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光明大手印:文学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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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用小说演绎一种思想

《西夏的苍狼》里面出现了许多非常神奇的人物,有黑水国的黑将军,有城堡山的黑喇嘛,有凉州大地上的黑寡子,有以黑狗王为前身的黑歌手,有将小爱升华为大爱的紫晓。跟我的所有小说作品一样,他们都有着相应的原型。

黑将军的黑水国有确实的遗址,历史上也有过相关的记载;黑喇嘛的城堡山也有,就在西部戈壁那里;黑寡子的原型是凉州人,很小的时候我就听过他的故事,我爷爷辈的人都见过他,他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修行人,据说可以求下雨来。在黑寡子的那个年代,凉州不下雨的时候,人们就像书中写的那样,去请黑寡子求雨,他总会先跟县里订好合同:某年某月某日求下雨来的话,你就给我五百石粮;求不下雨来的话,你就把我给烧死。当然,他总能在既定的时辰求下雨来。这些故事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但在凉州大地上,这样神奇的事情还有很多。

至于黑歌手,他的原型则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有人说,书中有两个雪漠:一个是世间的雪漠,就是主人公灵非;一个是出世间的雪漠,就是黑歌手。这仅仅是一种说法。其实,黑歌手承载了我对另外一种文化和精神的表述、诠释与向往,但他远远不是雪漠本人。雪漠远比黑歌手复杂和博大。不过,黑歌手的经历中有雪漠的经历,黑歌手的寻找中有雪漠的寻找,黑歌手的思考中有雪漠的思考,黑歌手的歌声中有雪漠的思想。灵非也是一样。

黑歌手是西部文化中人文精神和宗教精神等诸多东西的一个综合体,他所承载的东西,不一定局限于宗教文化,甚至也包括诸如西部的敦煌、凉州、甘南、兰州等地的一些地域文化,是西部文化中非常优秀的、有利于人类发展的一种文化。可是,这样的文化只是一种土壤,它非常深沉、凝重,但缺少灵性的变化。所以,单纯有黑歌手仍然不够,还需要有女主人公紫晓的出现。

紫晓有好几个原型,她代表了那些为了信仰而抛弃世间生活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在现实生活中有很多,我的生活中就有不少。这样的女孩子可以放弃世间的许多享受,包括很好的待遇、稳定的生活、一些世人眼中的成功等等,她们所追求的,仅仅是一种心灵的向往、灵魂的安宁与清凉。所以,紫晓的原型并不是某个特定的人。

为什么需要有紫晓的出现呢?因为紫晓代表了一种与时俱进的智慧。紫晓的身上,承载着南方、西方,甚至世界上诸多有益于人类心灵的文化,她具有一种灵动性。当她的这种灵性,与黑歌手那股深沉、厚重的生命力量结合在一起时,就会产生更加完美的东西。这种东西,能够唤醒现代人心灵当中缺失的一种原始情感。有人说,书中的苍狼就代表了这样一种非常淳朴的情感,代表了朴素、野性的大自然的力量。当然,这也是说法的一种。

今天的人类社会中缺少这样的一股力量,人们用自己的无知,招致了很多灾难,比如舟曲泥石流、日本海啸等等。西夏文化中有一种野性活力的东西,它爱护自然,崇尚自然之美,就像苍狼的基因一样,千年来一脉相承,传递至今——因为,无论什么时代,只要有人类存在,就需要这样的一种东西;在现代社会中,被各种欲望、各种享受填满了心,以至于淡漠了最美、最淳朴的情感的人们活得非常累,因此更需要一种原始情感的回归。

于是,紫晓与黑歌手相遇了——但他们的相遇,更多的,是两种文化的交流与对话。真正的主人公并不是他们,而是我的思想、我对西部文化的思考,以及我称之为超越、向往或是寻觅的许多东西。这诸多的元素互相交融,产生了一种全新的“说法”,然后我借用小说里的人物,把这些“说法”淋漓尽致地诠释了出来。

这在小说里是犯忌讳的,但是我仍然要这么写。为什么呢?因为,这个时代已经不一样了,它到处是信息,到处是喧嚣,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占据了我们大量的生命时空。即便你大叫几声,人家也未必能听得见,何况你只是轻声细语、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上几句?过去,你可以含蓄地微笑,自会有人去慢慢品味;你也可以写十九世纪的那种文学,自有人去深究。然而,现在的这个时代已经变了,现代人已经没有耐心去看那些含蓄的东西了。当你用温和、含蓄的方式表达一种真理的时候,忙碌的现代人就会把你当成傻瓜,甚至疯子。所以,在《西夏的苍狼》里我就不含蓄了,也不微笑了,我非常直接地说出自己的观点,像现在这样喋喋不休地讲。当我选择了这样一种现代人能够接受的话语体系时,就有很多人把这些话都听进去了。例如,读完《西夏的苍狼》之后,好多女性读者都觉得自己就是女主人公紫晓,她们会参照紫晓的遭遇与选择,来思考自己的人生。确实,《西夏的苍狼》里有很多与现代人息息相关的话题,它能够带给人们一些关于如何取舍的启示。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苍狼是否是藏獒的祖先,黑歌手是否真有其人,紫晓的原型是谁,黑喇嘛和黑将军是否是真实的历史人物,这些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人类如何为自己做出选择,如何在叩问和追索中,寻回一种最本真的情感,寻回一种没有被功利思想所污染的、本有的,质朴、自然、雄美的力量。我对苍狼的所有描写,就是为了展现这种应当被珍视、也值得被珍视的力量,对黑歌手的描写也是如此。我在写黑歌手的时候,写的其实是人类的一种向往——对心中的“神”的向往,对美好世界的向往。有了这种向往,就有了黑歌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黑歌手”,都有自己的“娑萨朗”,都有自己的“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