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自然人类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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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非洲:一块充满矛盾和差异的大陆(5)

这样,有关北部非洲的介绍就大体结束了。除了那块位于大西洋和苏丹山区、喀麦隆山间之间的狭窄的沿海地区,近400年来,这块狭长的土地一直被称作上几内亚和下几内亚。在谈论奴隶制时,我曾提到过这里。就是在此地,“黑象牙”在准备装船运往世界其他地方之前被集中起来。这一地区现在分属好几个国家,它们都看到了此地工业产品日益增长的价值,特别是棕榈产品。

塞拉利昂是古老的英国垦殖地,和它西边的利比里亚一样,居民中很多是从前的奴隶。许多善良的人慷慨解囊,好让黑人重返其祖辈的故乡,但他们得到的除了失望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象牙海岸(科特迪瓦的旧称——译者注)属法国。英国版图上的阿克拉以黄金海岸著称,只有一个港口,不过在西部的科腊迪正在建造一座新港。两个港口之间有铁路相通。尼日利亚也属英国,首都拉各斯。达荷美曾是个独立的土著民族国家,1893年后被法国人吞并。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喀麦隆属德国,现在成了法国的保护国。多哥也一直是法国的保护国,现由英法两国将其作为托管地瓜分。其余的还有法属刚果,这样一来,世界的这一部分整个成了法国的赤道大帝国,很少还有其他外国的地盘。

为了缩短从巴塔维亚到阿姆斯特丹的航程,荷属东印度公司开辟了一条自己的陆上通道,途经波斯、叙利亚和亚历山大。可是,每当美索不达米亚的邮车和商队之间争执不休,就会使承运的货物延误,这种状况令商人们只得继续通过绕行好望角的海路运送货物。

为了确保对印度产品货流的稳定,荷兰占领了几内亚海岸的不少码头,用来贩运奴隶。荷兰还抢占了圣赫勒拿岛,并加强了好望角的防卫力量。

像所有精明的商人一样,荷兰人喜欢用立字据的方式购买东西。1671年,他们用这种方式从霍屯督人那里买下了开普敦要塞周围的土地。这就意味着霍屯督人走上了绝路,因为他们一旦失去土地,就得向北迁入奥兰治河及瓦尔河地区,而那里的统治者正是他们的世仇布须曼人。似乎是上苍的惩罚,曾残忍地对待过霍屯督人和布须曼人的荷兰农民,后来也遭受了相同的命运。1806年,开普敦被英国人占领,随后布尔人迁往北方。他们曾多次故伎重演,直到1902年,德兰士瓦和奥兰治自治邦这两个布尔人的独立共和国最终被英国人吞并。

整个三角形地区最重要的港口是开普敦,但在丰富的金矿和其他矿藏方面,沿海都无法与内地相比。这片内陆是一片高原,点缀着一些被称作“丘陵”的小山。高原的西面与大西洋相望,中间隔着一片台地。东面与印度洋之间,隔着马托波山和德拉肯斯山脉等其他山脉。

这些山脉没有冰川,所以整个地区河水补给都要靠降雨。结果是,这些河流冬季和雨季汹涌湍急,夏季则干涸见底。在入海之前,高山挡住了这些河流流向海洋(纳塔尔的河流则例外,因而纳塔尔是目前组成南非联邦的不同国家中最富裕的一个),所以不可能成为通向内陆的贸易路线。

为使内陆腹地通向海洋,已修建了很多铁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最重要的一条铁路是从比勒陀利亚到葡属东非迪拉果阿湾的洛伦科马魁斯之间。大战后,又修通了前德属西南非洲的斯瓦科普蒙得和卢得立次的道路。德属西南非洲如今是南非联邦的托管地,现有铁路向北到达坦噶尼喀湖,然后乘船渡过该湖,再坐另一趟从这里出发的火车前往桑给巴尔。这一地区和中非现在正在开展一场名副其实的修建铁路的竞赛。

去往北方的旅行者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穿越卡拉哈里沙漠,这段旅途特别辛苦。等过了沙漠,又得穿越罗德西亚的丘陵地区。罗德西亚因塞西尔·罗兹的名字而得名,塞西尔·罗兹是历史悠久的英国南非特许公司的创始人,也是英国治下的统一南非的最早指挥者之一。如今,这个梦想已部分实现。不同的特许公司、前布尔人共和国以及卡菲尔人和祖鲁人的国家,现在都被纳入了1910年成立的南非联邦。农村地区的布尔人的势力似乎渐渐超过了主要居住在城市地区的英国人的势力,他们之间进行着激烈的斗争,这场斗争将决定这两个竞争对手中谁将成为统治力量。后来出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联邦议会设在开普敦,而政府所在地则设在前德兰士瓦共和国的首都比勒陀利亚。

安哥拉和莫桑比克分别从西边和东边将南非联邦与大西洋和印度洋隔开,安哥拉和莫桑比克是古葡萄牙帝国的残余,它们的面积之大在葡萄牙现存的殖民地中是少见的。可是,它们却没有被很好地治理,迟早会被更强大的邻国吞并。由于粮食价格低于从前,而畜牧业几乎完全停顿了,南非已不再开垦新的农田和牧场。如果时局恢复常态,这两个葡萄牙的殖民地将被轻而易举地兼并。现在,南非正在形成一个既非荷兰人也非英国人的新的种族,他们是纯粹的南非人。它的土地肥沃,铜矿、煤矿、铁矿等资源十分丰富,很可能像美国那样发展,只是规模不大。

莫桑比克海峡的另一边的马达加斯加岛,面积23万平方英里,比它的宗主国法国还要大。人口约400多万,岛上山川连绵,东部面对盛行风。该岛盛产原木,这些原木从塔马塔夫港出口。其他的出口产品是皮革、橡胶和硬树脂。该地有铁路与首都塔那那利佛相连。

马达加斯加的居民不像黑人,而更像是马来人。由此看来,马达加斯加在很早的地质时期就和非洲大陆分开了,因为在该岛上很难发现非洲的动物。

马达加斯加以东有两座小岛——毛里求斯和留尼汪,在前往印度的商路必须绕道好望角的时期,它们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毛里求斯曾是荷属东印度公司的蔬菜、淡水供应站,现属英国。留尼汪归法国人所有。

还有一些其他岛屿,在地理上属于非洲。我已经提到过的圣赫勒拿岛以及在大西洋位置更北一些的阿森松岛,是供煤站和海底电缆站。佛得角群岛是葡萄牙的属地。该群岛位于毛里塔尼亚海岸以西几百英里的地方,现由毫无价值的西班牙里奥德奥罗殖民地占据。加那利群岛属西班牙。葡萄牙人拥有特纳里夫岛及其首府圣克鲁斯,以及该岛著名的火山,还占有马德拉群岛和亚速尔群岛。这一带还有圣布兰登岛,在17世纪和18世纪,所有诚实的船长都确信有这个岛,就像我们对乘法运算表深信不疑一样。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个岛究竟在何处,因为一旦有船只从附近驶过,它就沉没入海,等造访者离开后,它又重新露出水面。对一个非洲岛屿来说,它这样做很有先见之明,因为这是它逃避西方列强占领的唯一办法。

大多数大陆都可以被归纳为简单的代表形象。比如,我们提到“欧洲”时,我们会想起圣彼得教堂的穹顶、莱茵河沿岸废弃的城堡以及寂静的挪威峡湾。我们甚至还可以听到俄国三驾马车的铃声。亚洲,则让人想起宝塔,想起瘦瘦的黄种人成群结队地在宽阔的河里洗澡,以及高耸入云的各色寺庙,还有古老的富士山的平静和谐。美洲则令人联想到摩天大楼、工厂的烟囱以及骑着矮种马漫游的印第安老人。甚至偏远的澳大利亚也有它自己的象征:南十字星座、瞪着好奇和聪明的眼睛的可爱的大袋鼠。

但是,面对这块充满差异和矛盾现象的非洲土地,我们如何才能归纳出一种独特的象征?这块土地炎热干燥,尼罗河却几乎和亚马孙河一样长,刚果河仅比密西西比河稍短一点儿,尼日尔河的长度比黄河还要长,却没有适于航行的河道。这块土地还会有倾盆大雨和难以忍受的潮湿,而世界上最干燥的沙漠撒哈拉大沙漠却在这里,仅这一个沙漠的面积就比整个澳大利亚的面积还要大。卡拉哈里沙漠的面积则与不列颠诸岛相当。

人民是软弱无助的,这片土地上的黑人不知该怎样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然而,世界上组织得最好的军事机器却在祖鲁人中发现了。沙漠中的贝督因人和其他北方部落,沉重地打击了用现代化武器装备的欧洲军队。

在非洲,没有像波罗的海或美国大湖区那样便利的内海,但三大湖弥补了这一缺陷,维多利亚湖像苏必利尔湖那样大,坦噶尼喀湖像贝加尔湖那样大,马拉维湖的面积则是安大略湖的两倍。

非洲的山不多,但乞力马扎罗山比美国(除阿拉斯加)最高峰惠特尼山还要高5 000英尺,而赤道以北的鲁文佐里山比勃朗峰还高。

那么,这块大陆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不得而知。如果只看某一个方面还算正常,但放在一起就难以理解。尼罗河通往具有重要商业意义的地中海,但这里众多的瀑布急流却对航运造成阻碍。刚果河和尼日尔河都没有合适的出海口。赞比西河发源于奥兰治河的尽头地区,奥兰治河则结束于赞比西河的发源地。

现代科技发展最终会让沙漠长出果树,会让沼泽排干,可以找到治愈痢疾和嗜睡病的办法(这些疾病席卷了苏丹和刚果地区的整个农村),就像现代科学让我们摆脱黄热病和疟疾一样。现代科学还可能把非洲中部和南部的高山地区变成法国的普罗旺斯或意大利的里维埃拉的复制品。然而,热带丛林自形成起至今已存在了上百万年,它们是如此强大和顽固,以至于现代科学只要有半点儿懈怠,丛林和它所有的暴虐就会卷土重来,掐住白人的脖子以致令其窒息,然后将毒气呼入他的鼻孔,死后被鬣狗和蚂蚁吃掉。

也许正是阴森森暗无天日的热带丛林给整个非洲的文明打上了可怕的印记。沙漠只会令人恐惧,但闪烁的黑森林则更令人毛骨悚然。它生机勃勃却又杀气腾腾。生死搏斗必须悄悄地进行,否则猎人就会变成猎物。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万物在无精打采的树叶搭起的高顶下彼此吞没。看似最温柔的昆虫却长着最毒的刺。最美丽的花朵却暗藏着剧毒的秘密。每一个角、蹄、嘴、牙齿都会对付别的角、蹄、嘴和牙齿,它们以牙还牙,互不相让。生存的脉搏伴随着咀嚼骨头和撕裂柔滑的黑色皮肤而跳动。

这些事我试图同非洲人谈论过,他们却笑我。生活就是这样。要么是极度贫穷,要么就是富甲天下。没有什么中庸之道。一个人不是受冻挨饿,就是享受佳肴。一个人要么在摩加多与一个阿拉伯商人用金杯共饮咖啡,要么就是对一个霍屯督老妇肆意开枪射击。这块矛盾的非洲大陆使人感到无比恐惧。它扭曲了人们的想象力。它扼杀了人们对人生美好的感受力。在旷野和森林中无休止的屠杀发出的血腥味浸入他们的血液中。一个在比利时区区小村受过正统教育的芝麻绿豆官到了此地则成了魔鬼,妇女们仅仅是因为没有交纳超额的橡胶而被他鞭笞至死,还有些可怕的“黑鬼”因为拖欠了主子所要的象牙被砍去手脚,而主子却在悠闲地享受饭后雪茄。

我尽最大努力要做到不偏不倚。虽然其他的大陆在人类的残忍狠毒上也负有责任,但他们总还有其可取之处:耶稣的劝谕、孔子的谆谆教诲、佛祖的慈悲为怀、穆罕默德的疾恶如仇。可是唯独非洲没有先知。其他国家的居民当然也是贪婪和自私,但有时在灵肉相搏中灵战胜肉,他们曾经进行朝圣巡礼,把巡礼的目的深藏在天堂之内。

在非洲沙漠和深林中的唯一足音,是那些目光锐利的寻找人类猎物的阿拉伯人奴隶贩子,他们寻找达荷美的阿梅宗人,等待在人们熟睡之际突袭村庄,把儿童偷走,卖往外国做奴隶。在世界其他地方的妇女,从古到今总是想方设法把自己打扮得很美,吸引她们的男人,以便博得他们的欢心,而唯独非洲的妇女总把自己弄得面目可憎、奇丑无比,以便抗拒那些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