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必须保持一种平衡,才能形成有序的秩序。当家族内部各种势力的争斗难分高下的时候,如何保持这种平衡呢?选择一个让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人来继承权力,这样原来各方的利益在短时间内就不会发生变化,从而避免了更大的冲突,保证了家族的团结,也维护了家族的利益。
顺治像清世祖顺治皇帝爱新觉罗·福临,6岁登基,是清代历史上有名的少年天子。年号顺治,顺,意顺利,治,意治理,就是顺利治国,华夏一统的意思。
少年福临的命运,真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福”从天上降“临”。为什么这样说呢?
第一,大清皇位,从天而降。如前文所说,清崇德八年(1643年)八月初九日夜亥刻,皇太极带着“储嗣未定”的遗憾猝死。皇太极在白天还处理政务,夜里就离开人世。他死之前,没有留下任何遗言,也没有交代由谁继位。由于事出突然,诸王贝勒也没有一点准备。经过一段时间的忙乱和哀悼,一场激烈的皇位争夺战在皇宫崇政殿打响。那一天是八月十四日,也就是皇太极死后的第六天。
努尔哈赤有遗诏,规定皇位的继承要满洲贵族来讨论。当时主要有七个人的意见举足轻重:四个亲王,就是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肃亲王豪格;还有三位郡王,就是英郡王阿济格,豫郡王多铎和颖郡王阿达礼。当时,夺得大位最有希望的是肃亲王豪格和睿亲王多尔衮。
豪格(1609—1648)的有利条件主要有:第一,为皇太极长子,35岁(比多尔衮年长3岁),正值壮年;第二,人才出众,史称他“容貌不凡,有弓马才”,“英毅,多智略”;第三,久经战阵,屡获军功;第四,皇太极生前亲掌的正黄、镶黄和正蓝三旗大臣都拥护豪格继位,尤其是两黄旗贝勒大臣更是誓死效忠于他。
多尔衮(1612—1650)的有利条件主要有:第一,他是努尔哈赤第十四子,皇太极之弟,时年32岁;第二,受到父亲的钟爱。史载,努尔哈赤曾留下遗言:九王子(多尔衮)当立而年幼,由代善摄位。而代善鉴于当时情势,转而拥立皇太极;第三,多尔衮兄弟为正白旗和镶白旗的旗主贝勒,这两个旗都支持多尔衮;第四,有两位胞兄弟阿济格和多铎的支持,在上述七王中,多尔衮兄弟占了三个席位;第五,多尔衮多次统军出征,“倡谋出奇,攻城必克,野战必胜”,屡立大功。
八旗甲胄从实力对比看,豪格有正黄、镶黄和正蓝三旗的支持,多尔衮有正白、镶白两旗的支持。那么,其余三旗——代善父子掌管的正红和镶红两旗、济尔哈朗掌管的镶蓝旗——的意见,在此时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十四日凌晨,两黄旗大臣在大清门盟誓,拥护豪格继承皇位,并部署两黄旗巴牙喇(即护军营,为禁军中护卫皇帝的部队)张弓挟矢,环卫崇政殿。图尔格、遏必隆又传令其牛录下的护军,备好甲胄弓矢,护卫大清门。议商皇位继承人的贵族会议在崇政殿的东庑殿举行,由年纪最长(61岁)、地位最高的礼亲王代善主持。黄旗索尼和鳌拜首先倡言“立皇子”,多尔衮以其资历不够,令他们退下。索尼和鳌拜虽然退出,但两黄旗的巴牙喇则包围了宫殿。两黄旗暂时占了上风。但两白旗并不示弱,豫郡王多铎、英郡王阿济格弟兄发言,力劝多尔衮即帝位。多尔衮见形势紧张,正在犹豫。多铎却言:“你如果不答应,应当立我。我的名字在太祖遗诏!”多尔衮不同意立多铎,说:“肃亲王(豪格)的名字也在遗诏里,不独王(多铎)也!”多铎又说:“不立我,论长当立礼亲王(代善)!”礼亲王代善表示自己老了,提出豪格为“帝之长子,当承大统”。豪格觉得有两黄、正蓝和两红旗的支持,大局可定,于是表示谦辞,说:“福少德薄,非所堪当!”他本来是假意谦让,想让众人“坚请不已”,然后顺势登上皇帝宝座,这样不是显得既谦恭又众望所归吗?但是,两白旗并不相让。他内心愤懑,随即暂退。在激烈争执的气氛下,两黄旗大臣佩剑向前说:“我们这些人吃先帝的,穿先帝的,先帝对我们的恩情有天大。要是不立先帝的儿子,我们宁可以死追随先帝于地下!”这时,礼亲王代善见形势不对,以年老不预朝政而离席,英郡王阿济格随后以不立多尔衮而退出,豫郡王多铎沉默不发一言。这就出现了“定议之策,未及归一”的僵局。
在这剑拔弩张、互不相让的紧要关头,表面憨厚而内心机敏的郑亲王济尔哈朗提出了一个折衷方案:让既是皇子、又不是豪格的福临继位。多尔衮权衡利弊:如果自己强行继位,势必引起两白旗与两黄旗的火拼,其后果可能是两败俱伤;让豪格登基,自己既不甘心,还怕遭到豪格报复;而让年幼的福临继位,则可收到一石三鸟之利——打击豪格,自己摄政,避免内讧。所以,多尔衮说:“我赞成由皇子继位,皇子当中豪格提出他不继位,那就请福临继位。福临年纪小,郑亲王济尔哈朗和我辅政。”豪格也不好反对。
于是,6岁的福临意外地坐上了大清国皇帝的宝座。这有点像天助神佑,但也并非找不出事理的根据来。正如一位哲人说过,在权力争夺的平行四边形诸力中,两条边的两个不同方向的分力,斗争的结果,既不是这条边的力,也不是那条边的力,而是对角线的力,就是两个分力所产生的一个合力。福临,幸运地成了这条权力斗争中的“对角线”。
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甚至于令人来不及思索;这一切又来得太轻易了,真是“天福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