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即离别,我不舍地看着启帆和雨汀。和雨汀拥抱时亲了她一口,她说以后有机会她会来广州。亲爱的重庆姑娘我真想以后和你一起去读戏文。启帆是我在上海最后一个拥抱的人,他说随时都可以去找他,我点了点头。浑蛋苏启帆我明明只看到了头巾三种玩法你偏要跟我说六种。想起了之前明星说的话,真的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微笑着跟他们挥了很久的手。进了安检后我甚至不敢回头。
还好到最后我还是笑着的,你们终究没有看到我在高铁上哭得一塌糊涂的样子,难看死了。
自古独醒多见忌,与君一醉笑相看。
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明年今日
文/项若诗
你要记得,那年那月,垂柳紫陌洛城东。
——题记我认识新概念,是因为小隆的《醒》。
那本十一届的新概念文选从初中的同学那拿来,至今在家里的书架上摆着。
这本里有我最喜欢的两件事物。
那时候我跟他们说我最喜欢关于新概念的纪行是《醒》,没有之一。最喜欢的关于新概念的一句话是:“明年还来上海,来看星星,来做一场梦。”
很早以前我跟一些人说过,我很羡慕泰安。这么说着念着,然从未下决心去投过。
我觉得我只会记录些关于我自己的乱七八糟的小思绪,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作家,看的书杂七杂八,说自己特别爱文学也说不过去。
十六届的这一次,其实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因缘巧合抽屉里摆着两三本萌芽,我说有了报名表不撕太浪费了,写写看吧。
这种想写的情绪从暑假开始到了暑假最后一天,却拖延着一直没有写。要去学校的前一天,才摊开纸慢慢写那几个在脑海里盘桓了很久的故事。
慢慢地写出来,看着人物在笔下渐渐鲜活。检查几遍,打印,送往邮局。
高一下学期那年我义无反顾选择了文科,我其实不怎么在意选择文理科之后会带给我怎样不同的结局,和其他很多人纠结未来的方向不一样。
和这次十六届新概念一样,义无反顾地投了,没在意结果。
只是我未预料到,结果站在我这边是什么情况。
那天在寝室里看贴吧,看到被刷新出来的十六届复赛名单,点进去,手抖啊抖,从最上面一排排看下来,找到浙江,瞥到我名字的那瞬间尖叫地冲上六楼,找住在楼上的路路,我语无伦次地抱着她说我进了我进了,激动得手机没有拿稳,差点摔到了地上。
晚上在寝室里,她们说恭喜。
躺在床上在心里描绘着上海,那时候只是想,终于。
终于能有一天,我携带着我曾经看了那些纪行之后感受到的温暖,告诉自己我将拥有自己的上海。
自己的。
只要是这一点,我就要心存感激。
25日下午三点十二分,咕噜说和我差不多到上海。
联系的时候她说她在南出口,而我抬头看到我在北出口,正好反了,于是拉着行李箱和路路跑去南出口。
再回头时便看见她跑过来,再等了一会儿,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之涵,还有一个是黄明星。
一开始我没有认出他来,我记得是在他抢过我行李箱硬要帮我拉的时候我问他,他是谁,他说他是黄明星的时候,我记得我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衣服上。
现在想想真是囧死了。
对于黄叔叔的第一印象,他是个好人。
快到了的时候给泽森信息说我还有四站。
之后站在静安寺地铁站门口,跟他描述我们在哪里,后来被他吐槽了。
据说他绕了半天,屁颠屁颠跑过来接我,可直到海友门口才见面。
坐在420里,才真真实实地感觉到,我来到了上海。
放好行李后到楼下大厅,看到一桌桌的人。
咕噜看见我就拉着我说我带你去见阿姨,我在想,见哪个阿姨。
她把我带到一个男生面前,我很傻地站在那,然后开口问你是谁。我记得他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所在的地方光又很昏暗,没有看清他的脸。
他很快回答:“哦,我不是参赛的,我是这里的服务员。”
然后他就从椅子上跳下来走了。
直到昨天咕噜提到这件事,我才恍然想起,原来那就是邱曌奇。
我觉得无论怎样,我都得提到那时他在群里说自己的艺名是史珍乡,让我们叫他史阿姨。我说见面了我一定要揍他一顿,结果见面时,我没有认出他来。
后来我想,他肯定是因为害怕我真揍他,所以飞快地跑掉了。
骗了无数人的“邱阿姨”,那一刻,我很傻地站在原地看他跑走,竟然没有阻拦。
“邱阿姨”走了之后,我和路路就到台球桌边上的椅子上坐下。
低下头和梦婷发信息说了声我来了,然后她问我在哪。我说我是穿绿色衣服的,她和我说她是黄色衣服,扎两条辫子。
后来我觉得其实和很多人的相遇都是莫名其妙,吵吵闹闹的大厅,那么多人,其中的两个人,低着头和对方发着信息,告诉对方自己是谁。
从椅子上跳下来,走过去,在那一桌桌围起来的人里找她。
听到有人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循声看去,是一个笑得很舒心的妹纸坐在那,果真是梦婷。
旁边还坐着其他两个女生,一个是侯佩儒,另一个是胡不归。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胡不归是朱蓓,我在群里认识她的时候她说她叫杨伟,狠狠地被耍了。我问梦婷的室友是谁。她答说是臧心韵,180厘米的妹纸,晚上才到。瞬间我一怔,这么高的妹纸我好想认识啊。
梦婷给我介绍侯佩儒的时候说她是花火几强的人,我立刻说了声大神,哪知道她很快羞涩地阻止梦婷。
我们似乎总是觉得大神比较高贵冷艳,其实不是这样,像朱磊其实很健谈;小隆和一群人打打闹闹玩成一片;姜羽桐是个……怎么说呢,要签名的时候匆匆写完就跑走了,似乎是,对陌生人很害羞;潘云贵对粉丝很耐心,帮我签名的时候问名字问得很清楚,就是没有见到他摘下口罩来的样子,想来也是个遗憾。
跑题了,这些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那时我和梦婷她们聊了几句,就被路路召唤着回去了。
见到朱启迪后,就和她、路路、泽森、翼姐、嘉玮、陈超、蒋奔还有俊毅一起去吃饭。
我不会告诉他们,那天他们六个人在前面走着,我们三个女生在后面一直讲,偷拍,偷拍。
按下快门,现在手机里有两张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刚出海友时拍的,因为在走路,所以拍下来的背影模糊不清,剩下一张比较清楚,在地铁站里面拍的,陈超正好将手臂搭在蒋奔身上。
后来的记忆就有点模糊不清了,只记得绕了很多路,最后随便找了个地方。
吃饭的时候我问翼姐那个蓝色衣服的叫什么名字,那时我还不知道那是李俊毅,他转头看了看,说他也不知道。
后来俊毅听我说起这件事,他说翼姐也太不厚道了。我只是笑,那么,是什么驱使着我们跟着一群不知道彼此名字的人在陌生的上海街道上晃悠呢?
晚餐结束后出门,再一次回到街上时,我呼出一口气,看着这群人又开始领路,说要去买煎饺当夜宵,却发现那地方已经不卖了。
跟着在陌生的街道上行走,迷了路还要求助百度地图。呼吸的空气都来自和以往不同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如此炙热。
足以抵挡寒风。
26日早上没有什么印象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我和梦婷她们坐在大厅里。
坤儿说她来了,我赶忙问她她是哪个,见到面时就给了她一个拥抱。
之后坤儿回去找身份证,我回位子坐下来,和页子隔着一个书架发信息,我问她说佑佑是哪个,她说在她附近,从书架的缝隙里看到了好几个人,有一个离她最近,后来才知道那是汤斌。
我绕到她那边,很小声地问她说佑佑是谁。佑佑真名是程琛,只是当时在群里认识的时候他就叫佑佑,习惯这样叫之后就很难改过来。她也很小声地跟我说是那个人,然后指了指柱子那边,我回过头看,我记得佑佑那个时候是将外衣挂在手臂上的,背着包,光线有点暗,我觉得他转过头来已经注意到我们两个人了,急忙和页子打了声招呼就跑掉了。
我觉得特别傻,真的。
和启迪以及梦婷走在去作协的路上,梦婷走在我们两个中间,梦婷说这样一左一右的,牵着都是她的,启迪和她说着话,而我只是笑。
在作协门口随便拍了几张照片就和启迪走了,这时候嘉玮和另一个人走过来,嘉玮说,他们都还在那里拍照呢,你们怎么不去?
我忘了我那时候回答了什么。
我只是在想,那个地方反正一直在那里的,每次来的区别仅仅是和谁一起。
而我已经努力记下这些人了。
我不贪心。
启迪在路上和我讲音乐,讲戏剧,我就只是听着,然后应着。
我对于音乐一窍不通,这时候也只能做个倾听者。
在考场里的时候发说说,还在海友里的路路很没有良心地回复说她在看动漫,让我好好写。
看见这条评论的时候我就笑了,和前一天晚上突然接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朋友的电话一样,明明是骂着对方说大晚上打什么长途,却是温暖的。
天南地北,不论在这里,还是在那里,都有这样一群人在,多好。
回去的时候坐在房间里,问了佑佑很久他在哪个房间,他就是不告诉我,我觉得他要是马上告诉我,我可能还没勇气去踹门,可是我是个死别扭,不告诉我我还偏偏想知道。
于是旁侧敲击去问了他的室友汤斌。
得到答案后就拉着路路杀去了220,没有踹门,用手狠狠地拍了两下,在门缝里只看见汤斌。
我这个角度并不能看见里面还有人,只是汤斌侧过头跟着人说话,他问,开不开。
我真想说,我都站门口了,你们不开真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可是真正进去的时候我在一旁玩手机,路路站在一旁玩平板,里面四个人各玩各的,而且我和路路还是站着的,没有坐下去。
静默了很久。
佑佑突然说,你们不坐下来吗?
路路很快坐了下去,我特别尴尬地也只能坐下去。
我觉得踹门进房间这种事想想就好了,真做了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汤斌急着回舅舅家,把乔木也拉了进来,据他后来说,三个女生一台戏。我想狠狠地打他。
乔木进来之后,调戏着佑佑,我和路路笑成一团。
到第二天就听到很多关于晚上的事情,我最感兴趣的莫过于梦婷和蒋奔,听说他们两个人从KTV出去后去散步了。
我想,除了当事人其他人不能说什么。
我只能说,好好地走这条路,无论以后你们到了什么地方,你们都曾经在凌晨三点的上海街头一起走过。
记得这些,就足够。
27日中午的时候和路路跟着大部队去青松城。
在坐地铁的时候就知道是一等和二等了,梦婷是一等,佑佑也是,我是二等,预料之中。
本来一开始我就觉得我是来玩的,其他不在意的。
可是今年的新概念让我们很失望。
二等不让我们进去,家长也不让进去,似乎连发言都省掉了。
我本来不是很在意,可是这几乎算是梦想殿堂的地方了,弄成这个样子,在记忆里,留下的就不是那么完美的记忆了。
这里有一段小插曲。
还没让我们进去拿奖状前,我和路路在门口徘徊,人很多。
我把iPad给了路路,让她帮忙拍照,我就在一边玩手机。突然她叫了我名字,我抬头看,只见对面几个男生原本是背对着我们在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头看着我们。
我拉过路路,问她怎么回事,路路说她也不知道,他们原本在那讲笑话,突然就转过头来了。
跑到离他们远一点的地方,翻出刚刚的照片。
因为路路是站在那连续拍摄的,一张是他们背对着,翻过去就是朝这边笑的那一张。
嘉玮、陈超、蒋奔、还有杨老师。
不知道为什么嘉玮和陈超笑得特别灿烂。
出来时看见很多大神。
要了几个人的签名,和路路拍了几张照片。
汤斌在等佑佑,我也不知道我在等谁,就是不想走。
可是路路吵着要去城隍庙,就只能下楼离开了青松城。
从城隍庙里回来已经临近六点,大厅里已经没有昨日的热闹了。
我懒得不想动弹,坐在大厅里玩手机时看到旁边一个男生在撕《读者》。
边撕边骂,我觉得他特别拽,然后乔木走过来把他拉走了。
后来知道他是董卓,据说外号为渡者。
在房间里无所事事了很久。
快十二点的时候路路说饿了,去买东西吃。
回来时说乔木让她下去玩。我本来想睡觉,毕竟明天下午就要走了,早上还想去看看上海的一些地方。
可是她这么说,我就穿上鞋子,乱糟糟往楼下跑。
我想我永远不会后悔拥有这样一个夜晚。
楼下人并不多了。
下去时旁边摆着啤酒。
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大家一边喝酒一边开始聊天。
这时候朱磊也来了,开始时坐在翼姐旁边,后来旁边一位大叔提议大家真心话的时候,他就坐到了董卓和杨老师中间。
董卓讲了什么记不太清了,嘉玮讲了什么我也记不得了,我就只记得陈超讲的,许是因为他特别,拽吧。
他说他当初看了林培源一篇纪行,就此知道了新概念。他投了八年稿子,讲的时候特别欢脱,八年在他看来就好像是弹指一挥间,可是我想,无论怎样,八年是很漫长的,足够磨灭掉一个人所有的期望。可是特别拽的陈老师在八年后的这一天来到这里,在午夜十二点坐在我们对面,笑着边喝酒边讲他的过去,想想,也是一件很梦幻的事情。
后来大家拿着啤酒瓶开始碰杯。
到了我的时候嘉玮问我说这是不是我第一次喝酒。
我头晕乎乎地说是啊。
朱磊说他想问我,来新概念有没有看着很喜欢的男生。
在我头晕乎乎的时候我特别想说,朱磊大神,你不能这样子对我这种小人物的。
之后好像是路路翻出了照片,我爬到她身上抢照片。
这时候培芬下楼来坐在我和梦婷中间。
说到培芬,一开始在群里认识她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她叫培芳,后来她跟我说很多人叫错后我才记住了她。
第一次到上海见到她是在某天傍晚,她说她在415,我去敲了门,出来一个正在梳头的妹纸。
我觉得想象那么多都没有见面的真实,她站在那,跟我说着什么,我已经记不清内容了。
我只是在后悔我那么迟才去上海,少了那么多能和你们在一起的机会。
培芬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到了后半夜,大家都喝得有点高,看着却是很清醒的。
我记得嘉玮说他很喜欢王小波,跟陈超一拍即合。
他们讲着那些书,那些故事。
嘉玮说王小波当年用钢笔在月光下的一面镜子上写诗,写了趁墨水未干又涂了,然后又写,直涂得镜子全变蓝了。
陈超说,王小波当年将给李银河的信写在五线谱里,“但愿我和你,是一首唱不完的歌。”陈超将酒瓶子往桌上一放,对着我们说,这东西你们写得出来吗,写得出来吗。
我觉得他太激动了。
我觉得大家都有点不正常,许是因为这是最后一天。
不会再有这样一个夜晚了,纵使有,也不会是这样一群人。
坤儿这时候正好下楼和父母一起要离开了。每个人都上前给了她一个离别的拥抱。
我抱了抱她,对她说,明年见。
之后大家回到位置上,继续讲。
乔木一直在念北岛的那首诗“如今我们在深夜饮酒,杯子碰在一起,都是破碎的声音”,她念着念着,喝了很多酒。我们都劝她不要再喝了。她只顾着喝。
我想她是累了。这么些年,她送走一个又一个人,许多人都跟她说明年见,可是她知道,可能再也不能见面。
陈超后来讲到了毕飞宇,他说那年在火车上看到毕飞宇的文章,瞬间觉得这是个牛人。他絮絮地说他喜欢《青衣》。说他不理解为什么毕飞宇不红。
嘉玮说他当年看《百年孤独》,和老师说起人物的时候老师还很诧异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