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自然人类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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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非洲:一块充满矛盾和差异的大陆(3)

古老的沙漠商队渐渐被淘汰了,马达驱动的汽车取代了气味难闻的骆驼。对于漫长的旅途来说,汽车不仅运输成本低得多,而且又非常安全可靠。昔日成千上万只骆驼聚集在廷巴克图,为住在撒哈拉西部的人们运送食盐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沙漠中的绿洲1911年以前,撒哈拉大沙漠邻接地中海一带,一直由本地的一位帕夏(旧时奥斯曼帝国和北非高级文武官员的称号——译者注)统治,最高统治者是土耳其的苏丹。就在这一年,法国一方面想将摩洛哥据为己有,另一方面又极力避免与德国发生冲突。当意大利得知这一消息时,猛然想起利比亚(的黎波里的拉丁名字)曾一度是一个非常繁荣的罗马殖民地,于是机不可失,他们也渡过地中海,占领了这块40万平方英里的非洲土地,在此插上了意大利的国旗。然后,他们又彬彬有礼地问全世界该怎么处理这个局面。没有哪个国家对的黎波里(这片沙漠既没有铁也没有石油)特别感兴趣,所以就听任这些恺撒的后裔们顺理成章地占有这块新殖民地。现在,他们正忙着修筑公路,并准备在此地种植棉花,为伦巴第的纺织工厂提供原料。

意大利的这块殖民试验田的东面是埃及。埃及的繁荣很大程度上归功于其地理位置。埃及就像一个孤立的岛屿,西部有利比亚沙漠隔断、南部的努比亚沙漠是它的天然屏障,红海和地中海是它北部和东部的自然屏障。历史上的古埃及是法老的领地。所谓一个古代艺术、知识及科学的巨大宝库,其实只是一块沿着河流两岸展开的非常狭长的土地,这条河流和我们美国的密西西比河一样长。如果不包括沙漠地带,真正的埃及面积比荷兰还小。荷兰只能供养700万人口,而肥沃的尼罗河流域却能使两倍于此的人口丰衣足食。等英国人建造的大型灌溉工程竣工后,尼罗河流域将可以供养更多的人口。但是,这里的农民(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只能死守着农业,因为埃及既缺乏煤又没有水力资源,发展工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自公元8世纪以来,伟大的穆罕默德西征之后,埃及就一直是土耳其的属地,它由土耳其驻埃及总督和埃及自己的国王共同管理。1882年,英国借口埃及财政情况糟糕透顶,强大的欧洲国家有权干涉,攻占了埃及。世界大战(指第一次世界大战——译者注)后,“埃及是埃及人的埃及”的呼声越来越强烈,英国人不得不宣布放弃在埃及的管辖权。埃及再次获得了独立,有权同其他国家签订除商业条约外的各种条约,如果要缔结商业条约,则必须首先提交英国讨论。英国军队撤出了除塞得港以外的所有埃及城市,但保留其在亚历山大港的海军基地。这是因为自从尼罗河三角洲上的达米埃塔和罗塞塔丧失了重要性以后,亚历山大就成为地中海上的重要商业港口。

这是一个既慷慨又万无一失的协议。因为,与此同时英国已占领了苏丹东部,而尼罗河恰恰流过这里。通过控制这条1 200万身材矮小、棕色皮肤的埃及人赖以生存的河流,英国人确信,他们的要求完全可以让遥远的开罗或多或少地领会。

尼罗河无论什么人,只要真正熟悉近东的政治环境,就不会对英国竭力想控制这个地区的企图有什么微词。苏伊士运河是通往印度的捷径,它完全从埃及领土上流过,如果听任其他国家控制了这条商业动脉,对英国来说,无异于自绝生路。

当然,这条运河并不是英国开凿的,实际上,英国政府曾尽最大努力阻止雷赛布(法国外交官、工程师——译者注)开挖这条运河。他们的理由有二。其一,他们对于拿破仑三世再三强调的声明一点儿也不相信。拿破仑宣称,这条由法国出资、法国工程师开凿的运河完全是商业投机行为。维多利亚女王也许很喜爱她住在杜伊勒里宫的这位兄弟(当她心爱的臣民们为了面包濒于暴乱的边缘时,此人曾担当过伦敦的特别警官),但一般的英国老百姓都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会让他们想起半个世纪前的那场噩梦。其二,英国担心,这条通往印度、中国和日本的捷径一旦开通,就会严重影响她自己在好望角城的繁荣。

然而,运河还是建成了。威尔第写成了宏伟的歌剧《阿依达》,来庆祝这一盛事。埃及国王尽其所有为全部外国来访者免费提供食宿和《阿依达》的门票。这些来宾们从塞得港前往苏伊士(该运河在红海上的终点)去野餐时,挤满了至少69艘船。

尼罗河三角洲英国于是很快改变了策略。当时的本杰明·狄斯累利首相是个极富商业头脑的人,他设法控制了苏伊士运河曾掌握在埃及总督那里的大部分股份。而且,因为拿破仑已没什么地位,这条路线又被证明是亚欧贸易的黄金干线,年收入将近4 000万美元(仅在1930年,苏伊士运河吞吐量就高达2 800万吨,几乎是美国的苏圣玛丽运河自开通以来总吞吐量的三分之一),英国政府也就毫无怨言了。

苏伊士运河顺便说一下,埃及的文物古迹随处可见。金字塔坐落在开罗附近,这块地方过去曾是古埃及都城孟菲斯的所在地。上埃及的古都底比斯,坐落在距孟菲斯几百英里的尼罗河上游。不幸的是,阿斯旺水坝把菲莱岛(位于尼罗河上游的古代宗教圣地——译者注)变成了许多小岛。在尼罗河涨水的季节,这些小岛四面全部被尼罗河浑浊的河水环绕,因此它们注定会被彻底毁掉。死于公元前14世纪的埃及法老图坦卡蒙的陵墓就是在这里被发现的。像在这里发现的许多其他法老的陵墓一样,他们生前的用品和财产以及他们本人的木乃伊如今都汇集在开罗的博物馆里,开罗博物馆正在迅速变成一座陵墓,同时也正在成为世界上最迷人的古迹收藏地。

非洲的第三部分是苏丹,其地理环境与非洲其他部分截然不同。苏丹几乎与撒哈拉大沙漠的南部平行,但它没有继续向东延伸很远,埃塞俄比亚高原挡住了它的去路,把它与红海隔开。

如今,非洲就像盛大国际桥牌比赛中的赌注,当一个国家亮出“三张黑桃”,另一个国家立马会以“四张方块”回击。19世纪初,英国从荷兰人手中夺走了好望角。此地最早的殖民者——固执的荷兰人不喜欢英国人的统治,于是把他们的家当收拾到大篷车里,套上牲口,集体向北方迁移。英国人于是照搬了俄国人16世纪征服西伯利亚时的老办法——一旦有足够的流浪者在西伯利亚的一个新地区安顿下来,沙皇的军队就尾随而至,通知这些居民:既然他们原本是俄国的臣民,那么他们刚刚占据的土地也就是俄国财产,莫斯科政府会通知他们,收税官什么时候到来。

英国人一直尾随着那些向北前进的布尔人(非洲南部荷兰移民后裔——译者注),并试图兼并他们的领土,结果导致很多不愉快的争端。长期在户外活动的布尔人的射击技术远比那些伦敦士兵好。在1881年的马杰巴战役后(格莱斯顿在这件事上非常公平,他就此发表了关于忍耐的一段讲话,其中一句话值得所有政治家们抄录:“我们昨晚打了败仗,我们的骄傲受到了伤害,但我们没有理由再为荣誉付出更多的鲜血。”),布尔人得到了暂时的喘息机会,重新获得了独立。

然而,整个世界都知道这场大英帝国和一小撮农民之间的战争会有何结果。英国的地产公司从土著首领那里买下了大片的土地,逐渐向北部蚕食。与此同时,为了控制全埃及的局势,英军也正沿尼罗河两岸缓慢而稳步地向南挺进,一个著名的英国探险队正在开发非洲中部地区,并取得了辉煌战果,显然英国人是想修建一条穿过非洲中心地带的隧道。同时,他们已开始在开罗和好望角建立地面指挥所,这两端迟早会在尼罗河和刚果河发源的大湖区汇合。到那时,英国人的火车就可以从亚历山大一直开到桌湾(因桌山而得名,该山形状奇特,是个台状山,形成了开普敦的天然背景),而不必中途换车。

显然,法国人则想沿东西线大展宏图,而英国人则想沿南北线有所举措。这里的东西线是指从大西洋到红海,即从塞内加尔的达喀尔到法属索马里的吉布提。吉布提是整个阿比西尼亚的出海口,而且有铁路与阿比西尼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相通。如此巨大的工程当然要花费很多工夫,但并非我们所想的那么夸张。我们看着地图,可能会觉得工程中会有许多难以想象的艰难险阻需要克服。比如,尼日利亚北部的乍得湖的工程就很棘手,从此向东就是工程中最艰难部分的开始,因为苏丹东部(如今是盎格鲁-埃及的苏丹)和撒哈拉沙漠一样贫瘠荒凉。

然而,如果一个雄心勃勃的现代强国手中掌握着资本,特别是当它发现了能让资本翻倍的机会时,那么它就会毫不犹豫地炸毁其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就像一辆军用坦克轧过一群鹅一样残忍。法兰西第三帝国有足够的精力,它一直想挽回第二帝国失去的特权。此外,法国农民收藏了很久的雪茄和饲养的牲畜又为它提供了必要的资本。东西干线与南北干线的激烈竞争正式开始了。为了塞内加尔河和冈比非洲亚河之间土地的所有权,自17世纪初以来,法国就一直在和英国、荷兰争战不休。如今,法国把这一地区作为政治斗争的阀门,用来开启整个苏丹一望无际的土地。

法军为了把西部苏丹大部分地区划入其非洲殖民帝国,采取了各种各样的手段,包括外交伎俩、商业手段以及哄骗和谎言,在此我无法一一详述。直到现在,他们仍然继续假惺惺地自称不过是许多保护国和托管地的临时管理者而已,不过谁都明白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垄断了纽约牛奶生意的黑社会可能还会把他们那些杀手团伙称作“牛奶商保护协会”,而欧洲各国也很快从美国那些卑贱的拦路抢劫者那里学会了不少伎俩。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区别。

从地理上看,法国作了一个明智的选择。苏丹的大部分地区都很富庶,当然这也说明了这样一个事实:在非洲所有的黑人部族中,苏丹的土著人是最聪明、最勤奋的一支。苏丹的部分土壤是像中国北部那样的黄土。不过,它又像塞内加尔一样,没有被山脉与海洋隔开,所以内地有充足的降雨量,人们可以饲养牲畜,种植玉米和小米。顺便插一句,非洲的黑人不吃大米,而是吃玉米。那里的玉米和美国的玉米糊有点儿相似,不过做法没那么精细而已。他们还是非常杰出的艺术家,他们那些雕刻和陶器令人赞叹不已,在美国的博物馆里展出时,从来都是人们注意的焦点。就像我们美国那些未来主义画派的画家最近的杰作一样。

但是,在白人看来,苏丹人有一点对白人很不利——他们是穆罕默德忠实的追随者,穆罕默德的传人侵入北非,使整个北非变成了一个******世界。在苏丹,弗拉人或费拉台人(黑种人和柏柏尔人的混血种)散布在塞内加尔河南部和东部各地,他们是当地的统治者,在很长时间内一直是法国当局的心腹大患。不过,铁路、公路、飞机、坦克和履带拖拉机毕竟比宗教的经文有力得多。费拉台人逐渐学会了开汽车。浪漫情怀很快就被汽油泵取而代之了。

法国人、英国人和德国人在苏丹定居前,这块土地大部分属于那些土著首领。这些人相互捕捉彼此的人口,然后把他们当奴隶卖了,并以此赚钱致富。他们中的一些统治者声名狼藉,被归入旧时代最典型最残暴的恶霸之列。

苏丹南部大部分地区被几内亚湾沿岸的高大山地与海洋分隔开来。这样一来,诸如尼日尔河这类河流对内陆的发展根本起不到什么重要作用。原因就在于,像刚果河一样,为尼日尔河避开这些高地,不得不绕很大一个圈子,而且在到达海边前,还必须在这片高地上冲开河道,结果在海洋附近形成了很多大瀑布急流。非洲大河的上游通常可以航行,但是却无人居住。

其实尼日尔河不像一条规则的河流,而更像是一串狭长的湖泊和小池塘,正如芒戈·帕克在1805年发现它的样子(在孩提时代,芒戈·帕克就开始梦想探索河流的奥秘)。在没有水路的情况下,北非人开辟了陆上贸易路线,他们取得成功要归功于这条河,这也是尼日尔河上游左岸的廷巴克图能成为十分重要的商贸中心的原因,四面八方的商人们都云集于此。

廷巴克图的广泛欢迎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它这个奇妙的地名,这个地名听上去就像颇有几分神秘的非洲巫师的咒语。1353年,被誉为阿拉伯世界的马可·波罗的伊本·白图泰(******旅行家——译者注)就曾造访过该地。20年后,该地作为重要的黄金和食盐的交易市场首次出现在西班牙的地图上,这两样商品在中世纪几乎等值。1826年,当戈登·莱思少校从的黎波里出发,穿过撒哈拉沙漠到达此地时,它已是一片遭受过图阿里哥人和费拉台洗劫者的反复袭击和摧毁的废墟。莱思少校在去海边的途中被塞内冈比亚的费拉台人杀害,从此以后,廷巴克图已不再像麦加、卡瓦或西藏那么神秘,而成了法军在苏丹西部军事行动的一个一般性“目标”。

刚果河与尼日尔河1893年,廷巴克图被一支法国“部队”占领了。所谓的法国“部队”由一面法国海军军旗和6个白人组成,另有12个塞内加尔人随从。沙漠部落的抵抗未被瓦解,不久之后,他们便杀掉了大多数白人侵略者。一支200人组成的救援部队来为那支海军先遣队报仇,但也差点儿被全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