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新概念作文获奖者范本才女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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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双木时代(4)

经由辐射定年测定它们是于44亿年前形成的,也就是说这些高地可能是月球岩浆海形成时的斜长岩堆积所产生的。

像是地球上的山丘与高陵。

2010年的国庆,七天的长假随之而来的是白花花的卷子。虽然不是什么全国有名的学校,但在当地也算是小有成就的,自然而然也就摆出了名校的姿态。

陈曦在一堆小滑块和立体图形中快要羽化成仙了,于是决定出门去买些糕点,也好让脑袋清醒一下,再这样下去,脑袋也要长立方体了呢。出门的时候才发现下了雨,噔噔跑上楼的时候手机轻快地响了起来。

“喂?”女孩用脑袋和肩膀夹住电话,伸手掏出钥匙打开门。

“是我。”

“我知道。”有来电提醒嘛。

“嗯,那个,我想麻烦你一件事。”男孩口气有点不好意思。

“干吗,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可不干。”

“你家能养猫吗?”

“猫?”够到了,女孩打开柜门,把伞拿了出来,“我家不可以,但是我外婆挺喜欢猫咪的,她应该能养。”

“那太好了。”男孩像是松了一口气,换上一副轻松的口吻,“那你能来下学校后面的那个公园吗?”

“好……”一个重心不稳,女孩直接摔到了地上。

“喂喂喂?”

“喂喂!你还在吗?”

“喂喂,这边啦!”陈承向一脸茫然的陈曦摇了摇手。男孩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显得越发挺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男孩的骨架就像是被善良的女巫施了魔法,迅速地健壮生长着,仿佛骨骼与骨骼之间还会发出细微膨胀的声音。

“看到了啦,跟个怪兽一样。”女孩走上前去,狠狠拍了男孩胳膊一下。

难得地没有回嘴,男孩小心翼翼地掀开抱在怀里围巾的一角,露出一只只有两个拳头大的灰白色猫咪。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看到它啦。”陈承低下头,从陈曦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男孩秀挺的鼻梁,皮肤好到看得让女生都嫉妒。

“估计是被主人遗弃了。”漂亮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打出一圈阴影,明明长了一张漫画中男主角的脸,却配上这么无厘头的性格。

“可惜我妈妈对猫毛过敏。”还有善良的内心。

“所以只好拜托你啦。”

远处传来急刹车的声音,仿佛粉笔用力地划过黑板。

——直线到焦点的距离等于1。

“喂喂,你到底在听吗?”

女孩回过神来,连忙低下眼眸,点了点头,伸手去接猫咪。于是撑着的伞就由于重心不稳而偏向一边,还没轻呼出声,男孩就伸手扶住了伞,自然而然地接了过去。

“我来拿吧,你抱猫咪。”

“哦,好。”

那个时候,彩虹伞还没有烂大街,男孩撑着伞,女孩抱着猫咪。雨水中突然夹杂了雪花。

如果说最复杂的题目永远都有最简单的答案,那么,陈曦侧过头,看着温柔抱着猫咪的男孩。

那么,陈承,我喜欢你。

【四】

在月球月面上有着低洼的平原,是可以从地球上用肉眼看到的暗色斑块,科学家们称他们为月海。

月球总共有22个月海,19个朝着地球。

在光亮之外被称为海的地方。

陈承,我喜欢你。

陈曦在草稿纸上一笔一画地写下,然后又迅速涂掉。那么当作秘密吧,国王的长着驴耳朵,没有树洞,也没有蓬蒿,只有女孩复杂而温柔的心。

确定了心意之后,一切都变得更加朦胧细腻起来。出操的时候眼神微微向左瞟,刚刚陈承是不是看自己了呢?抱作业的时候男孩的手指无意地划过女孩的臂膀。放学的时候总是能够不期而遇,是不是,或许,也可能?对方也有着跟自己一样的心思呢?

是这样的吗?

眼前依然说说笑笑的男孩突然停下车,对陈曦说:“我有话跟你说。”

“唉,有什么话呢?”

我刚好也有话想跟你说。

“陈曦,怎么办?”男孩咬了一下下嘴唇。

陈承,怎么办?

“我好像喜欢上……”

“宋羽婧了。”

你了。

“哎?”突然出现的突兀名字让女孩睁大了双眼,“那个声名很不好的宋羽婧吗?”几乎是脱口而出。

男孩的神色尴尬了一下:“别这么说她。我觉得她人挺好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她不是基本上一个星期换一个男朋友的吗!”

男孩微微皱起眉头,但依然维持着轻松的口吻:“别那么粗鲁嘛,人家可比你温柔娴淑多了!”

可谁知这句话无疑在女孩的心头浇了一把油:“那你去追她好了,关我什么事。”

“喂喂喂,作为哥们出点主意嘛。”

“哎哎哎,别不说话嘛,你帮我去要她手机吧。”

“别不说话嘛。”粗线条的男孩完全没有发现女孩快要掉下来的眼泪。

女孩愤怒地快走了几步,没意识到书包的扣环还被男孩拉在手里,于是就这么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啊不好意思,你没事吧。”陈承下车打算扶女孩,伸出的手却被狠狠地拍开。

“你要追自己去追好了!眼睛有问题别带着脑子有问题啊。”女孩从地上站起来,擦了一把眼泪说道,那句“陈承,我也喜欢你”从靠近阳光的海面被一下子拖拽到海底,沉入冰冷黑暗的淤泥。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成为了陌路,后来也会偶尔微笑或是点个头,可有些东西就像可逆的化学方程式,一旦发生了,再也回不到最初。

就跟当初轻而易举成为了朋友,以及轻而易举喜欢上了男孩一样,仿佛是一条流水线。包括后来陈承跟宋羽婧在一起,并且神奇地坚持了一个月,可最终还是因为男孩主动提出分手而无疾而终。都只是黑色皮带上缓慢移动的产物,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时间到时狠狠地拽紧螺丝。

【五】

粗糙的月球表面对太阳光进行漫射,光线进入地球的大气层,穿过无数的微粒,最后进入我们眼睛,在冰冷的太空中穿行了好几亿光年的太阳光。

“那个时候对不起。”陈曦依旧站在阴影里看着陈承。

“啊?”

“宋羽婧的事啊。其实我也没有权利可以去随便评论他人啦。”

“那个没事啦,当初只是觉得她漂亮,感觉也挺活跃的,真的接触了也就那样啦。”又露出一副轻飘飘的样子。

“这样。”

“我觉得她还没你好呢。”

女孩错愕地抬起头看向男孩,男孩却突然跳上了车,仿佛是当初四个楼梯的高度,远处传来鸟鸣,风吹过枝丫和男孩的发梢,带走时间所雕刻的痕迹。

“哈哈,所以我们还是继续做好朋友啦。”男孩蹬了几步车,然后回过头来招呼女生,“木死了,快点回家吃饭去!本帅哥要饿死了。”

“喂喂,很不要脸哎!”女孩笑了起来,快步跑向男孩,阴影和光明在女孩身体上一点点过渡,从鼻子到前额再到发梢然后是头顶最后马尾辫的末梢甩过交界线。

太阳猛烈的光线经过的过渡温柔地洒在我们身上,捂住头顶似乎还可以感觉到太阳的温度,月球没有大气,冷热分明。可总有那么一个地方,是头顶阳光的温度。

像是少年的笑容,少女的心。

愿我们相逢,月球未冷前。

“卖凉粉,卖凉粉咯。”腰上系着暗红色围裙的妇人将她的凉粉摊子停在路边,不远处是广场,行人不多不少。不时有几个人走来问一问价钱掏出几张纸钱给她说要上一碗,她将钱直接扔进一旁的纸盒里。问要不要辣椒,便开始利索地盛上一碗装进塑料餐盒里再套上一个透明塑料袋且细心地系出一个不容易开的结交给顾客。

继而再次吆喝,西沉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她的头发上,像是镀上一层金色的光圈,连略白的发梢都染成了浅浅的金色。她眼神里充满期待地看着面前的人群,似乎不会对这样的生活产生任何的抱怨。

她身上像是与生俱来带着乐观的气氛,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动作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愉快。偶尔走来一两位也上了年纪爱唠嗑的老人边端着吃边说着家常。面容里都是慈祥,我不禁有些想念我家的那些长辈。

“孩子,你要不要也吃一碗?不贵的。”她突然回头,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我却像偷窥被发现了一样心虚,忙摇摇头说不用了。抬起左手腕看表针一点一点走过装作很晚了还要赶时间的样子转身走入稀稀疏疏的路人里,一路向东走上回家的路。

盛夏的傍晚其实很温柔,虽然空气依然很闷热。我兴致勃勃地盯着地面上的树影步步精准地踩在我心仪的那片光斑上,抬眼看到被虚化似的阳光从繁密的树叶间投下来,甚至有几处或许因为尘埃颗粒过多而能清楚地看到光线洒落下来的路径。

突然有一大片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地面和树坑里,只投射出一棵被拉长了的树干的影子。我停住了脚步,这棵树的树枝被砍掉了,一片叶子也不会有。这棵树正对着一扇红木门,关得紧紧的。再低头看被暴晒的那片小天地,和前后因微风摇曳的树影对比,我心里缓慢地浮出一些悲哀的情绪,像一条失明的鼓眼金鱼,在我面前无声地游动。

“不是这样玩的啊。”两个小男孩跑在前面,身后跟着三四个小孩子朝他们心急地喊着。跑在最前面的小男孩骄傲地边跑边回头对那些小孩扮了张鬼脸伸长了舌头像条鱼尾上下摆动,一不小心撞在我身上,我被他的冲力撞得小小地后退了几分米。站定后那声本来在喉咙中因为光秃树干浮现的忧伤而想呼出的叹息,也不由得被撞跑了。小男孩重心不稳地晃了几下鬼脸快速消失,惊恐地睁大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我,我忍俊不禁,轻拍他的头说没关系。他这才结结巴巴说了好几声的“对不起”,身后的孩子们已经窃笑成一片。

不远处一个小男孩的笑声却显得相当清澈,我也不明白怎么会用清澈来形容笑声,但刚刚好触到心里。他趴在凳子上吃饭,眉眼里都是毫不遮挡的笑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满足模样。他微微弓着身子,深灰色的短袖在他后背上瘦削的脊椎处能看到浅浅的痕迹。他梳着蘑菇头,有点可爱。

心情又愉悦起来,我继续向前走。

路过几个围在一个地摊前破口大骂撸起袖子随时就想要打起来的青年人。他们太过冲动,我摇了摇头绕远地保持距离走过。

走到十字路口时路边立着高耸的电线杆,我突然觉得它很孤单。最近似乎总有这样的念头。说不清楚是为什么,总会莫名觉得一个单独存在的很单调的东西是很孤单的。比如,电线杆上的电线,在广阔寂寥的天空下显得渺小,四周没有与它相互映衬的东西。它就那样独自站立高傲地俯瞰着那些入对出双却背后暗放冷箭的人。

蝉鸣声聒噪,平日里这附近的店铺音响会放出抒情的音乐。甚至偶尔会有年轻的女孩站在门口听完一首情歌感泪流满面。今天这店铺主人似乎有事,关了店门没有音乐,只听到一片又一片此起彼伏的蝉鸣,炎热的夏天气息又仿佛一点也没被黄昏带走。

我站在原地,被蝉鸣声包围,仿佛站在一片天然屏障里。我的世界依然很安静。

恍然间想起来多少个日日夜夜里自己所想念的那一幕:像蓝色琉璃般澄澈的天空下我和一个模糊的人影躺在初春毛茸茸的绿草地上,微风吹过将树梢的梨花吹落,飘飘然地落在了那个人的面容上,于是更模糊了。

哦,是她啊。我站着看电线杆,想起那个人的名字,音容笑貌却是再也想不起来了。她走了,去了别的城市。一走就是好多年。

我叹了口气,垂着头看见面前拉了长长的我的影子,有一点点泛着暗蓝色,忧郁立刻迎上来站在我身边牵住我的手。我拼命甩开它,一错身回头看见夕阳染红了那一片天空,玫瑰红色红得极隆重。我咧了咧嘴笑起来,然后看着夕阳一点点完全沉下去。

四周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些。

太阳却像沉到了我心底,心里亮堂了很多。我看向前路,不远就会到家了。

我开始背着最后一些光线奔跑起来。

不过,我的路好像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