好相处。”
“就怕她不要俺。”大白龙喃喃地叹息着,朱凤听了心头更喜,大白龙又道:“喂,可有找到甚么羊牯?”
白灵猴将声音压低,但朱凤因为靠得近,所以仍然听得清清楚楚。只听他道:“俺在莱芜探到一个消息,三十年前失踪的一批金砖,好像有了下落了。”
大白龙语气充满喜悦,问道:“在甚么地方?”
“俺不知道,不过争夺金砖的人可不少,董彪、诸大胜是一批,马东英、马海是另一批,还有其他人马的,那朱凤可能也是为了金砖而来莱芜的。大哥,你想不想捞一把?”
朱凤暗道:“想不到这小猴子,消息倒也灵通。”
大白龙“哦”了一声,道:“这是真的?”
白灵猴想了一下才道:“大概有七八成。”
大白龙道:“这是一条财路,不过要想得手,可不容易……不过,这个机会俺绝不会放过……”
白灵猴道:“俺也赞成,只要咱们沾到点边儿,也就不愁吃喝的了。”
大白龙顿了一下才道:“你有多少人可用?”
白灵猴说道:“小弟认识的人不太多。”
“兵多没用,俺要的是良将。”
“大哥去上海之后,俺认识一位好汉,这人做案十分干净,而且没人认识,最是好用。”
“他住在哪里?”
“就住在这附近,俺这几天就住在他家里的,等下俺带你去见他。”
大白龙道:“俺也有一个朋友是住在五井的,如果有他帮助,成功的机会多了几分,你那朋友叫甚么名字?”
“他叫杨基……”
大白龙说道:“好,你在这里等我,我得先回旅馆一下,然后咱们才一齐去找他。”
他一顿又道:“你可有见过罗海?”
“俺在镇上住了几天,都不见。”
“董彪的人呢?”
“也没见过。”
朱凤见他们的话就快结束,便弓着腰窜出,一口气跑回旅馆。
她心中仍想着刚才的情景,不知道大白龙是不是真心爱她的,但却相信他是真的大白龙。
过了一阵,房门被敲响,朱凤芳心怦然而跳,吸了一口气,故意用冷漠的语气说道:“谁呀?”
“请客官开门,咱们送开水来。”
朱凤微微有点失望,懒洋洋地走去开门,忽然她心头一动,站在门板后面偷听,外面那人道:“请姑娘快开门。”
朱凤说道:“姑奶奶不用开水,免了吧。”
“咳,这是本店的规矩,客官不开门,俺不好向掌柜交代。”
朱凤心头又是一动,忽然弯身伏在地上,由门下的缝隙处望出去,只见外面有好多对鞋子。
她心头怦怦乱跳,知道来的必定不是跑堂,若不是马海他们,便是董彪的手下。
但无论是哪一方的人马,都可肯定没有善意,就算是马海,他若不是心存歹意,便不必用跑堂送开水的名义,骗她开门。
朱凤呆了一下,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就在此刻,房门已砰砰地被人用力撞着,朱凤见窗上有铁栅拦住,知道无路可逃,便抽出枪来,准备在对方冲进来时,便与他们拚个死活。
房门“勒勒”地响着,朱凤暗暗咬牙:“大傻瓜为甚么还不回来?”
心念未了,房门已被撞开。
朱凤一梭子弹向着门口扫了过去,可是却没有人进来。
朱凤一呆,又不敢贸贸然出去,匣子炮的子弹已用完,只得抽出只剩四颗子弹的“大白龙”出来:“有种的便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外忽然飞进一团黑黝黝的东西,朱凤心头一跳,飞身跳到床后伏下。
刹那间,只闻“隆”的一声巨响,震得朱凤双耳嗡嗡作响,木床“蓬”的一声塌下,房内立即充满硝烟味,呛得朱凤忍不住咳起来。
房外有人道:“那贱人还未死,快冲进去。”
另一个道:“不!反正还有炸弹,再请她吃一枚,岂不省事。”
朱凤被震得全身乏力,连枪也提不起来,闻言不由暗暗叫苦:“想不到姑奶奶今日要死在这里,操他娘的蛋,大傻瓜死去了哪里?”
忽然走廊上传来一阵清脆的枪声,接着有人道:“快躲避。”
枪声停止,朱凤举袖拭去被硝烟刺激而流的泪,慢慢坐了起来,只听外面有人叫道:“姑娘,三姑奶奶。”
朱凤一听,彷似在大海中捞到一块木板,忍不住大声叫道:“大傻瓜!姑奶奶在里面。”
“你放心,俺来救你。”
“你快进来呀。”朱凤在这时候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忍不住用哀求的口吻叫着。
“你镇静一点,俺的人就到。”大白龙在走廊的另一端大声叫着。
话音一落,走廊上又传来一阵“卜卜”枪声以及旅客们的尖叫声,朱凤站在门后,不敢探头出来观望,这是她第一次面对死神,也是第一次感觉到死的恐怖。
枪声又停止了,接着走廊上传来一个轻微的脚步声,朱凤紧张地举起枪来,只听大白龙在外面问道:“三姑奶奶,你在里面吗?”
朱凤心头一宽,立即自门后窜了出去。大白龙一怔,说道:“俺差点给你吓死了。”
朱凤冷哼一声:“胆小鬼。”
大白龙道:“快走吧,他们可能还在附近。”他伸手抓住朱凤,拉着她向外奔去,出了旅馆,大白龙仍不停步,一直来至一条小巷内,匿在一栋石屋后才停了下来。
朱凤温顺地立在他身后,大白龙忽然想起一件事,自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来,道:“俺差点忘记了,你拿去吧。”
“甚么东西这般宝贝?”
“是肉包子,你还没吃早饭吧?”
“难怪你这般迟才回来,算你啦。”朱凤道:“你先拿着,等下再说。”
“三姑奶奶,这枪给你。”大白龙又拿出一柄匣子炮来,双手端给朱凤。
这次朱凤却不拒绝:“你以后别叫我三姑奶奶。”朱凤声音一改以往,又轻又低。
大白龙双眼仍注视着前面,轻轻问道:“那叫你甚么?”
朱凤说道:“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咳咳,俺怕你会骂我。”
“傻瓜,”朱凤轻骂一声:“姑奶奶叫你叫,难道还会骂你?”“是!朱凤,你知道刚才那些炸死你的人是谁吗?”
“是谁?姑奶奶正想问你。”
“是马海。”
“真的?”
太白龙冷冷地回答道:“俺骗你干甚么?”
“哼,他好大的胆子!下次撞在姑奶奶的手中,便要他百倍偿还。”
太白龙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咱们能不能离开这里还成问题哩。”
“你是说马海他们已经派人封锁沂源镇?”
大白龙道:“绝对有可能。”
朱凤又冷哼一声:“姑奶奶正愁碰不到他们。”
大白龙微微一笑,朱凤怒道:“你笑甚么?你以为你救过姑奶奶,姑奶奶便要听你的指挥?”
“俺没这样想过,也不敢干涉姑娘的行动。”
朱凤甩头转身,可是刚抬起脚步又停了下来,现在敌人在暗处,又不知有多少个人,她可没有把握离开这里。就在这时候,屋后子窜出一条人影来,赫然是白灵猴。
白灵猴见到朱凤,哈腰道:“三姑,小的上次瞎了眼,请您大人大量,原谅小的一次。”
“哼,死猴子,你来这里干甚么?”
白灵猴道:“大哥,附近没他们的人,请跟我来。”
大白龙道:“好,你带路。”
朱凤道:“且慢,你要去哪里?”
白灵猴道:“三姑,小的有一位朋友住在附近,咱们先去那里歇一下。”他十分机伶,不说躲避,而说歇脚,朱凤便挥挥手,示意他带路。
白灵猴十分灵活,穿过两道小巷,便到了一栋旧屋前停了下来,伸手在门上扣打,动作十分有规律,不久门便开了,白灵猴首先进去,大白龙与朱凤忙也闪了进去。
朱凤见里面有个不高不矮,面貌普通,但身材十分壮健的青年汉子,白灵猴道:“这是三姑奶奶朱凤。”
朱凤道:“你便是杨基?”话出了口,她才觉得失言,可是已收不回来。
杨基道:“你……你认识俺?”
朱凤笑道:“不,姑奶奶只听过你的大名。”
大白龙哈哈笑道:“既然这样,那就好办,杨兄弟,咱们是被人迫进来的。”
杨基道:“小猴子已对俺说过了,俺答应合伙。”
大白龙道:“好,大家合作,就不怕不成功,不过单咱们三个还不够。”
“听说你还有一位朋友,他是住在五井。”
“是的,他叫梅大堡。”
朱凤道:“喂,你们说完了没有?”
“啊,对了,你还未吃早饭。”大白龙又拿出那包肉包子来。
朱凤往椅上一坐,抓起一只肉包子,塞入嘴巴,白灵猴连忙斟了一杯热开水来,朱凤瞪了他一眼,哼道:“不用你献殷勤。”
杨基道:“你们呆一会儿,俺子去看看。”
大白龙道:“最好弄一辆马车来。”
杨基去了一个多钟头才回来,说道:“俺不见有陌生的汉子,也许他们已经离开了。”
大白龙道:“还是小心一点的好,马车找到了没有?”
杨基道:“马车可有不少,但都是没篷的。”
大白龙说道:“那么就天黑之后才出镇吧。”
杨基道:“俺去准备马匹。”他问朱凤:“三姑要不要马匹?”
朱凤说道:“姑奶奶加倍向你买一匹马。”
杨基笑道:“三姑是巾帼英雄,俺怎会赚你的钱。”说着又出去了。
白灵猴说道:“俺出去买一些酒肉回来。”
屋子里只剩下朱凤与大白龙,大白龙低头不语,朱凤道:“你嫌姑奶奶碍着你吗?”
“不是……俺在想着事。”
“想娶老婆?”
大白龙笑笑:“想先赚点老婆本。”
朱凤顿了一下问道:“你怎不问姑奶奶要去甚么地方。”
大白龙道:“咦,昨夜你不是警告过俺,叫俺不要管你的吗?”
朱凤咬咬牙,说道:“姑奶奶的事,你当然管不了,不过想不到你真的这般听话。”大白龙道:“朱姑娘,俺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的,不知你……”
朱凤心头一跳,双颊泛着红晕道:“你,你说吧。”
“朱姑娘跟宋斌屡次遭人暗害,是不是因为金砖的事?”
朱凤心头一凉,冷冷地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