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皇宫承恩殿内
“娘娘，您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会跨的啊！奴婢求求您，您就吃点东西吧……”若诗跪在床边，看着蜷缩在床上的角落里，脸色苍白如金纸，神色木然的卓婉柔，心疼地说道。
卓婉柔却仿佛没有听到若诗的话一般，仍是木然在蜷缩在角落中，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没有焦距。
“娘娘……”若诗泪流满面，泪眼婆娑，扭头看了一眼桌面上不知道被热过多少次的饭菜，声音有些呜咽。“娘娘，奴婢求您别再折磨自己了！您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想一想陛下，想一想夭折的小皇子……”
卓婉柔仍是没有任何反应，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
“娘娘……”
“皇后娘娘驾到……”
听闻皇后娘娘驾到，若诗慌忙擦掉脸上的泪水，站了起来，脚步蹒跚地走到宫门口前，半蹲下身子，恭敬地说道：“奴婢恭迎皇后娘娘凤驾……”
“免礼平身。”卓婉怡脚步未停，边走边问道：“柔妃娘娘可安好？”
这一句话，顿时让若诗佯装的坚强土崩瓦解，她紧跟随在卓婉怡身后，说道：“皇后娘娘，我家娘娘……”说起自家的娘娘，若诗的声音有些呜咽，几乎是泣不成声。“娘娘醒来，知晓腹中皇子不保，整个人都崩溃了。这些日子来，娘娘是茶不思，饭不想，消瘦得几乎不成人样，让奴婢看了就心疼……”
卓婉怡眼眸中闪过一抹痛色，轻咬着下嘴唇，没有说话。
“皇后娘娘，您是我家娘娘的亲姐姐，感情非同一般，相信您的话，我家娘娘定然能够听的进去！”若诗急声说道。“奴婢恳求皇后娘娘，劝劝我家娘娘……”
卓婉怡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快步走入承恩殿中，说道：“如今，柔妃需要的是静养。”略加沉吟了片刻，卓婉怡快速吩咐，“宁儿，传本宫懿旨，无关人等退出承恩殿，莫要打扰了柔妃娘娘休息。”
“是，”宁儿会意的点了下头，恭敬地说道。尔后，拉住若诗，退出承恩殿，并示意其他承恩殿内的宫女、内侍也一同退出。
不消片刻，偌大的承恩殿内便空荡荡的，就只有卓婉怡与卓婉柔两姐妹了。静悄悄的，静得让人心发悚。
卓婉怡缓步走到床边，撩开轻纱帐幔，在卓婉柔身边坐下，把她轻轻地拢入自己的怀中，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低声轻哼着小曲。
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小曲，卓婉柔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神逐渐恢复了些许的神采，双眸也逐渐有了焦距，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下，也情不自禁的哼起了那熟悉到灵魂中的曲调。哼着哼着，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眶中溢出，缓缓地从脸颊旁滑落，滴在卓婉怡的肩头，顿时浸湿了她的衣衫。
卓婉怡没有吭声，曲调未停，反而应和着卓婉柔。
曲子终有完结的时候，当曲子完结，卓婉柔反手抱住自己姐姐的腰身，大喊了一声：“姐姐！”随后，便失声痛哭了起来。
“哭吧，哭吧，妹妹，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一些。”待卓婉柔发泄的差不多了，卓婉怡才温柔的为她擦拭去脸上的泪珠儿，低声说道。她的语气说不出的凄凉与悲伤，让人闻之凄然，听之流泪。
“姐姐，为什么？为什么贤妃要这么残忍？”卓婉柔神情疯狂，歇斯底里的大喊道：“为什么？我一直把她当做是自己的姐姐般看待，从不曾怀疑过她？孩子何其无辜？秦雨嫣她怎么就狠得下心肠？难道平日里的关怀与爱护都是假的吗？难道那所谓的姐妹情深也不过是别有居心的算计吗？”卓婉柔拼命地质问，这样的问题，她找不出答案。可这样的问题，在后宫之中，却是司空见惯了的事情，根本就是无解的难题。
“妹妹，这就是后宫，这就是你拼了命想要进来的后宫！”卓婉怡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自嘲的笑了笑，沉声说道。“在这里，没有仁慈；在这里，哪怕是再残忍的事情，都如寻常之事，经常发生；在这里，没有什么所谓的仁义道德，为了生存下去，可以不择手段……”
“可是，我爱皇帝哥哥……”
“爱？”卓婉怡轻声笑了，笑声中说不出的嘲弄，“我跟你说过，在皇宫中，爱是最奢侈的东西。可惜的是，你以为我因为嫉妒之心，为了让你打消了入宫的念头，故意危言耸听。你非但不相信我的话，反而因此与我差点反目为仇。”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卓婉柔明白，自己当初的话伤了姐姐的心。到如今，自己方才懂得，在后宫之中生存，是多么不容易？还未入宫前，自己天真的以为，姐姐贵为皇后，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后宫之中无人敢与之抗衡。直到自己入了宫，置身于后宫之中，经历了这一切，才真正的明白，这么多年以来，身在宫中的姐姐心中是如何的苦涩。也才懂得，为何姐姐会说，她在宫中如履薄冰……
“你是我的妹妹，自己姐妹何来的对不起？”卓婉怡说道，起身端起了刚热好的百花莲子羹，牵起卓婉柔的手，让她坐在床边。“妹妹，这是我亲手所熬制的你最爱喝的百花莲子羹。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亲手做过东西了，不知道是否还有以前的那个味道……”
这一次，卓婉柔没有反抗，顺从的张开了嘴巴，慢慢地吞下。百花莲子羹虽说只是很简单的甜品，但里面却有着家的味道，让卓婉柔受伤的心感到了温馨。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在羹中，甜甜的，涩涩的，让她感动。
还记得小时候，姐姐就是这样笑着亲手喂她吃百花莲子羹，那种味道，她一生都无法忘记。还记得，每次自己犯了错，都是姐姐为自己担下。那支曲子，是姐姐每晚哼给自己，伴着自己入睡的，亦是让自己最难忘的一支曲子。
“乖……”卓婉怡柔声说道。
“姐姐，你为何不骂我？是我没听你的话，是我不相信你，是我对你心生芥蒂，是我的大意害死了我的孩子，是我……”好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卓婉柔却因为想起了儿时的事情，而又变得激动起来。
“……”看着自责的妹妹，卓婉怡轻叹，再多责备的话，也只能随着叹息而埋于心底。“后宫争宠历来无情，人活着就还有机会，不是吗？”
“若不是皇帝哥哥为我孩儿报了仇，我定然不会放过秦雨嫣！”便是再简单不过的人儿，在经历过这一番磨难后，也会长大不少。卓婉柔第一次知道何为彻骨的恨！那种恨意，是让人噬骨般疼痛，让人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把其挫骨扬灰！
“傻妹妹，我的傻妹妹！”卓婉怡摇头苦笑，决定说出真相。虽然真相对于妹妹而言何其的残忍，但她若不知真相，便只能永远活在楚浩天为她所打造的虚假黄金牢笼之中，永远不可能会成熟起来。“你难道真的以为是秦雨嫣做的吗？”
闻言，卓婉柔一愣，当即问道：“不是秦雨嫣还能是谁？否则，皇帝哥哥又怎会对外宣称贤妃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谋害帝裔，而下旨赐死她呢？”
卓婉怡轻轻捋了捋卓婉柔的青丝长发，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的傻妹妹，你还是太天真了！秦雨嫣在宫中所呆时日远胜过姐姐我，以她的缜密心思，又怎会犯下这般低级的错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你腹中孩儿有何意外，她是最有嫌疑之人。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不仅不会对你出手，反而会帮你消除隐患。需知，便是你诞下帝裔，而她有七皇子在，你也不能影响她在宫中的威望与地位。既是如此，她为何又要冒险对你下杀手？为自己带来灭门之祸呢？”
“为什么？”卓婉柔情不自禁地问道。
“我的傻妹妹，在这场谋杀帝裔的阴谋之中，如今获利最多的那个人是谁呢？你天资聪慧，只要稍微想一下，便不难猜出真相！”卓婉怡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只是，这真相怕是……”终究，卓婉怡还是不忍心自己亲口说出这残忍的真想来。
听闻卓婉怡之言，卓婉柔顿时沉默下来，仔细回想着所有的事情来。谁知，越想越让她害怕，越想越让她胆寒心惊。她的脸色变幻莫测，眼神亦是复杂万分，“不！不会的！不会的……姐姐，你骗我的，对不对？”卓婉柔双臂紧紧地抓住自己姐姐的肩膀，用力的摇晃着，仿佛是溺水的人所能抓住的唯一的救命稻草，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卓婉怡，说道：“告诉我，姐姐，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
卓婉怡没有反抗，任由卓婉柔抓青了她的肩膀。看着神智已经几近陷入疯狂的妹妹，卓婉怡冷硬的心也为之柔软了不少。她温柔的抚摸着妹妹的后背，低声说道：“是，我是与妹妹开玩笑的，我是在骗你的……”
卓婉怡的这句话非但没有消弭卓婉柔心中的不安与恐惧，反而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原本的猜测。顿时，卓婉柔如同被打入了万丈深渊一般，脸色苍白的不像是活人。她喃喃自语着，“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让我活在谎言之中？为什么你要这么残忍……”
“难道你想一辈子活在虚情假意之中？难道你不想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真心真意？难道面对感情，你就这般的懦弱？难道你要永远逃避真相，不敢去面对吗？我那个坚强勇敢的妹妹到哪里去了？”一连好几句质问，立时让卓婉柔哑口无言。她岂会不懂得姐姐的苦心？只是……皇帝哥哥，是她第一个爱上，也是唯一爱上的男人，她的心……好痛，好痛，就像是被人生生撕开一般，甚至远远要比她得知失去孩儿之时还要来的更加的痛不欲生！
“我……”卓婉柔无言以对。
卓婉怡也明白过犹不及、适可而止的道理，妹妹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这样的真相便是自己怕是一时也无法接受的。“早朝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而妹妹身子仍很需要，陛下下了早朝，定会前来承恩殿看妹妹。该如何做，相信以妹妹的聪慧，不需要姐姐来教便会知晓。时候也不早了，姐姐就先回宫了。妹妹若是做出了决定，只管来朝阳宫找我便可。到时，不论妹妹的选择是什么，我自会竭尽所能，帮妹妹达成心愿。”
“……”卓婉柔似乎没有听到卓婉怡的话一般，仍是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喃喃自语。“逃避？面对？我该如何做呢？该怎么做……”
“哎……”卓婉怡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言语。该说的，能说的，她都说了。选择的权力在卓婉柔的手中，她便是再心急亦是无济于事。她放下手中的百花莲子羹，缓缓起身，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说道：“在感情的世界中，没有强者，就看谁最先能够舍得！”
卓婉柔突然抬首，看着卓婉怡的背影，问道：“姐姐，你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吗？若没有，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情！也根本不知道爱是付出，是牺牲，是无私的奉献，而不是掺杂了其他杂质与算计……”
卓婉怡的身子陡然僵住，她没有回头，眼底闪过一抹痛意，便很快消失，快得让人根本无从捕捉，让人以为自己所看到的不过是错觉！唯有紧握的双拳泄漏了她的真实心思。她怎会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她也曾天真的以为爱情就是一切！她也曾为了爱情不顾一切，抛弃了一切，也背叛了自己曾经的信仰，结果，换来的却是穿心而来的一枪！卓婉怡不由自主的抬起了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里似乎隐约中仍让她感觉到了撕裂般的疼痛。转世重生在这个世界二十多年，她从来不敢去回忆那最痛苦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却常常回忆起那些往事。
逃避，从来都不是她的性格。既然无法逃避，那么，就去面对吧！该偿还的，终有一天，定然会让他为其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卓婉怡的心逐渐冷硬起来，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容不得她心软，容不得她后悔，更何况她从不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后悔！因为与其后悔，倒不如想办法去弥补错误来得更加实在。“妹妹，若说爱，我比你更懂得什么是爱！”卓婉怡沉声说道。“爱情不是你所想的那般简单，而有的人，不是你想爱就能爱的，也不是你所能爱得起的，楚浩天便是这样的人！”说罢，卓婉怡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快步离开了承恩殿。
“姐姐……”卓婉柔轻声叫道，可卓婉怡的身影却已然踏出了宫外。卓婉柔眼眸中的神采逐渐淡去，连皇帝哥哥都未能入得你的眼，那么，能让你爱上、能够进入你心中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你说得对，我不该再这般单纯下去！我的愚蠢害死我的孩儿……”卓婉柔低声说道，“姐姐，你说得对，相同的错误犯一次可以说是大意，情有可原，犯两次就是白痴笨蛋了！”
“参见陛下……”若诗的声音打断了卓婉柔的沉思，她回过神来，单纯率真的眼神不复存在，被一抹深沉所取代。恐怕哪个女人在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后，也会变得不再单纯，她挣扎着起身，想要下床恭迎圣驾，却不料，根本提不起半分力气来，便是想要坐起来都是十分困难。“臣妾恭迎陛下……”
“柔儿，快快躺下，”魅一入承恩殿，便径直走向内殿，看到卓婉柔的动作，快步上前，及时扶住了她，急切的说道：“你身子仍很虚弱，应卧床休息。朕听说你已经有几日没有进食了，心中焦虑，一下了早朝，便急匆匆过来。”
“见过娘娘。”高福紧随在魅的身后，恭敬地说道。
卓婉柔微微点头，对着魅羞涩一笑，“多谢陛下关心，臣妾抱恙在身，未能行礼，还请陛下恕罪。”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朕才对，”魅温柔的握住卓婉柔的双手，歉然的说道，“是朕的大意，没能保护好柔儿与我们的皇儿。让贤妃有了可趁之机，致使皇儿胎死腹中，让柔儿为此而肝肠寸断……”
卓婉柔抬手轻轻按住了魅的嘴巴，急声说道：“陛下千万别这样说。陛下日理万机，又怎能顾及后宫？是臣妾无能，未能保住孩儿，罪在不赦……”
“傻柔儿，”魅心疼万分，“单纯如白纸的你，便是日防夜防，也未必能防备的了小人啊！”卓婉柔的心思全部摆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不过短短几月的相处，魅便很清楚卓婉柔的性子了。她太单纯，太简单，根本不适合在后宫这个大染缸中生存。若是没有卓婉怡的全心相护，怕是这一次，也根本不是仅仅滑胎这么简单了。因为卓婉柔身死所带起到的作用要远远胜过滑胎！想到楚浩天残酷的手段，魅忍不住在心中打了个冷颤，那可是连暗绝都为之胆寒的。
“陛下……”卓婉柔偎依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怀中，感受着他的温暖，以及他对自己的爱意。卓婉柔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实的，不是什么虚情假意，因此，卓婉柔更不敢相信会是他狠心的亲手夺去自己孩儿的性命！她真的很想开口问一问，问一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牺牲他们的孩儿？但是，她刚要开口，便又想到了自己姐姐的话，只能把所有的不解都压在心中。姐姐说的不错，身为帝王，不可能为儿女私情所羁绊！是自己太天真，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帝王的唯一。
“柔儿，什么都不必说，朕都清楚。”魅含情默默的看着卓婉柔，温柔的说道：“朕唯一能帮你做的事情就是赐死贤妃，为你与我们的皇儿报仇。”
“臣妾知道，臣妾知道……”魅的话，又让卓婉柔想起了自己还未成形的孩子，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皇儿福薄，不能……”伤心到极致，让卓婉柔话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为我报仇？哼哼，卓婉柔忍不住在心中冷笑，好一个为我、为皇儿报仇！你借我滑胎之事，在朝堂之上大发雷霆之怒，秦府上下连同秦风共四百余人，全部被斩，无一幸免。便是那嗷嗷待哺之婴儿，也难逃一死！姐姐说，那一日鲜血染红了整个秦府，连天地都被染成了血色。
陛下，你真的是好狠的心肠！看着眼前的男人，卓婉柔觉得好陌生，陌生的像是第一次认识似的。犹记得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是他携带国宝前来向姐姐求亲。那时的他，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谈吐不凡，和熙的笑容温暖人心，只不过一眼，就让才年仅八岁的自己怦然心动，从此眼里，心里便只有他一人！及笄之后，哪怕是无数王孙公子求亲，自己都不曾看上眼，被自己婉拒在外，直到终于在姐姐的帮助下达成了心愿，成为你的妃子。
如今，他耀眼如昔，却温馨笑容不复，一眼一语，一笑一怒，无不充满着算计，让我再也分辨不出真假虚实。或许姐姐说的对，我所爱的你，不过是虚假的你，而非真实。你所对我不过是宠，而非爱。
“瞧瞧你，都哭成了泪人，”魅轻轻地为卓婉柔拭去眼角的泪水，宠溺的说道，“成了大花脸可就不好看了……”
“陛下就会取笑臣妾！”卓婉柔撅起小嘴，娇嗔地说道。
“这才对，柔儿笑起来才是最漂亮的。”魅说道，“皇儿也不想他娘亲成天为他茶饭不思，日渐憔悴啊！柔儿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皇儿……”
“我只想要这一个……”卓婉柔微垂下头，喃喃自语着。
闻言，魅眼底闪过一抹心痛，却无法说出口，只能佯装没有听到。他不过是楚浩天的替身，哪里有资格去爱？若非是卓婉怡给了他勇气，恐怕他至今仍不敢去面对自己的感情，只能一味的逃避，默默地在暗中爱着心爱的女人。“高福，传朕旨意，今夜留寝承恩殿！”
“是，陛下。”高福领旨后，便退了出去。替身终究是替身，他相信魅还不敢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
“柔儿，我……”高福离去后，魅忽然猛地把卓婉柔抱入怀中，紧紧地，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刚说了一个“我”字，才陡然想起，自己是魅，不是楚浩天！到了嘴巴的话，便又情不自禁的咽了回去。他是个不能见光的人，便是告白了又如何？他根本给不了卓婉柔幸福，只能带给她危险与灾难。爱一个人，并不一定非要在一起，只要能够随时随地的看到她，知晓她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自己是在不该奢求太多！
“怎么了？陛下。”卓婉柔问道。
魅回过神来，笑着说：“没事，朕在想，今夜要给柔儿什么惊喜才好？”
“只要陛下在，臣妾不要什么惊喜。”卓婉柔低声说道。这是她给楚浩天的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他对自己有几分真心，滑胎之事，自己就当做不知道，与他重新开始。否则，自己就只能挥剑斩情丝，斩断对他的感情，从此成为陌路。卓家的女人，敢爱敢恨，从不拖拖拉拉，拖泥带水！
“柔儿，”魅起身，从桌面上端起仍热腾腾的粥，说道：“朕亲自喂你，你总该给朕个面子把这碗粥喝了吧？朕可是从来没有服侍过人呢！”这句话，魅倒是没有说谎，不论他是不是楚浩天，身为魅，一向都是别人服侍他的。
卓婉柔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粥，说不感动是假的。若没有姐姐刚才的一番话，怕是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要自己孩儿性命的人会是眼前这个温柔待人的男人。“姐姐刚才来过，劝解过臣妾，臣妾已经喝过了。”说着，卓婉柔看向被放置在床边的空碗。
魅了然的笑了笑，原来是卓婉怡，怕是也唯有她的话，卓婉柔才能听得进去。难怪自己进来后，发觉柔儿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许多。虽仍有些憔悴，但眼眸中却有了神采与求生的欲望。他放下手中的粥，说道：“还是皇后想得周到。”
“姐姐做事一向都很周全。”说起自己的姐姐，卓婉柔满是敬佩。“臣妾愚昧，无法与姐姐相比。”
“在朕的心中，柔儿是最好的。”魅说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卓婉柔在他的眼中无疑是最完美无瑕的。“朕还有国事要处理，而且，柔儿身子仍很虚弱，不能太过劳累，朕就不打扰柔儿休息了。待会儿，朕会过来陪柔儿一起用晚膳。”
“嗯，臣妾等陛下。”卓婉柔温顺地说道。
“好好休息吧！”魅让卓婉柔躺下，并为她盖好了被子，方才起身离开。
卓婉柔双手抓住被子，似乎鼻间还隐约传来魅的气味，那般的温暖，那般的让人陶醉。但当她想到自己无辜惨死的孩儿后，眼眸中的那一抹眷恋瞬间消失，被深沉的恨意所取代。宝宝虽然在她腹中所呆的时间并不长，可她却体会到了做母亲的感觉。女人可以为爱疯狂，同样，也可以为了孩子而不顾一切。卓婉柔温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眼眸中闪烁着母爱的光辉。姐姐，你让我自己做选择。可你让我如何来选？一个是我用全部心神爱了十一年的男人，一个是她所孕育的小生命，两个在她的生命中同样重要。宝宝已经不在了，难道连自己所爱都要舍弃吗？
为什么偏要是自己所爱的人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宝宝呢？皇帝哥哥，那也是你的孩子啊！难道你真的就这么狠心？卓婉柔笑得很勉强，宝宝死了，已经告诉了自己答案，不是吗？姐姐，恐怕我无法学得你的潇洒，也做不到你当断则断的决绝。今夜，我会给自己，也给皇帝哥哥最后一个机会，今夜过后，不论结果是什么，我定会做一个决定。
魅离开承恩殿后，并未立即离去，望着寂静的承恩殿，驻足停息了片刻，柔儿，对不起……随即，他毫不留恋的毅然离开。
夜已深沉，朝阳宫内却依旧是灯火通明，很显然卓婉怡仍未歇息。
“小姐，今夜陛下不会过来了，您怎么还不休息？”宁儿把手中的披风为卓婉怡披上，问道。
卓婉怡没有吭声，她怎么不知今夜楚浩天不会来朝阳宫呢？只不过，她所为所等的不是楚浩天，而是她的妹妹！她的妹妹虽然天真不懂世事，但骨子里的性子，与自己是一样的。当她做出选择的时候，不论有多么艰难，多么后悔，只要选择了，就不会再后悔！
她抬头看着窗外的明月，低声说道：“妹妹，当年一眼，你所爱上的楚浩天，不过是你的一个梦。而那一夜，更是楚浩天故意给你的一个旖旎的梦。可梦毕竟是梦，而不是现实。当你真的接触到梦，才会发现，梦的破碎。这几个月，与你朝夕相处、对你温柔体贴，言听计从的魅，才是真正让你爱上的男人。”楚浩天已经回宫，魅必须重新归于黑暗，你才会看到真正的楚浩天，你才会发现自己当初的……天真与错误。
魅一回到未央宫，便觉察到未央宫内的气氛非比寻常。当即心中一惊，隐约有种猜测。莫非是陛下回宫？可为何高福没有向他汇报？不敢再有所犹豫，魅快步走入未央宫内。果然，不出魅之所料，楚浩天端坐在龙椅之上，手中拿着奏折，仔细翻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