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刚过了一半,三剑客各自娱乐,几乎有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
要不是珊杜突然收到一封怪信,将三个侦探聚在一起,也许他们要等到开学的时候,才有机会,讨论自己新遇到的怪事了。
因为杰西正想跟着他的舅舅,去某一个亚热带雨林探险。
杰西与维森坐在公园湖边的长椅子上,边闲聊几句,边盯着不远处,公园的出口。
“怎么样?”杰西转向维森,“你认为珊杜能带来什么,让我值得放弃去探险的案子?”
维森双手扣在一起,正盯着湖里的一只小天鹅出神。
他转过头,“那可是一个怪人!他带来的案子,可不能小瞧。再说了,如果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案子,他也不会剥夺你去探险的乐趣的。”
杰西点点头,带着犹豫的口气,“但我可不敢承认,他就没有一次,低估了案子的难度。”
“也许吧。”维森站了起来,“要喝点儿什么?”
“一瓶葡萄汁。”
还没有走到冷饮铺,维森就发现了一个穿着奇怪的男孩儿。
这个男孩儿正坐在冷饮铺旁边的,炸鱼丸店门口的桌子旁边。桌子上放着一瓶饮料,一小碗炸好的鱼丸。
他瞄了维森一眼,轻轻地咳了一声,马上把脸侧向了别处。
维森不紧不慢地盯着货架上的饮料,眼睛不时睨向男孩儿的位置。
这个男孩儿穿着一身肥大的运动衣,一双黑色的球鞋,一顶宽沿的白色的帽子。
戴着一副淡蓝色镜框的眼镜。
看不见脑后的头发,帽子里鼓鼓囊囊。
他的眼镜后面,藏着一对非常秀气和机警的眼睛,耳朵和耳垂都非常大,贴在脑后,一张朱红色的嘴唇,微微向两边翘起。
就好像,随时都在对着看到他的人微笑。
但他现在,确实正厌恶地瞪了维森一眼。
他的脖颈很长,十分白,好像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正贴在后脖颈上。
男孩儿敏锐的眼睛,马上就发现维森的目光落到了哪儿,将帽子整个儿拉低,遮住了脖子。
维森不顾不远处,杰西古怪的眼神,磨磨蹭蹭地收好零钱,捧着饮料,又打量了男孩儿几眼。
男孩儿的双手,不安地插进了裤子口袋里,双脚呈内八字,悄悄缩进椅子底下。
这让维森心中,忽然生了疑窦。
可他却拿不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反正,这种感觉让他嫉妒,嫉妒中又藏着某种好感。
他不由得晃了晃身上的肌肉块,以展示自己比眼前的男孩儿要壮实多了。以此来证明,自己比男孩儿优秀的一面。
男孩儿毫无反应。
维森不由得,又走近了一步——
身后传来叫声,珊杜已经到了。
维森对男孩儿露出微笑,不耐烦地冲向湖边的杰西与珊杜。
“你在看什么?”杰西带着嘲弄的口气,叫道,“一个男孩儿吗?你在盯着和你一个性别的男孩儿,看了半天?”
“我只是奇怪,世界上居然有这么柔弱的男孩儿。”维森摇摇头,将两瓶饮料,递给珊杜与杰西。
他马上又返回冷饮铺。
可这一次,陌生男孩儿将身子背对着他。
他没能传达挑战的意思,只好悻悻地返了回去。
“是一个什么样的案子?”杰西正在询问珊杜。
“也许比我们过去破获的所有案子,都要离奇!”珊杜的眼睛,正在打量坐在炸鱼丸店铺门口的那个男孩儿。
“嘿!都要离奇——你确定吗?”杰西带着较量的神气,打量着珊杜。
他这一回,可不想再让珊杜得了风头,处处胜出一筹。
珊杜转过脸来,心不在焉地回答道,“这是一桩富翁突然发疯案。”
“富翁发疯?”杰西叫道,眼睛盯着珊杜,要他解释清楚。
“一个在年轻时候,就非常富有的人,现在突然发了疯。”珊杜说。
“他们家有遗传病史吧,”杰西说,“也就是精神病。”
“不!如果只是这么简单,我就不叫你们来了。”
“他现在破产了,经受不住刺激,所以才发的疯?”一旁的维森插嘴说道。
“他现在依旧那么有钱,没有损失分毫。”珊杜的眼睛,又侧向炸鱼丸店,嘴角突然露出微笑。
“赶快说清楚为什么,我可不想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杰西说,“你总喜欢卖弄自己!”
“是因为几封奇怪的信。”珊杜又收回目光,盯着杰西,一本正经地说道。
“几封信,就可以让一个人发疯?”杰西叫道,“我猜,这准是索债信,敲诈信,随便的什么,使那个富翁受到威胁的信件。”
“也可以这么说。”珊杜漫应着。
杰西的脸上露出得意神情,但马上又蹙眉问道,“是谁求助你的呢?我想,可不是那个疯了的富翁吧!”
“是富翁的儿子。但我猜测,他更应该是一个女孩儿。”珊杜从口袋里抽出一封信,塞给杰西。之后,飞快地走向炸鱼丸店。
只见他彬彬有礼地,朝着男孩儿微微点头,一侧脑袋。
男孩儿从椅子上站起来,犹豫地走向了杰西与维森。
杰西正在看信纸上的内容:
我现在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才好,感觉身边四处都是魔鬼,在看不见的地方,想抓走我和爸爸,以及我的妈妈。
我很了解你。
是的,我了解你。
但要怎么说呢——我只是知道你的名字叫珊杜,也从一个同学那儿偶然得知了你的地址。
所以,才冒昧地给你写信。
如果我有一丁点儿办法,我也不会这么办的。
我可以找警察,也可以找别人求助。但我现在满脑袋里都是三剑客的名字。
我想,只有你们,爸爸才会接受吧。
因为他毕竟有那么大的产业,很怕在报纸上或者是媒体中,传出不利消息。
爸爸可是一个十分开朗乐观的人,从来没有什么烦心事,烦扰过他。
可是最近,他陆陆续续地收到几封怪信以后,就变得古怪起来。
我给你写信以前的半小时,刚从舞蹈班回来,竟然看到妈妈和莱妮都哭哭啼啼,说是爸爸疯了。
所以,我才求助你。
如果你有时间,明天上午,我们在艾利公园见面。
信上没有署名。
杰西抬起头来,眼睛扫向了比他稍矮的男孩儿。
男孩儿眉清目秀,眼睛里全是忧郁,身上有一股很淡的香味儿。
他半垂着脑袋,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睛故意盯着湖里的小天鹅。
使杰西对珊杜的话起了疑心,拿不准,这到底是一个柔弱的男孩儿,还是一个十分健壮的女孩儿。
因为如果从女孩儿的身材标准来看,他的个子确实是高了一些,目光也要犀利一些。
“你为什么不以本来的面目,和我们见面呢?”珊杜用直来直去,不容置疑的口气问道。
男孩儿的脸,在瞬间变得通红,但马上又恢复了镇静。
“你怎么知道——我是说,你可不要乱说!”男孩儿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局促,粗生粗气地说道。
“而且,你的眼睛也毫无近视。”珊杜又自顾自地说道。
男孩儿使劲儿地望了珊杜一眼,目光尖锐,但流露出钦佩和不服气的神情,“你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我的眼睛并不近视呢?”
“无论是近视镜、远视镜片,都会放大或缩小镜片后的物体。”珊杜说,“可是你的眼镜后面的眼睛,毫无缩小和放大。侧面和正面看到的你的眼眶四周,完全一致。”
男孩儿抿起嘴唇,似乎在心里做着某种斗争。
半天,他才抬起头,“那么,你又怎么确定,我是一个女孩儿呢?”
“你脚上的鞋子很小,”珊杜随意地看了男孩儿一眼,“但真正暴露你身份的是,你耳朵上的两个很小的洞。和你的脖子上,那一条很细的项链。”
男孩儿的脸上,又起了红晕,“是的!我是一个女孩儿。很抱歉对你说了谎。”
“你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又想让我们调查清楚。”珊杜说,“虽然这看起来很矛盾,也证明了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案子。”
经过细心的珊杜的提醒,杰西与维森才发现,眼前的男孩儿,确实是一个非常漂亮又很窈窕的女孩儿。
女孩儿说出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她正是为爸爸的突然发疯,而心急的雅宁。
“那么,仔细说说,你爸爸发疯前后的一些细节。他从事什么职业?都接触哪一些人?”杰西觉得自己有必要,行使自己的职责了。
他认为,自己在调查案情这一方面,要比珊杜专业得很多。
“我爸爸经营着巨大的煤矿产业,还有许多承包的山森和土地。剩下的资产,我就不了解了。”雅宁说,“平时,他虽然业务十分繁忙,但真正接触的人却不多。”
“为什么?”杰西边问,边做着笔记。
“他手下有许多得力的助手,有许多事情根本就不用出面。而只需要在许多文件上签字就可以了。”
“这么说,你爸爸的精神出了问题的前后,并没有接触什么人啦!”维森插嘴说道,“并没有人,威胁过他。”
他只是随便地一问,而问话的目的,只是想多听一听雅宁喉咙里发出的曼妙的声音。
却没想到,勾起了雅宁一段,与本案有着重大关联的回忆。
“我并没有见过,爸爸主动接触过什么人。”雅宁想了半天,开口说道,“也许他有许多事情,并不会让我知道。”
但她刚说完这句话,双手突然端在空中,好像要抓住眼前的一个什么幻象。
“如果那也算是,爸爸与某一个人的见面的话,”雅宁叫道,“我确实见过。”
“说说,是一个什么样的相遇?”杰西追问道,笔尖在本子上飞快地划动着。
眼睛不时瞥向珊杜,似乎非要与他比个高低不可。
珊杜并不理会眼前的人的任何举动,好像又陷入了沉思默想的状态。
他双手环抱着胳膊,眼睛凝视着湖里的一片落叶。
只有耳朵,侧向雅宁。
“有一天下午,我和爸爸刚从游泳馆出来。准备去附近的一家披萨店里吃点儿东西。”雅宁说,“我突然发现爸爸的情绪,变得怪异起来。他的手不安地抽搐着,连嘴角也在抖动。而且,他就像一只掉进陷井的野兽,脚步犹豫不决,好像要拉着我逃跑,又好像极力保持着镇静。”
“我觉得很奇怪,就左右看了看。”她接着说,“刚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可正当我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爸爸,将眼睛随便地扫向前方,突然发现,离我不远处的一片铁树后面,有一个身体十分壮硕,但个子不高的中年人。他正目光炯炯地盯着爸爸,那势头,就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爸爸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走着,我想,当时,也许身边的人,并没有谁发现,爸爸有什么不正常。只有我自己感觉到了,他的浑身都开始抽搐。”
“‘爸,你是怎么了?’我紧张又好奇地问道。可爸爸只是摇了摇苍白的脑袋,顺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他有气无力地和我走进了披萨店。当时,我真感到,我们好像要大难临头了似的。爸爸特意选了一个光线很暗,但可以看清窗外景色的地方。他一直注视着,那几棵铁树后面的中年人。没一会儿,中年人就走了。他并没有像我想象的,对爸爸和我实施什么可怕的行为。”
“我又问了爸爸,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如此令他害怕。但爸爸只是强露出笑容,又做出轻松模样地耸耸肩,说他刚才只是突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因为那个中年男人一直站在树后,他只是好奇地看上一眼。当时,我觉得爸爸在撒谎。可是从披萨店出来以后,我们都平安无事地到了家里。我很快,就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你爸爸见到这个人以后,他的情绪,就开始改变了吗?”杰西问道。
“是的。”雅宁说,“他只是变得有些急燥,动辄发火。还总是坐着愣神,就好像在专注地思考着什么事情似的。但除了这些以外,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了。直到那几封信,陆陆续续地出现。”
她从宽松的裤子口袋里,取出一个白皮信封和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杰西。
三剑客马上凑到一起,翻阅这几封信。
展开信纸,上面的内容暴露无疑。而且不用费什么劲儿,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白皮信封里的内容是:
HIC
六号房间
黄皮信封里的内容,有点儿可怕:
六号房间,赶快吐出来,放在艾利公园。
信的结尾没有署名,上面只有三个血拇指印。
“你爸爸一共收到内封信?”杰西问。
“七封。”雅宁回答,“刚开始,每天收到一封白皮信。在第七天的时候,一封牛皮纸包裹的可怕的信出现了。如果爸爸这两天,不出现精神异常的状况,我是不会向你们求助的。毕竟,这是太奇怪的信了。我总预感到,要有灾难降临到我们家人身上。”
“你爸爸有过什么仇人吗?”珊杜问道,“哪怕是你听说到的某一个人的名字,或者是你爸爸曾经为某一个业务十分烦燥。”
“没有。从来没有!”雅宁马上喊道,“他从不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回到家里来。而且,我跟你们说过了,爸爸有许多得力的助手。”
“那个藏在铁树后面的中年男人,后来又跟踪过你的爸爸吗?”维森好奇地问道。
“爸爸打那儿以后,只出过一次门。”雅宁说,“但我不知道他是去干什么了,手里提了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在爸爸出去过后的第二天,还有一个律师来我们家。爸爸立了遗嘱。”
“之后呢?他再也没有接触什么人?”杰西问道。
“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糟,整天神思恍惚,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疯话。不是将自己像藏在套子中似地,关在卧室里,就是汹酒。他醉酒时,经常发疯地提到六号房间,还大骂HIC。让他们来找自己,说自己什么也不怕。并且,胡乱砸东西,还在身上藏了一把匕首。”
“可是只要一醒酒,爸爸除了换上一付萎靡不振的神情,就像老鼠一样藏在卧室里,对自己说过的话,不提一句。直到接到那三个血指印的信,过了两天之后,爸爸的精神突然就不正常了——全家人,甚至连妈妈,也说他疯了。”
雅宁叙述完,接连地叹着气。
她请求三剑客帮助她调查清楚,爸爸发疯的真正原因。也许还可以让费恩先生重新清醒过来。
“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珊杜说,“但恐怕,也许——你的爸爸曾经犯过什么错误。”
“爸爸不会犯任何错误!”雅宁冲动地喊道。
“好吧!就像你说的。”珊杜又说,“你的爸爸,知道我们要调查这件案子的事吗?他会不会配合我们?”
“可爸爸的精神已经不正常了。”雅宁为难地说道,“再说,他也不知道,我向你们求助。他肯定不希望我将这件事情,给张扬出去的。”
“虽然有点儿难办,”珊杜说,“但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雅宁走后,三剑客久久地坐在湖边,沉思默想。
“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杰西将求助的眼睛,侧向珊杜。
“我觉得费恩先生,也许曾经做过什么让自己内疚,而又损害过别人利益的事情呢。”
“你是说,他曾经干过什么违法的事情?”杰西疑惑地问道。
“可不一定非是违法的事情。”珊杜咕哝着,似乎心中已经有了什么十足的把握。
“这真是一件,叫人头痛又着迷的案子。”杰西自言自语似地说,双手插进口袋里,盯着湖面。
没一会儿,他又将头侧向珊杜,“你觉得HIC会是什么意思?”
“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们可不要胡乱猜测。”珊杜说,“那也许是一个人名的大写字母,要么代表某一个地区,或是某一处房子的名称。”
“但更像是一个组织的暗号。”杰西说。
“请你不要把侦探小说里的情节,与现在的案子混在一起。”珊杜马上冷淡地叫道。
杰西被说得有点儿发窘。
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想到了某一个侦探小说里的情节。
“还有那个六号房间,”他又谨慎地开口说道,“这真是让人头痛的难题。我们要怎么解开它?”
“应该先从送信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