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国当代电影审美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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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红色经典”的文化反思

“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的事物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的事物不存在的尺度”,这是西方经典的普罗塔哥拉命题。在中国当代文艺发轫初期,所有的电影艺术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阶级斗争”。文艺是为人民服务的,“政治标准第一,艺术标准第二”,人本身的主体性“标准”荡然无存。“红色经典”顺应了历史潮流,塑造了一些政治思想情感饱满的人物形象,但他们无一不都是“高、大、全”的“神话英雄”,是“理念”的化身。而今天在电影管理体制内,一些人依然残存着“文革”意识,各种规定和限制依然制约着电影艺术本身的发展,制约着艺术家的艺术情感,也扼杀了多元时代审美的丰富性和多元性,因此,对“前十七年”及“文革”的电影文艺思潮进行反思,依然有着积极的现实意义。

首先,对电影领域里的“思想一元化”?的反思。建国初期,国家设立了专门的电影管理机构──电影事业管理局,归口由中宣部领导,“电影局”负责颁布各种规范电影业活动的政策规章,在全面控制电影业方面“建立了经常性的制度”[4],以保证电影业完全按照中共的意志活动。“电影局”根据政治宣传的需要来制订电影摄制计划,再将摄制任务分配给各电影厂,由电影厂分配给编剧导演。“电影局”同时也操控电影的发行和放映。“电影局”还经常下达“政治任务”,如为国庆周年纪念制作献礼片,为庆祝“十月革命周年”举办“苏联电影周”,安排对重大革命历史题材、领袖出现的场面的内容审查等等[5]。同时,政府早在大规模的私营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之前,就在1952年1月取缔了私营影业。这是因为集权政府对“公共领域”高度恐惧[6],以至于无法容忍任何任何不受政治权力全面直接控制的活动。中国电影体制建立,而把电影纳入了意识形态领域,电影成了政党的宣传喉舌,将电影作为艺术的东西变成了政治的东西。如果说,在战争年代,甚至建国后为了配合夺取政权、巩固政权需要还可以理解,但是这一体制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电影依然在行政领域被牢固的钳制,依然是“一元化”领导和思想,而“多元”的艺术思想和艺术表现被排斥和挤压,这样的“电影局”对艺术建设到底还有多少作用呢?电影诞生初期,是以作为娱乐作用而出现的,而美国的好莱坞八大电影公司始终把娱乐观众作为其最主要目的,因而美国的电影是一项工业产业,与电子、化工、机械、制造甚至金融同样重要,地位相等的产业。而我国的电影几十年来都一直把建设好“主旋律”的任务放在首位,作为社会主义国家对意识形态的强调固然比较重要,但不能以此拒绝或排斥其它的类型电影,包括反映一些边缘或者底层人民的电影,一些个人风格但具有艺术内蕴的电影。

其次,“题材先行论”,“题材决定论”的遗毒至今依然存在。50年代,“写什么”,“怎么写”都是按照国家计划的题材、要求及内容拍摄电影,制订生产计划是电影局每年的的头等大事,查阅文化部的档案可以发现,从1951年到1965年,档案的九成都是关于“题材规划”以及相关的会议、报告、批示、讲话、意见、建议等。50年代的题材大多数是革命战争题材,塑造各种革命英雄好汉;用他们的革命事迹激励鼓舞人民,特别是对青少年的教育。而一些关注民间的题材或历史戏剧题材,由于没有直接反映现实轰轰烈烈的革命最终被镇压,如《刘三姐》、《梁山伯与祝英台》、《舞台姐妹》等。今天,当我们看到电影局每年计划的“工业题材”、“农业题材”、“军事题材”、“革命历史题材”、“革命战争题材”“反特题材”、“反腐题材”、“献礼片”、“主旋律”、“五个一工程”等,不得不让人想起几十年如一日的“决定论”,好在当下中国的经济已经全面开放,电影的生产多少都要受到观众的影响,即使体制内的电影局也不会与钱发生仇恨,所以,我们看到的国家在“题材”先行的时候,也是反复掂量其效益,如果不是具有强大的政治效益的题材(象《任长霞》),一般电影局是不会再盲目投入巨资的。

总之,前17年电影的确留下了一批红色经典价值的电影,至今还常常被电影频道播放,依然有很强的教育作用和再现历史情景的功能,如50年代的《南征北战》、《平原游击队》、《红色娘子军》、《林则徐》、《甲午风云》、《柳堡的故事》、《战火中的青春》、《五朵金花》和《我们村里的年轻人》等,60年代初期的《小兵张嘎》(1963)、《农奴》(1963)、《独立大队》(1964)、《英雄儿女》(1964)、《舞台姐妹》(1965)等优秀影片的问世已经成为中国当代电影成功的见证,但是我们永远也无法抹去中国当代电影曲折复杂的历史轨道,认真反思与总结,在全球化与多元文化价值观并存的今天,我们决不能按照前17年的观念去约束中国当代电影的现代性发展与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