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书包还给我。”春晓严肃地对男人说,“这里是学校,如果我大喊你欺负人,保安不会放过你的。”说完自己也觉得心虚。
“哦?是吗?那我应该不会放过你们校长的。”男人抿着嘴笑了,他用手指点了点春晓的头,“小美人,我有些事情要问你,你回答好了,我就把书包还给你,而且,你打我的事,也不再追究。”
“什么事?”春晓问,她对“小美人”这个称呼十分恐惧,尤其这三个字从男人削薄的嘴唇间蹦出来时,她打了个冷战。
“有关郝思嘉的事。”男人的眼睛里寒光一闪。
直觉告诉她这人不好对付,他比昨晚看上去要年轻许多,大概在二十五岁左右,身强力壮的他已不是喝醉的状态,如果真的打起来,十个春晓加唐宁都不是他的对手。
春晓还没有张嘴,身边的唐宁已经一跃而起,一把夺过男人手中的书包,大吼一声,“跑!”
他扯着春晓的衣领,几乎是拖着她往楼下跑,边跑边大声嚷嚷,“有坏蛋,抓坏蛋。”可惜只有他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没人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儿。一个清洁工看到惊慌失措的春晓和唐宁连滚带爬往楼下跑,还鄙夷地骂了一句,“神经病!”
春晓几乎被他拖死,好不容易跌跌撞撞下到一楼,发现男人没有追上来,他们俩倚着墙,觉得肺和心脏都承受不住如此惊吓了。
“唐宁……你……你下次能不能遇到什么事先别跑……”春晓扶着胸口,惊魂未定地埋怨道。
“不跑?哈哈,不跑你的书包能要回来吗?我们还是跑远一点吧,别一会儿那人追下楼了。”唐宁炫耀地摇了摇手中的书包,还要往前跑,他们俩站在教学楼下,春晓老觉得有双眼睛还盯着他们,抬头看看,发现那男人还在楼上,趴在窗户前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看到春晓抬头,还冲她不紧不慢摇了摇手。
“唐宁……”春晓喊住了跑上瘾的唐宁,拿过书包,一拉开,发现里面只有一团衣服,书、学生证以及家里的钥匙都没有在里面。春晓急忙把衣服拖出来,没错,她的粉色长绒毛衣在,牛仔裤也在,就是课本一本都没有了。她还拉出来一张名片。
名片是黑色的,上面写的全是繁体字,姓名为尤一,还有他的职位和联系方式,果然如郝思嘉所说,他是房地产开发商,这个城市的许多繁华的商圈,全是他开发的。
春晓再次抬头,尤一不见了。
她瘫倒似的倚在墙上,看着唐宁说:“完了完了……完了……”
她的反应着实吓了唐宁一跳,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春晓问:“什么完了?”见春晓痴痴地看着那张名片,一把夺过来,反复看了看,不知道春晓从中看到了什么特别之处,以至于这么反常。
“叮咚咚——”手机铃声响了,春晓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她哆哆嗦嗦拿出手机来,上面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喂?是谁?”春晓问道,虽然她已经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
“我是尤一呀。”那边的人在吃吃地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春晓有些恼怒了,她对着话筒大声喊道。
“我嘛,我想交给你一个任务,帮我调查一下郝思嘉,看她是否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尤一慢吞吞地说。
“我凭什么帮你?你又不是我的朋友。”春晓听出他语气中的命令,十分反感地说道。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朋友了,不然的话,你看,我这里有你的学生证,还有你家钥匙,你说,我是拿着学生证去找你们校长,告诉他你在我们的会有工作呢,还是直接去你家,给你爸妈一个惊喜呢……”尤一慢悠悠地在电话那边说着,春晓几乎能够想象得出,他如何拿着自己的把柄得意洋洋的偷着乐呢。
“事先声明,我跟郝思嘉并不熟悉,我们在一个舞蹈室不假,可是接触的机会实在是太……”春晓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实情,但很快被尤一打断了。
“这个不是重点,你熟悉了更好,不熟悉也没有关系,你可以接近她,然后调查。”尤一干脆利索地说。
“既然你势力那么大,为什么不自己派人去调查,如果我瞎编呢?如果我报警呢?”春晓很讨厌这种无法反抗的感觉,她大声问道。
“你以为我会只找你自己吗,小美人,你的智商也太低了,如果你瞎编,我会知道的。”尤一轻轻地笑了起来,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我会不定期与你联系。”说完,他挂了电话。
春晓也收起手机,看着呆若木鸡的唐宁,“你都听见了?”
唐宁点了点头,春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过书包,把衣服之类的东西收好,背在肩膀上。这时,下课铃响了,许多学生从教室里蜂拥而出,她逆着人群向上,想回教室去。
“我可以帮你。”唐宁在她的身后喊道,因为正处于人群鼎沸之时,他的声音断断续续。
“不想牵扯你进来。”春晓并不在乎唐宁是否听到了她的声音,但是她的身体动作正是告诉他,此刻不需要唐宁插手。而且,春晓总觉得,唐宁想出来的办法实在不高明。
也因为此刻,春晓脑海里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陶渊源。
只有陶渊源让春晓自作多情地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可以拯救自己。
陶渊源。春晓叹息般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头一次,她突然对下午的舞蹈课十分渴望,这种渴望足以扼死一切阻止她去上课的意外。
整整一天,春晓都恍恍惚惚,就连上课时,脑海里也是“郝思嘉”“跟踪”“陶渊源”“尤一”这些人的名字乱飞。放学铃一响,春晓就抱起书包往外校的舞蹈室走去。路上,她没有躲避来来往往的人群,而像个导弹般横冲直撞,引来众多不满。
前方就是舞蹈室了,距离很远,她就听到里面有人在清脆地喊着:“一、二、三、四,再来一遍。”
她顿时有种回归集体的感觉,迫不及待地推开了训练室的大门。
环顾一周,她并没有看到陶渊源的身影,郝思嘉也不在,她一般都是到晚自习开始才来,屋里只有十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在练舞蹈小段。她的心开始失落地下沉。
“春晓,你今天来那么早啊。”喊口号的女生看到春晓,热情地招呼她。她是高一的学姐,名叫叶青,舞蹈室除了郝思嘉,数她资格最老。
“嗯。”春晓点点头,径直往换衣间走去。
“今天老师来不了,由我来带着你们练习。”话语中,多了许多得意,叶青的声音像鸽哨一般在屋顶盘旋,刺激得春晓头胀得难受。叶青的大嗓门的确十分适合喊拍子。
见春晓蔫蔫的,叶青没再理睬她,像自言自语,又像特意对春晓说似的边喊拍子边说:“一、二、三、四,很好,再加把劲,明年的巡演没准儿让你们去呢,好的,再来一遍,一、二、三、四,如果跳不过我的话就只能留守学校了,毕竟只需要两个女主跳。”
春晓在换衣间里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她跟着老师这么长时间,只去参加过一次巡演,跟着省里最优秀的演员,去哪里都有专机接送,当然她只是作为伴舞去的。自那次演出后,省歌舞剧团取缔了在外面吸收演员的规定,只让团内的演员上,防止演出万无一失。而老师是剧团外聘的老师,他可以在某几场演出中派出自己的学生,让正式演员休息几天。
尽管是作为附送的演员上场,对于春晓们来说,仍然是十分可贵的,因为演出经验在高考面试时,是加分的项目,最多可以加五十分。
这么一来,春晓的心开始发燥起来。
作为伴舞的那次演出,的确是出了事故,导致剧团再也不聘用业余演员。
这个祸端正是郝思嘉引起的。
春晓听说,郝思嘉当时是所有人的宠儿,她在舞台上那么美丽耀眼,比专业演员更让人记忆深刻。她跳完了自己的舞,在舞台上定了舞姿,等待着与她伴舞的专业演员上场。
这个专业演员全国闻名,她低垂着头缓缓从舞台一侧踱步到舞台前侧,刚刚进入音乐平缓的中场,本该专业演员独舞,到末场郝思嘉才可以与其共舞。但是跳出了劲头的郝思嘉干脆循着节奏,疯狂地与专业演员共舞起来。
这么一比较,就显出差距来,那个专业的舞蹈演员虽然经验丰富,可毕竟不如郝思嘉年轻貌美,身体柔韧,加之她自编的舞蹈新颖,这个桥段观众们从没有看过,大家激动得站起起来热烈鼓掌。
当兴奋得双目燃烧如火炬的郝思嘉下台后,接到了领导生硬的批评,“以后再也不许跟着剧团跳了。”
而十分巧的是,郝思嘉去音乐学院面试的时候,面试的导师其中之一就是被郝思嘉抢了风头的那个演员。
郝思嘉那年没有考进任何一所大学。
她太美丽,太优秀,这没错,她错在偏偏不知道隐藏锋芒。谁都知道她得罪了那个赫赫有名的专业舞蹈演员,因此谁也不敢收她。
春晓长吸一口气,来到练功房的一侧开始压韧带。她特意选在能够看到大门的角落,既不显得刻意,也不会看不到有谁进来。
她在等陶渊源。
叶青在一群学生中骄傲地踱着步,观察谁的姿势不够标准。可是陶渊源今天为什么没来呢?他每天都早早到了呀,春晓已经习惯了,一进练功房,陶渊源就在屋里喊拍子,纠正学生的舞姿的场景,猛的换了叶青,她十分不习惯。
叶青虽然只有十七岁,可面相要比实际年龄老一些,尽管五官端正,可面孔竟像二十七八岁的成熟女子般。春晓想到这里脸不禁红了,学生中偷偷流传叶青有个年龄很大的男朋友,可能是被她男朋友传染了吧。
她偷偷盯着叶青成熟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曲线,心里实在是羡慕。低头看看自己还没长开的小胸脯小腿,不禁叹了口气,陶渊源会对自己感兴趣么,他难道不应该喜欢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吗,比如叶青这样的。
春晓扶着嵌在墙上的单杠,慢慢劈着腿,意外的是没能劈下去,她扶着地面想重新站起来,谁知没掌握好平衡,狼狈地一屁股坐到地上,虽然铺了地毯,可还是摔痛了屁股,这时,她的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怎么?这几天没压韧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