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一世红颜.下
31947300000006

第6章  风云再起

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东方渐渐泛白,太阳缓缓从地平线上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平静的楚宫亦再次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紧闭一夜的未央宫宫门打开,一身淡雅装扮的卓婉怡从未央宫内走出,媚眼如丝,神情有些慵懒,让人一眼便看出,昨夜必是经历了一番云雨。

见状,高福脸色微微一变,连忙上前,笑道:“娘娘起身,为何不曾呼唤老奴?”

“莫非高公公认为本宫无力服侍陛下?”卓婉怡斜瞥了高福一眼,淡淡地说道。

“老奴不敢。”高福心中一惊,连称不敢。

“不敢最好。”卓婉怡半眯着眼,把自己的左手搭在了闻声而来的宁儿手背上,边走边说道:“做奴才就要谨守奴才的本分,主子想做什么,岂是奴才所能妄自猜测的?”

“娘娘说的是,老奴受教了。”高福恭敬地说道。

“罢了,高公公是宫中的老人,哪里用得着本宫来提点?”卓婉怡说道,“倒是本宫要多向高公公请教才是。”

“娘娘折杀老奴了。”高福慌忙跪下,说道,“老奴万万不敢。”

卓婉怡在高福的面前停下,低首看了他片刻,发出一声极淡的冷哼后,方才从高福身边走了过去。

高福僵直着身子,不敢动弹,直到卓婉怡的銮驾再也看不到,才敢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暗称侥幸。陡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血色尽失,连忙从地上站起,屏退其他人后,疾步冲入未央宫内。第一次在他的脸上出现了慌乱的神色,第一次他的步伐不再是沉稳,而显得略有些蹒跚。

“高公公在怕什么呢?”高福刚走进未央宫,便听到了魅冷冷声音。“竟然让荣辱不惊的高公公失去了冷静!”

看着身穿黑色滚金龙袍,头戴皇冠的魅端坐在未央宫内,高福逐渐冷静下来,手中拂尘朝后轻挥了下,身后的宫门便缓缓的关闭上了。他只是随意的走了两步,便到了魅的面前,赫然是江湖中顶尖的缩地成寸!莫非这大内总管的高福竟也是武林高手不成?

魅眼眸微动,便很快沉了下来。他早知高福武功深不可测,却没有料到他的武功竟然不在魑之下!这老太监当真是隐藏颇深。

“魅,咱家提醒你,你不过是陛下的替身而已,亦是一个奴才,别妄图奢望一些不该拥有的东西。”高福冷冷地说道,语气中没有对楚浩天的恭敬。

“这就不劳高公公费心了,魅还是懂得分寸的。”魅淡然地说道。

“是吗?那昨夜……”

“哈哈……”魅大笑,“难道精明如高公公也忽视了细节不成?我们这位皇后娘娘可是个聪明人,想要骗过她,绕是费了我一番功夫。”

这时,高福才隐约惊觉到未央宫内那股不太寻常的香气,淡淡的,似有似无,若非刻意注意,很容易被人忽略。“你对皇后娘娘用了迷情香?”高福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对魅做法的不赞同。

魅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不然还能怎么着?难不成我真让皇后娘娘侍寝?那样你还不杀了我?恐怕便是陛下也会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闻言,高福赞同的点了点头,“也是,迷情香对身体无碍,反而凝神静心的功效,只会让人睡得更安稳。”

“我最擅长的便是给人美梦,于是,我便给了皇后娘娘一个旖旎的梦。”魅说道,“唯有如此,方才能骗过皇后娘娘,让她不至于对我产生怀疑。”

“嗯,”高福颔首,随即问道:“皇后娘娘突然驾临,所谓何事?”

听到高福开口询问,魅起身,沉声说道:“柔妃娘娘有喜了。”

“什么?”高福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万不能隐瞒陛下,“可曾传书给陛下?”

“高公公放心,魅还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不知该如何处理!”魅说道,“昨夜皇后娘娘沉睡后,我便已经飞鸽传书,把柔妃娘娘有喜之事告知了陛下。现如今,就要看陛下的意思是什么了!”是留,还是除……魅心中冷笑,一国之君又如何,便是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要算计,有用的,便能留下,无用的便只有除去!难怪人常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我虽是暗绝,要求无情无心,但最起码的感情还是有的,可帝王怕是连最起码的骨肉亲情都没有。

“很好,你做得不错。”高福很是满意。“柔妃娘娘既然怀有龙裔,身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非往日所能相比。若咱家所料不错,陛下会容许柔妃娘娘诞下帝裔。因此,身为陛下,你更应该多去去承恩殿,展现出陛下对其的关爱之情。”

“是,魅知道该如何去做了。”魅说道。

高福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挥动了下手中的拂尘,神情也变得恭敬起来,“陛下,早朝时间到了,您该上朝了。”

魅颔首,说道:“高福,起驾吧。”

“遵旨。”

安阳城销魂楼柔情轩内

“主人,您醒了?”沈玉枫刚睁开眼眸,便听到诗语的声音,不禁抬眼望去,眼神仍有些朦胧,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神智仍有些不太清楚。

诗语笑了笑,把手中的水盆放在一旁,洗了洗毛巾,坐在床边,温柔的为沈玉枫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沈玉枫摇了摇头,让自己神智清醒一些。他眉头紧蹙,坐起身来,苦笑了一下,说道:“看来放纵的结果是让自己头疼欲裂啊!下次定不能再这般贪杯了。”

“主人还说呢!”诗语娇嗔地说道,“主人毕竟是女儿身,便是酒量再大,也无法与两个大老爷们如此拼酒啊!”

“你呀!”沈玉枫宠溺的笑了笑,说道:“诗语,我睡了多久?”

“已经一天一夜了。”诗语说道。

“啊?竟已昏睡了一天一夜?”沈玉枫略带着些许的惊色,他早料到宿醉后,精神一旦放松下来,自己肯定陷入沉睡,却不曾料到竟会沉睡如此之久!“傅青麟与慕容悠呢?”沈玉枫随即问道。

“他们啊……”诗语沉吟了一下,方才说道:“主人曾言,他二人皆非普通人物,万不可大意而为。因此,诗语未敢太过贴近,生怕会引起他二人的警觉。不过,倒是有青鸟发现了他们二人的踪迹,报了与我。傅青麟天一亮便醒了,却不知为何悄然离开了销魂楼,在街上遇到一名神秘黑衣男子,后出现在十里坡。因其二人武功之高绝,青鸟只能远远观之,不知二人具体说了些什么。而慕容悠却是整日里呆在房间里,没有出门。”

“青鸟不是会唇语吗?”沈玉枫问道。

“不错,主人是教了青鸟们唇语,可一来距离过于远,二来,傅青麟与那神秘男子十分谨慎,有些话似乎是用了传音入密之法……”诗语轻咬着下唇,低声说道。

“傅青麟,神秘黑衣男子……”沈玉枫喃喃自语着,突然脸色陡然大变,莫非他是……“诗语,可知那黑衣神秘男子的相貌?”

诗语轻点了下头,说道:“那男子脸色很是苍白,似乎终年不见阳光,眼神死气沉沉,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死人,反倒是让人忽视了他的相貌。青鸟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让人有死人的感觉,也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可以给他们这般心悸胆寒的感觉。不过是无意中靠近了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直起鸡皮疙瘩。”

“是他,真的是他!”沈玉枫神情有些奇特,眼底甚至流露出一丝的凄然与伤痛。当日,被掳劫到未央宫,自己就该料到会是他出手!否则,哪怕自己因奶娘之死而深受打击,精神几近崩溃,也不至于这般轻易……暗绝!这个大楚皇室传说中的存在,只效忠当朝皇帝一人,也唯有当朝皇帝方才有资格知晓其存在,便是储君也不知其。他之所以清楚,其实也是偶然之间,闯进了禁地,方才看到了这些隐秘。楚浩天,父皇……沈玉枫心中悲苦,为了我,你竟然让暗绝也出了手,还真是看得起我!我绝对不会束手待毙,想要我成为你的禁脔,我就毁了你最看重的江山!

“主人知道他?”诗语问道,那个男人的身份,便是连消息通灵的她竟也查不出丝毫来,当真是让她对其十分的好奇。

“暗绝。”沈玉枫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

“暗绝?”诗语眉头微皱,“我只听说大楚皇室有暗卫,何来的暗绝?”

沈玉枫的神色有些凝重,沉声说道:“若非是机缘巧合,我怕是也不知其存在。暗绝是凌驾于大楚所有法律之上、比暗卫更加可怕、也更加恐怖的存在,可以说,他们只是一群拥有着生命的工具。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善恶是非,没有……凡是大楚皇帝的命令,他们便会不打折扣的去执行,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定会完成命令。”

“啊!”诗语双手捂住了嘴巴,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没有了感情,那他们还是人吗?”

“所以,我才会称之为工具!”沈玉枫说道,“一个拥有着可怕力量、没有人应有的情感的工具。”

诗语的神色也沉了下来,暗绝的存在,出乎了她的预料之外。面对这样一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又拥有着可怕力量的“人”,怕是一些计划也要随之改变,否则,主人的行踪恐是隐藏不了太久。“暗绝的出现,是意外,亦是变数,主人有何打算?”

沈玉枫轻摇了下头,说道:“对于暗绝的实力,我也不是很清楚,无法做出判断。唯一能够确信的是,暗绝的恐怖绝非常人所能想象的。目前,只能先静观其变了。”说罢,沈玉枫揉了揉发胀的头,“诗语,告诉青鸟们,暂时停止行动,潜伏下来,莫要被暗绝觉察到他们的存在。”

“是,主人放心,诗语马上去办。”说罢,诗语便起身,对着沈玉枫微微欠身,得到沈玉枫的颔首赞同后,方才离去。

房间内便只有沈玉枫一人,他孤坐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神色沉重。当初,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坠崖身亡,在崖底找寻他尸身的时候,暗绝便能够根据一些蛛丝马迹,找到他的真正行踪。那时,他便明白,暗绝之中,定然有精通追踪之术的人存在,而沈玉枫的身份,或许可瞒得过暗绝一时,但绝瞒不过一世!甚至能不能瞒过暗绝太久的时间,他都没有太大的信心。

师父,你告诉过我,易容之术的顶峰,并非仅仅是外表与某人相同,而是言谈举止、性格脾气都要与之一模一样,甚至是一些细微的习惯性动作,都要与之完全一样,方才能瞒过他人。否则,只能落了下乘。你还告诉我,想要成为另外一个人,就要完全的忘记原本的自己,可……沈玉枫痴痴的低声笑道,“可这些说来容易,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发觉,是何其的困难!”

师父,或许,这就是我不如你的地方吧!否则,江湖之大,天下之大,怎会无人知晓你红楼主人的真实身份为何呢?便是连你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沈玉枫自嘲的笑着,你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可如今,我却把自己几乎陷入绝地,能否绝处逢生,便是我自己都不敢肯定。

师父,你要我莫要任性妄为,可那楚浩天的做法,让我恨不得与之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一滴清泪缓缓的从沈玉枫的眼角溢出,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坚强如他,狠心如他,其实,心中何尝不想……只是,恨太深,仇太浓,深沉的让娇小的他几乎无法承受。

沈玉枫推开窗户,看向傅青麟所居住的房间方向,低喃地说道:“傅大哥,完美如你,深情如你,让怡然如何承受?一个千疮百孔的心,一个早已死去的心,一个心中只有仇恨,而无感情的人,又安能配得上你?你值得更好的女人。傅大哥,你的如许深情,今生……怡然怕是注定了要有负于你!若有来生,怡然定会与你相许三生!”

沈玉枫抹去脸上的泪珠,用清水洗去泪痕,拿起白玉折扇,潇洒的摇了摇,恢复原本的不羁与洒脱,方才推门出去。

“沈兄……”

“傅兄……”

“慕容兄……”说来也巧,他们三人竟然同时出门,不禁相视一笑,互相抱拳,打了下招呼。

“三位公子醒了?诗语这就叫人……”诗语也刚好从外面过来,看到他们三人,便上前施礼,说道。

“不必麻烦诗语姑娘了,小可已经略做了洗漱。”沈玉枫说道,随即,对傅青麟与慕容悠微微作揖,“小弟不胜酒力,不曾想一场放纵之后,竟让小弟睡了一天一夜,让两位兄台见笑了。”

慕容悠亦是笑道:“其实,在下也是醉得不轻。只记得你我三人义结金兰,却不知何人为大?”

“哈哈……”傅青麟露出儒雅的笑容,淡笑地说道:“还未等说谁人为大,你二人便醉得一塌糊涂,还是诗语姑娘叫了人帮忙,方才把你二人扶到了各自房间。”

傅青麟此言,顿时让沈玉枫与慕容悠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连称:“失态,失态,让诗语姑娘见笑了。”

“不敢,公子客气了。”诗语慌忙回礼说道。“三位公子定然饿了,诗语这就叫人备下些饭菜,好让公子用餐。”

“那就有劳诗语姑娘了。”傅青麟作揖道。

“傅公子客气了,这本就是诗语份内之事。”诗语微微欠身还礼,说道,这才让婢女与她一同离去,准备饭菜。

“说来惭愧,在下不才,虚度二十五载,却一无所成,不知两位兄台……”慕容悠问道。

“兄长客气了,小可不过才二十有二,也不曾有什么功成名就,惭愧,惭愧。”沈玉枫谦虚的说道。

“如此说来,区区为大。”傅青麟笑着说道,“为兄比慕容贤弟还略长一岁,今日能与两位贤弟相识,实乃幸事。两位贤弟所言,太过谦虚。如今,这安阳,乃是整个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三弟之‘三绝公子’之名呢?”

“大哥!”沈玉枫调侃地说道:“小弟之微薄之名又怎能与大哥相提并论?大哥可是堂堂青衣少傅,国之栋梁……”

“三弟笑话为兄的不是吗?江湖中人向往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谁想被束缚呢?只是一些机缘巧合,让为兄不得不暂时在朝为官。如今呢,为兄亦是无官一身轻了。”傅青麟露出洒脱的笑容,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说道。

“大哥与三弟一个是‘青衣少傅’,一个是‘三绝公子’,就在下乃是默默无名之辈,说来还真是愧煞我了。”慕容悠说道。

傅青麟与沈玉枫却是相视一笑,眼眸中流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不知两位兄长今日有何打算?”沈玉枫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巧妙的把话题转移开来,问道。

傅青麟淡淡笑笑,说道:“为兄无事,就想随便走走,随遇而安,欣赏一下这大好的山河,只怕……”这大好山河,用不了多久,将会被战乱破坏,再难以看到了。傅青麟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并未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沈玉枫闻言,神色一动,似乎料到了傅青麟未尽的话是什么,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但很快便隐了去,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无从捕捉。“小弟本就是一闲人,最受不得约束,只想与红颜知己吟诗作画,笑傲山野。”

慕容悠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向往之色,轻叹道:“大哥与三弟实乃真性情,让人羡慕,悠就没有大哥与三弟这份清闲了。如若可以,悠真想与大哥、三弟一起行侠仗义,游戏江湖。只可惜,悠身兼家族重任,很多时候,身不由己。”既然与傅青麟和沈玉枫结拜,慕容悠言谈之间,也渐渐少了几分疏离,以自己之名自称,愈发显得亲近起来。

傅青麟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二弟,为兄早已看出你出身不凡,家世定然显赫。只是,为兄却不羡慕你。若二弟不介意的话,为兄倒是有一些不该说的话想要告诉二弟。”

“大哥客气了,有话尽管言明,悠洗耳恭听。”慕容悠说道。

“家族重任,就像是一个无法摆脱的包袱。有道是人力有穷尽,一个人的精力与能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事必躬亲。有时候,放下,反而会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傅青麟说道。

沈玉枫眼神陡然收缩,他明知慕容悠的身份,竟然还出言提醒于他,莫非,他真有心把慕容悠当作自己的结义二弟?沈玉枫心中疑惑不解,倒是有些看不懂傅青麟的做法了。

慕容悠略做沉思,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一亮,双手抱拳,语带敬意地说道:“多谢大哥,悠受教了。”这傅青麟果然不愧“青衣少傅”之名,若是能收为己用,何愁大事不成?慕容悠暗暗算计。

傅青麟淡笑不语。

“诗语已摆下酒菜,还请三位公子入席。”就在这时,诗语准备好了酒菜,走了进来,说道。

“请。”三人齐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