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传来总局长周而勇的声音:“我现在就派人去协助你,把侦缉总队的精英派去,真是岂有此理,目无王法,一定要将匪徒绳之以法。”
黄扬义道:“局长,匪徒狡猾得很,我怕老樊不能胜任,要是可能的话,最好请王森总队长亲自来一趟。”
周而勇在电话中道:“好吧,我看看他能不能抽空,假如能够走开了,就叫他立即去你那里。”
“谢谢。”黄扬义放下电话筒,便喝道:“集合,准备去抓人。”
黄扬义带着人跟老樊他们碰上之后,老樊道:“咱们派人到南阳湖问过,下午有否这样的人搭渡,刚才向西搜了几里,现在搜东面。”
黄扬义道:“派三份之一的人仍向西搜索,咱们向东继续挺进,遇到村子便进去询问,看有没有人去讨饭。”
老樊道:“对,这小子回家炕未坐热便离开了,应该还未吃饭,现在天黑了,俺不相信他不去找饭吃。”
黄扬义精神一振,道:“就这样决定,山上没树林不用搜,先去有人住的地方查探消息。”
老樊立即分配人手,每两人一组,然后道:“大家要勇敢机智,还要小心,因为匪徒不是吃斋的。”
小陆轻声对同伴道:“樊队长最喜欢说这几句话,俺已听了好几次了。”
老樊耳尖听见了,骂道:“******!那么下次改由你说。”众人都笑了起来,老樊道:“出发。”
黄扬义道:“我把车子开出公路,有事就来报告。”
小陆跟大牛在一组,大牛不是一个人的绰号,他是姓牛的,据说是宋朝义军首领牛皋第三十代玄孙,只因他长得块头大,所以大家叫他大牛,他的身材跟小陆相反,但孔武有力,自小便练拳,扛着两百斤重的东西,仍可健步如飞。
小陆的身子虽然大不如他,但他的脑筋灵活,探口风搞调查都是他的拿手本领。这两人是欢喜冤家,但老樊老是将他们分配在一组,因为可以互补长短。
小陆虽然看不起大牛,但对他擒贼的本领,心底是佩服之至,只是嘴上硬是不让人,还经常作弄他,大牛虽然经常吃小陆的亏,但小陆的脑袋的确比自己灵光,所以一切都忍了下来,他两人合作多年,共同破获了好几宗大案。
两人走了一阵,小陆晃着手电筒,照到一条小村,便道:“那里有人家。”
大牛立即道:“咱们过去问问。”
小陆道:“那还用说?你走在前面吧,小心那小子有枪。”
大牛哼了一声:“危险的事,你总是叫俺走在前头。”
“你瞧俺这副身手,遇到危险,牺牲的机会起码比你大十倍,俺连女人的气味也未嗅过,可舍不得在这时候死。”
“得啦,快跟上来吧!”大牛不跟他分辩,走在前面。一进村,那里面的狗便一齐吠了起来。
小陆叫道:“我的妈呀,怎地有这许多老虎?”
大牛叫了起来:“****奶奶的!连狗也当作老虎,你怎样捉贼?也不知老樊为什么会看上你。”
小陆也臭他:“你连俺奶奶也不放过,瞧你上次见到你表妹那副熊相,九成九是假装出来,你一见到她,心中早就想操她了。”
“别胡说行不行!俺是那种人吗?”
“你连老太婆也不放过,还会放过大姑娘?菩萨也不相信你。”小陆见他发怒,忙又道:“你别大声吼,惊动了匪徒,你可得负责。”
大牛“咕”的一声,把话吞下肚去,用力瞪了他两眼,小陆道:“还不快去拍门。”
大牛只好忍气去拍门,墙角的两条大黄狗,蹲伏在地上,尾巴都竖了起来,用绿幽幽的眼光望着他俩,大牛只当没看见,伸手去拍门:“老乡!开开门。”
他拍了一阵,里面便有人不耐烦地应道:“是谁呀?天气热,刚睡下就被吵醒的。”
小陆道:“对不起呀老乡,咱们是局子里的人,来查案子。”
一提到局子里和查案几个字,大门便“呀”地一声拉开,是一个粗眉大眼的人,粗着声问道:“什么案子的!查到咱头上来?”
小陆在大牛后面笑嘻嘻地道:“这位大哥不用生气,咱问你,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穿藏青色土布衣裤的青年从你们这里经过?嗯,他的右腿有点瘸,走路不大方便的。”
那青年想了一下,道:“俺没看见,你们到别处问吧!”
小陆见他要关门,急道:“这人杀了好几个人,身上有枪也有炸弹的,你们可得小心呀!”
那小伙子脸色一变,回头便问道:“娘,你听见没有?可曾见到这样的一个人吗?”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没呀,娘今日一早下田,天黑才回来,怎知道?”
大牛道:“谢谢你,你们睡吧!”
两人又到第二栋茅屋去拍门,大牛手沉,那扇竹门劈劈啪啪地响着,里面立即有人问:“什么事呀?”
“局子里来查案,开门!”大牛粗声道。
过了一忽,里面点了灯,门才打开,是个秃了发的老头,两眼昏花地看了他俩几眼,道:“俺儿子进城做长工,还未回来,你们下个月初才来吧!”
“咱们不是来找你儿子的。”小陆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老头的眉一扬,问道:“那小伙子有多大的岁数?”
“二十三四岁,长得很高大。”
老头点点头道:“这就对啦,他瘸脚的,走路不大方便……”
大牛见他唠唠叨叨的,忙问:“老伯,你在哪里见过他?”
“哎,俺犯了病没出去,黄昏的时候,他来拍门,给了俺几个铜板,向老汉买了几个馒头,也不说话就走了。”
小陆道:“他往哪里走?”
老汉提灯走了出来,指一指远处,道:“老汉见他由那里去,老汉出门时,他已走到山下……”
大牛道:“他要上山?”
“好像是的。”
小陆道:“谢谢你,老伯,你赶紧关门吧!”
大牛道:“老伯,你小心一点,他是个歹人。”
两人匆匆出了村,快步往来路奔去,小陆说道:“真是天赐鸿运,活该咱们立功。”
大牛道:“你唠叨什么,快点嘛!”
小陆心头一动,索性停了下来,说道:“大牛哥,你跑回去吧,俺在这里等你好了。”
大牛怒道:“你什么都叫我干。”
“也好,你跑慢一点,俺还想留些气力捉贼。”
大牛道:“行啦,你跑不动便站住。”他不理小陆自个儿飞快地奔到汽车前,大声向黄扬义报告。
黄扬义心头大喜,道:“他腿瘸了,跑不了多远,快吹哨子。”
黄扬义的警卫兵立即吹响哨子,接着黄扬义便吩咐司机打亮车前的大灯,缓缓开动,车子一直开到那条村子才停了下来。
哨子声此起彼落,过了一阵,在车边的十多条汉子全都集合在车前,黄扬义叫小陆将情况说了一遍,然后说道:“大家现在就出发,跑步去,到了山下,再听命令。”
众人如一条巨龙般,默默向村子里的小路游动,黑暗中只听到夏虫叫声和沙沙的脚步声。
村子里的狗儿,忽然一齐狂吠起来,可是由于来人多,它们只在暗处张牙舞爪一番,没有其他行动。
众人一口气奔至一座小山下,黄扬义见那山不高,但树多草长,便道:“老樊,你带一队人绕到后面去,依然两人一组,十分钟后开始行动,大家都把枪掏出来,但最好是活捉。”
樊队长应了一声,带着八个人走去,黄扬义又叫人散开,他自己与警卫兵和司机则守在山下。
十分钟之后,哨子声一起,所有的人都把手电筒打亮,向上搜索。
哨子声惊醒了沉睡中的林俊,他一睁开眼,便见下面有好几道光柱在晃动,心知行藏已经泄露,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定一定神之后爬下树,慢慢拖着腿,向后山翻去。
到了巅,向下一望,那里也有好几道光柱,他知道自己被包围了,假如这条腿没受伤,他还有希望逃脱,但现在还能怎样?
没有一个歹徒肯束手就擒的,林俊也没例外,他向四周看了一下,便爬上一棵枝叶茂盛的大树,匿了起来,希望能逃过厄运。
光柱越来越亮,甚至连脚步声和咳嗽声也听见了,林俊吓得不敢稍动。
小陆依然与大牛一组,归老樊领导,他俩贪功,走在最前面,也是最早来至山岭的,小陆一边用手电筒扫射,边问:“大牛,你说是不是咱们走得急,看漏了点子?”
大牛喃喃地道:“希望他不是逃到别处去了,咱们在这里找一找吧!”
两人便分开,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慢慢搜查。一阵山风吹来,小陆打了个寒噤,这才意识到独自行动,危险性很高,当下叫道:“大牛,咱们还是一齐行动吧,或者等他们都来了再搜。”
大牛冷笑一声:“你不是一向自称英雄吗?为什么现在便害怕了?还想立功?哼,胆小鬼。”
“这是局长吩咐的,谁是胆小鬼!俺要亲手把他抓来让你开开眼界。”小陆边走边嘟哝,就在这时候,树上忽然“呱”地响起一个猫头鹰的叫声。
那叫声十分凄厉,令人毛骨悚然,小陆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去,手电筒扫向树叶,“沙”的一声响,猫头鹰自树上振翅飞起,双翅扇动,枝动叶晃,小陆忽然发觉树上有一团黑影。
手电筒一移,便见到一个人影,他心头一跳,惊喜地叫道:“大牛!快来,就在这里。”
话音未落,树上的林俊已跳了下来,一脚蹬在小陆的肩上,小陆大叫一声,仰天跌倒,手上的枪和手电筒也掉在地上。
他还未定过神来,又觉胸膛一阵疼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
林俊压在他身上,双手去摸他的手,不料枪已不在小陆身上,忙扭腰伸手在地上摸索。
小陆也知道危险,因为枪一让他抓住,自己这条小命便完了,他也不知自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和力量,猛地向上一挺。
林俊猝不及防,被他抛开,跌落地上,可是他左手一抄,黑暗中刚好抓到那柄手枪,立即提了上来,也是他命中该绝,小陆抛开林俊之后,心头又惊又急,不懂得爬上来,相反躺在地上,提脚乱踢,他一脚踢在林俊手腕上,刚好又将他得到手的枪踢飞。
林俊怪叫一声,爬起身来,黑暗中奔来一条凶猛的大汉,手上提灯,腰带上插着一柄枪,一脚望他踢去。
林俊连忙偏身一闪,顺势回了他一拳,大牛可不是弱者,左臂半曲提起,将其来势格住,乘势劈出一掌。
他俩可真是棋逢敌手,林俊也把其掌挡开,两人一来一往交了几招,竟是个平手,林俊是在急怒惊恐之下,因此出手比平日凶狠得多,但他也有个缺点,腿部受伤,行动不便,加上山下的人听见小陆的叫声,知道发现了敌踪,因此都直接摸上来。
在这种因素下,林俊更急于得手,可是这正合了一句老话:欲速则不达。
激斗中,林俊一拳直捣而出,大牛见他不顾防守,上身一扭,左腿忽然贴地一扫,只听林俊大叫一声,应声跌倒地上。原来大牛刚好扫及他的足踝,痛得他全身气力都在这刹那消失。
小陆见有机可乘,立即压在林俊的身上。
大牛一弯腰,双手抓住林俊的双足,这时候,其他人也一拥而上,将林俊扭住,把他架下山。
黄扬义大喜,哈哈笑道:“兄弟们,大家都辛苦了。”
小朱道:“这次是小陆抓到的。”
小陆不好意思地笑道:“是大牛的功劳大一点。”
大牛道:“是他抓到的。”
樊队长道:“你俩不用吵,两个都有功劳。”
黄扬义点点头,用嘉许的眼光看了他们一下,走到林俊面前,问道:“你可是林俊?”
林俊昂头不答。
黄扬义再问:“你的同党在哪里?”
林俊仍然不答。
黄扬义耐着性子道:“你可知你们杀死了好几个人?说出来可以减轻你的罪孽。”
林俊面色一变,慢慢低下头,却仍不答话,小陆说道:“想不到抓到一个木头人。”
大牛一拳击在林俊的肚子上,喝道:“快说!”
林俊额上沁汗,仍咬牙不语。
黄扬义道:“带他回去再说,收队。”
黄扬义“班师回朝”,已将天亮。
他不等歇一口气,便亲自提审林俊。
林俊被大牛推倒在地。
黄扬义骂道:“你们这干禽兽,为了钱,为了财物,便不惜杀人放火,也不知你们父母是怎样教导你们的!”
林俊扬起头,怒道:“这件事与我父母无关,你可以骂我打我杀我,可不能侮辱他俩。”
黄扬义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原来你心中还有父母,难道你杀人时,没有想到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也有孩子?”
林俊道:“我没有杀人。”
“好,就算放火吧,你不怕会烧死人吗?”
“阎家的人多得很,而且房子里又没有人,火不会烧多久的,而且更不会烧死人。”
“事情也会有意外。”
林俊反问:“意外发生了没有?”
黄扬义不由语塞,大牛在林俊后背踢了一脚,骂道:“去你奶奶的!局长好声好气问你,你还敢卖凶?”
林俊冷哼一声:“俺说的是事实,你们不能把别人的罪加在我身上。”
黄扬义沉住气,继续引他说出实情:“你说得好,那么杀人的是谁?”
“俺不知道。”
大牛又踢了他一脚,骂道:“你还嘴硬!打死你。”
林俊怒目以对,大声道:“俺不在当场,怎知道人是谁杀的?”
黄扬义道:“有道理,咱不问谁杀人,只问你跟谁合作?”
林俊不答,黄扬义又加上一句:“咱们已知道其中一个叫孟大雄,他化名罗大富,住在四海旅馆,你一共去了五次跟他联络,除了他之外,那两个叫什么姓名?住在什么地方?”
林俊仍不答,只把头低下。
黄扬义的手掌用力在桌上拍了一下,喝道:“快说!”
可是尽管办公室内的侦缉人员怎样呼喊,林俊就像一块木头般,不言不语也不动。
大牛怒了,挥拳便给他一下,这一拳十分沉重,打得林俊头面都撞在地上去:“******!你不说就打死你。”
林俊只重重地哼了一声。
大牛“砰砰”地连打几拳。
林俊道:“你打吧,最好把俺打死。”
大牛喝道:“你以为俺不敢!”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黄扬义只当作没看见。
大牛打一了阵,只打得手臂发软,林俊仍不肯招供,在地上哼哼哈哈地道:“你们讲不讲义气?”
小陆冷笑道:“像你们这种人也讲义气?哼,他们三个丢下你一个人,你还跟他们讲义气?真是蠢才。”
林俊道:“这是讲好的,不是他们丢下我的。”
黄扬义回身问道:“他们约你到什么地方见面?”
林俊道:“打死俺也不会答你,你们有本事便自个去抓人吧!”
小陆哈哈大笑道:“你还跟他们讲义气吗?那三人早已把金砖分了,远走高飞了。”
林俊道:“你们既然认为他们已远走高飞,还来迫我是何道理?”
小陆忍不住也踢了他一腿:“真是朽木不可不雕。”
黄扬义怒道:“拉下去!一定要从他嘴里掏出消息来。”
众人离开后,警卫员才捧了一大碗面进来,放在桌上,黄扬义挥手说道:“不吃不吃,快拿下去。”
郑双喜在村口等了一夜,还不见林俊回来,熬红了眼睛,一进屋便歪在床上了,这时候,屋内的气氛跟昨天已大不相同,三个人的心都揪紧,一言不发,那三个女人也不知躲在哪一间房子里,也不来打扰一句。
半晌,仇天瑞才说道:“莫非他失了手?”
孟大雄道:“没理由,咱们都能平安出来,他一个人还不容易走?”
郑双喜道:“如果不是失手落在官家,怎会到现在还不到来?”
孟大雄道:“也许他迷了路,匆忙中走错了方向。”
仇天瑞道:“但愿如此。”
三人沉默了一阵,仇天瑞又道:“咱们再等一天,假如他还不来,咱们就离开吧!”
郑双喜道:“老大,有件事咱们要预先准备,就是马车,这时候还能去找马车吗?叫谁去?”
孟大雄道:“俺人生路不熟,可不能去。”
仇天瑞道:“明天一早俺去找就是,看你们都是胆小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