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发现使我从昏睡中惊醒过来。它使我想了许多——这是我几个月来第一次的思想。我发现,如果你忙着去做一些需要计划和思想的事情的话,就不会再去忧虑了。对我来说,造那条船就把我的悲哀一扫而光,于是我决定让自己不断地忙碌。
“第二天晚上,我巡视家里的每个房间,把所有该做的事情列出一张单子。有好些地方需要修理,比方说书架、楼梯、窗帘、门钮、门锁、漏水的龙头等等。在两个礼拜以内,我列出了242件需要做的事情。
“在过去的两年里,那些事大部分已经完成了。另外,我也使我的生活里充满了启发性的活动:每个礼拜,有两天晚上我到纽约市参加成人教育班,并参加了一些小镇上的活动。我现在是校董会的主席,参加许多的会议,并协助红十字会和其他的机构募捐。我现在简直忙得不可开交,因而没有时间去忧虑。”
没时间去忧虑,这正是邱吉尔在战事紧张到每天要工作十八个小时的时候所说的。当别人问他是否为那么重的责任而忧虑时,他说:“我太忙了,我没有时间去忧虑。”
查尔斯·柯特林在发明汽车的自动点火器时,也碰到这样的情形。柯特林先生一直是通用公司的副总裁,负责世界闻名的通用汽车研究公司,最近才退休。可是,当年他却穷到要用谷仓里堆稻草的地方做实验室。家里的开销,都须靠他太太教钢琴所赚来的一千五百美金。后来,他不得不用他的人寿保险抵押借了五百美金。我问过他太太,在那段时期她是否很忧虑?“是的,”她回答说,“我担心得睡不着,可是柯特林先生一点也不担心。他整天埋首于工作中,没有时间去忧虑了。”
伟大的科学家巴斯特曾经谈到“在图书馆和实验室中所找到的平静”。平静为什么会在那儿找到呢?因为在图书馆和实验室的人,通常都埋首于工作中,不会为他们自己担忧。做研究工作的人很少有精神崩溃的现象,因为他们没时间来享受这种“奢侈”。
为什么“让自己忙着”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就能够把忧虑赶出去呢?有这么一个定理——这是心理学上所发现的最基本的一条定理。这条定理就是:不论一个人多么聪明,人类的思想,都不可能在同一时刻想一件以上的事情。让我们来做一个实验:假定你现在靠坐在椅子上,闭起双眼,试着在同一个时刻去想:自由女神;你明天早上打算做什么事情。
你很快地发现你只能轮流地想其中的一件事,而不能同时想两件事情,对不对?在你的情感上来说,也是这样。我们不可能既激动、热诚地想去做一些令人很兴奋的事情,同时又因为忧虑而拖累下来。一种感觉就会把另一种感觉赶出去,就是这么简单的发现,使得军方的心理治疗专家们,能够在战时创造出这一类的奇迹。
当有些人因为在战场上的经历受到打击而退下来时,他们都被称为“心理上的精神衰弱症”。军方的医生,都以“让他们忙着”为治疗的方法。
除了睡觉的时间以外,每一分钟都让这些在精神上受到打击的人充满了活力;比方钓鱼、打猎、打球、打高尔夫球、拍照片、种花,以及跳舞等等,根本不让他们有时间去回想那些可怕的经历。
“职业性的治疗”,是近代心理医生所用的名词,也就是拿工作来当治病的药。这并不是新的办法,在耶稣诞生五百年以前,古希腊的医生就已经使用过了。
在富兰克林那个时代,费城教友会教徒也用这种办法。1774年有一个人去参观教友会的疗养院,看见那些精神病人正忙着纺纱织布,令他大为震惊。他认为,那些可怜的不幸的人,在被压榨劳力——后来教友会的人才向他解释说,他们发现那些病人只有在工作的时候病情才能够真正的有所好转,因为工作能安定神经。
每一个心理治疗医生都能告诉我:工作——让你忙着——是精神病最好的治疗剂。着名诗人亨利·朗费罗在他年轻的妻子去世以后,发现了这个道理。有一天,他太太点了一支蜡烛,来熔一些信封的火漆,结果烛火引燃了衣服。朗费罗听见她的叫喊声时,虽拼命地扑救,可她还是因为烧伤而死去。有一段时间,朗费罗无法忘掉那次可怕的经历,几乎发疯。幸好他那三个幼小的孩子需要他照料。虽然他很悲伤,但还是要父兼母职。他带他们出去散步,给他们讲故事,同时与他们一起玩游戏,还把他们父子间的亲情永存在“孩子们的时间”一诗里。同时他也翻译了但丁的《神曲》。这些工作加起来,使他忙得完全忘记了自己,也重新得到思想的平静。就像班尼生在最好的朋友亚瑟·哈兰死的时候曾经说过的那样,“我一定要让自己沉浸在工作里,否则我将会沉浸在苦恼中。”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在做日常的工作忙得团团转的时候,“沉浸在工作里”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在下班以后——就在我们能够自由自在享受我们的悠闲和快乐的时候——忧虑的魔鬼就会开始攻击我们。这时候我们常会不由自主地想,我们的生活里有什么样的成就,我们有没有上轨道,老板今天说的那句话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或者我们的头是不是开始秃了。
不忙的时候,我们的脑筋常常会变成真空。每一个稍懂物理常识的人都知道“自然中没有真空的状态”。打破一个电灯泡空气就会进去,充满了理论上说来是空的那一块空间。
你的脑筋空出来,也会有东西补充进去,这些东西通常都是你的感觉。因为忧虑、恐惧、憎恨、嫉妒和羡慕等等情绪,都是由我们的思想所控制的,这种种情绪都非常猛烈,会把我们思想中的所有平静的、快乐的情绪都赶出去。
詹姆士·穆歇尔是哥伦比亚师范学院的教育学教授。他在这方面说得非常清楚:“你最容易受忧虑伤害的时候,是在一天的工作做完了以后。那时候,你的想像力会混乱起来,你会想起各种荒诞不经的可能,把每一个小错误都加以夸大。在这种时候,”他继续说道,“你的思想就像一部没有载货的车子,横冲直撞,摧毁一切,甚至使自己也变成碎片。消除忧虑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你不停地忙碌,去做一些有用的事情。”
这个道理并不深奥,要懂得它并付诸实行并不困难。战时,我碰到一个住在芝加哥的家庭主妇,她告诉我她发现“消除忧虑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自己忙着,去做一些有用的事情”。当时我正在从纽约回密苏里农庄的路上,在餐车碰到这位太太和她的先生。
这对夫妇告诉我,他们的儿子在珍珠港事变的第二天加入陆军。那个女人当时很担忧她的独子,这几乎使她的健康受损。他在什么地方?,他是否安全呢?还是正在打仗?他会不会受伤?死亡?
我问她,后来她是怎样克服忧虑的。她回答说:“我让自己忙碌起来。”她告诉我,最初她把女佣辞退了,希望能靠自己做家务来让自己忙着,可是这没多大用处。“问题是,”她说,“我做起家务来几乎是机械化的,完全不要用思想;所以当我铺床和洗碟子的时候,还是一直在担忧。我发现,我需要一份新的工作才能使我在一天的每一个小时,身心两方面都能感到忙碌,于是我到一家大百货公司里去当售货员。
“这下好了,”她说,“我马上就发现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大漩涡里:顾客挤在我的四周,问我关于价钱、尺码、颜色等等的问题。没有一秒钟能让我想到除了手边工作以外的事情。到了晚上,我也只能想,怎样才可以让我酸痛的双脚舒服一点。吃完晚饭以后,我倒在床上,马上就睡着了,既没有时间、也没有体力再去忧虑。”
她所发现的这一点,正如约翰·考伯尔·波斯在他那本《忘记不快的艺术》里所说的:“一种舒适的安全感,一种内在的安静,一种因快乐而反应迟钝的感觉,都能使人类在专心工作时精神镇静。”
而能做到这一点是多有福气。世界最有名的女冒险家奥莎·强生最近告诉我,她如何从忧伤中解脱出来。也许你读过她的自传《与冒险结缘》。如果真有哪个女人能跟冒险结缘的话,也就只有她了。马丁·强生在她十六岁那一年,把她从堪萨斯州查那提镇的街上一把抱起,到婆罗州的原始森林里才把她放下。他娶了她。二十五年来,这对来自堪萨斯州的夫妇踏遍了全世界,拍摄在亚洲和非洲逐渐绝迹的野生动物的影片。九年前他们回到美国,到处做演讲,放映他们那些有名的电影。在丹佛城搭飞机飞往西岸时,他们乘坐的飞机撞了山,马丁·强生当场死亡,医生们都说奥莎永远不能再下床了。可是他们对奥莎·强生并不了解,三个月以后,她就坐着一架轮椅,在一大群人的面前发表演说。在那段时间里,她发表过一百多次演讲,都是坐着轮椅去的。当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做时,她回答说:“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让我没有时间去悲伤和忧虑。”
奥莎·强生发现了上一世纪的但尼生在诗句里所说的同一个真理:“我必须让自己沉浸在工作当中,否则我就会挣扎在绝望中。”
海军上将拜德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在覆盖着冰雪的南极小茅屋里单独居住了五个月——在那冰天雪地里,藏有大自然最古老的奥秘——在冰雪覆盖下,是一片无人知晓的。比美国和欧洲加起来还要大的大陆。在拜德上将独自度过的五个月里,方圆一百英里内没有任何一种生物存在。天气奇冷,当风吹过他耳边的时候,他能听见他的呼吸冻住,冻得像水晶一般。在他那本名叫《孤寂》的书里,拜德上将叙述了在既难过又可怕的黑暗里所经过的那五个月的生活。他一定得不停地忙碌才能不至于发疯。
“在夜晚,”他说,“当我把灯吹熄以前,我养成了分配第二天工作的习惯。就是说,为我自己安排下一步该怎么做。比方说,一个钟点去检查逃生用的隧道,半个钟点去挖横坑,一个钟点去弄清那些装燃料的容器,一个钟点在藏飞行物的隧道的墙上挖出放书的地方,再花两个钟点去修拖人的雪橇……”
“能把时间分开来,”他说,“是一件非常有益的事情,使我有一种可以主宰自我的感觉……”他又说,“要不是这样做的话,那日子就过得没有目的。而没目的的话,这些日子就会像往常一样,最后弄得分崩离析。”
如果我们为什么事情担心的话,让我们记住!我们可以把工作当作很好的古老治疗法。以前在哈佛大学医学院当教授的、已故的李察;柯波特博士说:“我很高兴能看到工作可以治愈很多病人。他们所感染的,是由于过分地疑惧、迟疑、踌躇和恐惧等等所带来的病症。工作所带给我们的勇气,就像爱默生永不消失的自信一样。”
要是我们不能一直忙着——如果我们闲得坐在那里发愁——我们会产生一大堆达尔文称之为“胡思乱想”的东西,而这些“胡思乱想”就会像传说中的妖精,会掏空我们的思想,摧毁我们的意志力和行动能力。
我认识纽约的一个生意人,他用忙碌来赶走那些“胡思乱想”,使他没时间去烦恼和发愁。他的名字叫屈伯尔·郎曼,也是我成人教育班的学生。他征服忧虑的经过非常的有趣,也非常特殊,所以下课之后我请他和我一起去消夜。我们在一家餐馆里一直坐到了半夜,谈着他的那些经历。下面就是他告诉我的故事:“十八年前,我由于过度忧虑而得了失眠症。当时我脾气暴躁,而且非常地紧张不安,几乎要精神崩溃了。
“我这样发愁是有原因的。我当时是纽约市西百老汇大街皇冠水果制品公司的财务经理。我们投资了五十万美金,把草莓包装在一加仑装的罐子里。二十年来,我们一直把这种一加仑的罐装草莓卖给制造冰淇淋的厂商们。后来我们的销售量突然大跌,因为那些大的冰淇淋制造厂商,像国家奶品公司等等,产量急剧增加,而为了节省开支和时间,他们都买三十六加仑一桶的桶装草莓。
“我们不仅没法卖出价值五十万美金的草莓,而且根据合约规定,在接下去的一年当中,我们还要再买价值一百万美金的草莓。我们已经向银行借了三十五万美金,既还不起钱,也无法再续借这笔借款,我不得不为此而担忧。
“我赶到加州华生维里我们的工厂里,想让我们的总经理相信情况已发生改变,我们可能要面临毁灭的命运。他不肯相信,把这些问题的全部责任都归罪到纽约的公司身上——那些可怜的业务人员。
“在经过几天的要求以后,我终于说服他不再这样包装草莓,而把新的供应品放在旧金山的新鲜草莓市场上卖。这样做差不多可以解决我们大部分困难,照理说我应该不再忧虑了,可是我还是做不到这一点。忧虑是一种习惯,而我已经染上这种习惯了。
“我回到纽约以后,开始为每一件事情担忧,在意大利买的樱桃,在夏威夷买的凤梨等等,我非常地紧张不安,睡不着觉,就像我刚刚说过的,简直就要精神崩溃了。
“在绝望当中,我换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结果治好了我的失眠症,也使我不再忧虑。我让自己忙碌着,忙到必须付出所有的精力和时间,好使我没时间去忧虑。以前我一天工作七个小时,现在我开始一天工作十五到十六个小时。我每天清晨八点钟就到办公室,一直等到半夜,我接下新的工作,负起新的责任,等我半夜回到家的时候,总是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不要几秒钟就不省人事了。
“这样过了差不多有三个月,等我改掉忧虑的习惯,再回到每天工作七到八小时的正常的情形。这件事情发生在十八年前,打那以后我就没有再失眠和忧虑过。”
萧伯纳把这些总结起来说:“让人愁苦的原因就是,有空闲来想想自己到底快不快乐。”所以不必去想它,摩拳擦掌地让自己忙起来,你的血液就会加速循环,你的思想就会开始变得敏锐——让自己一直忙着,这是世界上最便宜也是最有效的一种药。
要改掉你忧虑的习惯,下面是第六条规则:
“让自己一刻不停地忙着,忧虑的人一定要让自己沉浸在工作里,否则只有在绝望中挣扎。”
用数学概念解读
当我们怕被闪电打死、怕坐的火车翻车时,想一想发生的平均率,至少会把我们笑死。
我从小就生长在密苏里州的一个农场里。有一天,在帮助母亲摘樱桃的时候,我开始哭了起来。妈妈说:“嘉里,你哭什么啊?”我哽咽着回答道:“我怕会被活埋。”
那时我心里是充满了忧虑。暴风雨来的时候,我担心被闪电打死;日子不好过的时候,我担心东西不够吃;另外,我还怕死后会进地狱;我怕一个叫詹母怀特的大男孩会割下我的两只大耳朵——像他威胁过我的那样。我忧虑,怕女孩子在我脱帽向她们鞠躬的时候取笑我;我忧虑,怕将来没有一个女孩子肯嫁给我;我还为结婚以后我该对我太太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而操心。我想像我们会在一间乡下的教堂里结婚,会坐在一辆上面垂着流苏的马车回到农庄……可是在回农庄的路上,我怎么能够一直不停地跟她说话呢?该怎么办?怎么办?我在犁田的时候,经常花几个钟点在想这些问题。
日子如流水一般地过去,我渐渐发现我所担心的事情里,有百分之九十九根本就不会发生。比方说,像我刚刚说过的,我以前很怕闪电。可现在我知道,随便在哪一年,我被闪电击中的机会,大概是三十五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