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出现!”春晓把尤一拉得脱离他姑姑的视线,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问道。
“你可以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再说了,我已经把这一场的票都包了,底下观众都是我的朋友,我们来看舞蹈剧,不行吗?”尤一耸耸肩膀,不以为然地看着春晓说。
“你肯定不是来看舞蹈这么简单。”春晓威胁尤一说,“你是奔着郝思嘉来的!我警告你……”
“谁也不能警告我。”尤一刚刚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立刻烟消云散,春晓的话显然激怒了他,他盯着春晓说,“你也不能。”
说完,他又回过身,去找他姑姑讲话。
“老师,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春晓对站在镜子前的女人说。
“可以。”她点点头。
春晓终于摆脱了尤一,任由他在化妆间里与他姑姑腻歪,换上了平时穿的衣服,看着一身洁白的郝思嘉对着镜子贴假睫毛,忧心忡忡地问:“你觉得可以吗?不要硬撑啊。”同时,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尤一也来了,而且就在后台。
“不用担心。”郝思嘉回头绽开一个大大的微笑,安慰着春晓。看到郝思嘉兴奋的脸,春晓觉得还是不告诉她的好,以免她分心。
“你好了吗?”陶渊源已经换好了服装,十分绅士地站在郝思嘉身边。郝思嘉点点头,跟在陶渊源身后往后台走去,不知道为什么,春晓头一次发现,两人十分般配。可能是服装给她的错觉吧,一个公主,一个王子,怎么着都是般配的。
春晓不放心地跟在编导身后,看着他们两个依次上台。音乐响起,大幕缓缓拉开,公主开始独舞。
然后,陶渊源上台了。
两人立住了,被彼此吸引着,他们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有惊讶有喜悦甚至还有能够遇见结局的淡淡悲伤。
春晓无端燃起一股醋意。
伴着轻柔的音乐,两人开始共舞,春晓暗暗吃了一惊。他们配合得十分默契,就像共舞了十几年的老搭档。那一举手一投足,都在为对方的下一个动作做铺垫,一颦一笑,都在响应着对方的表情。他们俩和谐得真的就像公主与王子。
“真行啊!”身边的编导一摔手中的节目单,乐呵呵地赞叹,“这两个是一对儿吧?啊?”他问春晓。
“啊?”春晓张大了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肯定是。只有夫妻搭档才能跳出这效果,你不懂。”编导放心地舒了口气,“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就看过一会儿黑天鹅会不会出彩。”
很快,轮到黑天鹅上台迷惑王子了。郝思嘉下台后,编导一声大喊,“快,换服装!”一阵手忙脚乱,郝思嘉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往换衣间跑去。
没多久,舞台上的伴舞结束了,轮到郝思嘉上台了,从试衣间出来的,是妖冶的黑天鹅。春晓着实被郝思嘉吓了一大跳,她从没见过郝思嘉如此扮相。当她无线妖媚地冲春晓微笑的时候,春晓有种穿越了的错觉。
调皮欢快的音乐陡然变了,黑天鹅上场了,她在舞台上与王子调情,互相逗引,两人疯狂地旋转,踩着同样狂乱的节奏点。春晓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受不了两人亦真亦假的表演,每一次两人纠缠在一起,都是对春晓的一种折磨。
“这种磨合程度,没有十年根本出不来嘛!”不知什么时候,尤一与他姑姑也来到后台,看着舞台前两人跳舞,姑姑赞叹地说,“看那个小伙子的姿势,你看,如果不熟悉的话,姑娘那么转身的时候,他借出去的力度不会这么恰到好处,快看,又来一遍,你看他还是很了解那个姑娘的,这个力度是最不好把握的。而且这小伙子的水平挺高的,如果只是个大学生的话,那简直是神童了嘛!反正我这么多年来没碰到过这样跳舞的。”
春晓的心沉了下去。她停住了脚步,突然,她什么都明白了,就像是有人剪断了缠绕在她心中的那层乱麻,一切无法理解的东西都清晰了。
春晓的手脚开始冰凉,她胆怯地望望尤一的脸,他的双眉之间聚集了大块大块的乌云。
难道……
难道她和他……
终于,舞蹈结束了,全场掌声雷动,几个路过的演员私下里都在议论,这两个演员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那么出色,连团里的老演员也没他们这么配合默契。
而尤一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了。
郝思嘉连谢了三次幕才下来,她像小鸟一样扑到春晓的怀里,喘息得几乎背过气去,嗓子也哑了,连连说:“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春晓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前的郝思嘉真的犹如黑天鹅一样,深不可测,她的脸也不再可爱,而布满了妖气,无法给人以美的感受。春晓冷冷地松开了郝思嘉,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她看到了,我也看到了。”尤一在黑暗中冷冷地说。
郝思嘉一愣,紧接着,她看到了尤一,一脸诧异地问:“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
“如果我不在这,恐怕你已经打算跟着他卷着钱远走高飞了吧?”尤一指着跟着下台的陶渊源,大声吼道,吓散了周围一群演员,他们小声议论着。
“滚!”尤一对着人群喊,紧接着,不少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进来了,他们有序地站在尤一身后,演员们纷纷躲避开这一事发现场。
“你的小情人呢?”尤一猛地转回头,问郝思嘉。
“你在胡说什么!”郝思嘉失声尖叫,她几乎喘不过气了,捂住胸口惊慌失措地问。
“刚刚你们一起跳舞,可是把一个人的心给跳碎了呢!”尤一阴阳怪气地说。
“是么?你心碎了是吗?”郝思嘉贴近尤一,咄咄逼人地问。
“不是我,是这个小美人,”尤一指着惊恐万分的春晓,“你来问问她,当心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在台上调情的时候,她是什么感觉?”
春晓连连后退,她实在怕尤一说出这个秘密,没想到尤一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陶渊源面无表情地看着春晓。
“春晓?”郝思嘉诧异地看着春晓,她脸上充满了疑惑,然后是惊恐,最后是厌恶,“是你?原来是你?”
她步步逼近春晓,春晓无言以对。是的,她确实向尤一提供了一些信息,但是没想到真相却是这样!
通过郝思嘉的表情,春晓知道她误会了,她刚想张嘴解释,郝思嘉就失控地尖叫起来,“是你对不对!”
“我是喜欢陶渊源,可是我……”春晓急忙去解释,可是郝思嘉已经涕泪横流。
“你在调查我?”郝思嘉一把抹掉眼泪,眼睛赤红,难以置信地看着春晓,她无法相信这一事实,“而且你一直在暗恋陶渊源?”
“不要装得那么无辜,亲爱的,”尤一笑眯眯地拎出一个包,翻了片刻,从里面掏出两张纸,春晓眯起眼睛看,是两张火车票,“你这是打算跟谁去哪啊?”春晓猛然醒悟了,刚刚为什么陶渊源会求她照顾陶子,原来他真的与郝思嘉是一对。
“哦!让我们来看看,这上面写的都有名字呢,当然还有身份证号码,要我念出来吗?估计春晓会很想听到。”尤一拖长了音调,像朗诵一般说话。
郝思嘉无力地看着尤一,泪水冲掉了她漆黑的眼线,她像是在流黑色的眼泪,“求求你……”郝思嘉几乎跌倒了,她想伸手去拿火车票,但是被尤一反手抓住,她一声惨叫,如同死去的天鹅一样,低垂着优美的颈子。
“你准备拿什么来还我呢?”尤一轻轻地在她耳边低语,用对爱人说话的最温柔的语气,声音里却透着一股狠毒。
郝思嘉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她把目光投向了陶渊源,可陶渊源恶毒地看了一眼春晓,转身就走了,如同不认识郝思嘉一般。
“陶渊源……”郝思嘉泣不成声,她无力地喊着他的名字。陶渊源慢慢走上前,护在郝思嘉面前,“放了她,钱我来还。”
“你拿什么来还?”尤一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陶渊源。
“这条命,够吗?”陶渊源粗声粗气地回答,话音刚落,郝思嘉就开始尖叫起来,并且拼命摇头。
“真的很抱歉,你的命值不了什么钱,如果说你还有什么理由活在这世界上的话,那就是这姑娘对你的爱。”尤一指着春晓。春晓一愣,郝思嘉恨毒了的眼睛火炬般投向春晓,嘴里发出一阵咒骂。
看来他们真的有什么。心就像灌了铅似的,又冷又沉,春晓一扭脸,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是的,是自己太粗心了,她太过关注陶渊源,而忽略了本该留心的一切。她应该还记得,基本上每次陶渊源来舞蹈室后,相隔不会超过半小时,郝思嘉就会进屋,还有,她曾经在陶渊源身上嗅到过烟味,全舞蹈室只有郝思嘉抽烟,还有更为明显的,那次换衣间事件,也就是郝思嘉头一次与春晓一起玩通宵那天,郝思嘉在换衣间的柜子上坐着,她把自己藏起来了,而她的目的,难道不是等着最后一个人,也就是春晓走后,再与陶渊源私会吗?而当陶渊源撞见郝思嘉的裸体后,郝思嘉反应平淡,这是正常的吗?
春晓责怪自己实在太粗心了。
原来一直与郝思嘉有私情的不是夏杰,而是陶渊源!
那么钱呢,郝思嘉一直问尤一要的钱也就直接补了陶渊源生活上的亏空!郝思嘉不仅仅养着陶子,她还养着陶渊源!
她包里带着机票,看来,他们打算一走了之!欠了尤一那么多钱不还,陶子也被扔下。
春晓一阵反胃,她一把抓住了帘幕的绳子。
她看着尤一与随从带走了还在哀泣的郝思嘉,队伍末尾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个律师,郝思嘉这次在劫难逃。
“春晓……”郝思嘉突然回过了头,她凶恶地看着春晓,几乎是惨叫着说,“春晓,你好狠心!我算是瞎了眼!”她的喊声响彻剧院,比用麦克风还要震人心魄,最后的尾音在空中滑翔了好一会儿,很久很久才消散。
春晓慌忙背过身去,她浑身颤抖得根本站立不稳,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直接晕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苏醒过来。
耳边,郝思嘉的声音还在固执地喊着,春晓知道,她的后半生,基本上算是完了,而把她推下去的,不仅仅有尤一,还有春晓,甚至有郝思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