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感觉到对面两人的危险性,我坐下的小马驹连连燥动不安地退了好几步。小白护主似的挡在马前,背上狼毛根根竖立,沉声低嗷,后足绷趋,作奋起扑击状。
我在马上稳住身子,才细察起突然冒出的两人:一男一女,那男的身着玄衣,脸色焦黄,有如赤铜,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变化,好似僵尸一般。那个女的长风披散,腰缠白蟒鞭,脸上透着黑气,看不清长像,身材倒是曲线修长,只比男的矮了寸许。此时两人左右手各提玩着一个骷髅头,想来便是取自那些无头尸体了,只是不知两人施了什么功法,本应连着皮肉的骷髅,竟是光溜溜地只剩了骨头。再细看之下,只见骷髅的脑门上有五个窟窿,模样就如用手指插出来的一般。不小心瞥过骷髅眼窝之处,忽那颗骷髅一对黑洞洞的眼孔正好对准着自己,似乎直瞪过来一般,不觉心中一寒,转过头不敢再看。
我心中大骇,已想到这两人便是黑风双煞:铜尸陈玄风、铁尸梅超风。不禁心底暗暗叫苦,以他们喜怒无常的性情,一个不好我就要成为一堆烂肉了。按理说,应该等江南七怪显身他们才能出场的。现在却提前跑出来吓人,也太没身为配角的自觉了吧。
“贼婆娘,这阵子我们的九阴白骨爪、摧心掌也练到一定火候了。正想寻个部落抓几个活人,试试威力。现在刚好有人自动送上门来,倒不用多跑一趟了。”陈玄风声音空洞,不带一点感情。
“好是好,只是这人小了点,可能一掌都经受不住!我看就算了!”梅超风开口说到,眼里却闪过一丝怜悯。
“不知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策马逃跑短程内冲刺是比不过他们反应快的。”我暗叹了口气,面上装出小孩子看到头骨后心里自然生出的一丝害怕,不过针对他们两个就要装作好像看到一般人一样。我只有表现得特异一些,引起他们的好奇心,才有万分之一生还的机会。
“噫?九阴白骨爪?摧心掌?两位叔叔、婶婶,那是很厉害的武功吗?”我尽力让自己镇静下来,以带着江南口音的汉语,装傻充愣地好奇问到。
“啊?贼汉子,没想到这着蒙古装束的小孩竟是江南汉人呢?”梅超风惊呼到。
“呵!”陈玄风嘴巴张合了一下,示威似地将手里的骷髅捏成碎块。显然相较我的身份,陈玄风更在意的是我竟敢轻视他们的武功:自己夫妇两人,纵横武林近十年,江湖人听得黑风双煞凶名,莫不吓得魂飞魄散、闻风而逃,不想在这漠北草原上被一个小屁孩瞧低了。
“啊!叔叔好厉害,竟有那般神力,轻易就将骨头掰成几半了!”我故意说着孩子话,将捏说成掰。看到陈玄风眉头微皱,我心中一喜,知道有了效果:“我有个师父也力大无比,可以将一匹马摔倒呢?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将骨头掰成几半,下次我一定让他表演给我看。”
“小子,不懂就别乱说,我们这使的是绝世武功,你师父那是蛮力!”一旁的梅超风没好气地说到。
“嗯?武功?我也看过师父练武,就是挥着一把刀对着木桩砍个不停,叔叔、婶婶的武功倒是特别,要拿人的头骨来练?只是那死人头骨又臭又可怕?怎么叔叔、婶婶好像觉得很好玩似的?”我双手轻托着下巴,一幅沉思的颜容。梅超风看着古灵精怪,少年老成又天真可爱的我,眉色间不自觉的有了一丝笑意:也许是和师哥练岔了九阴真经之后,两人都不能再生养子女,看见期冀中的小孩模样,心里难免有些喜欢。梅超风为自己情绪的微妙变化做了解释。
“哦!我想到了,莫非叔叔、婶婶练的就是传说中的“邪派武功”?你们的师父好厉害啊,竟然懂得教你们这种武功!”我化身好奇宝宝,上下打量着陈玄风、梅超风两人。当然,眼里还要迸出些火花,以示敬仰崇拜。
“小子住口,不得胡说,我师父是中原数一数二的大人物,怎么会教我们邪派武功?”陈玄风气恼地反驳到:“而且这《九阴真经》也根本不是什么‘邪派武功’。昔日我在恩师座下尊听教诲时,竟听恩师提过,这《九阴真经》乃一姓黄名裳的绝世高人所创,当年那黄裳阅遍了五千四百八十一卷《万寿道藏》,苦思四十余年,终于想明了能破解各家各派招数的武学,著书写下毕生心得,便造就了这门正宗玄门罡气神功。”陈玄风、梅超风两人虽然偷了黄药师的九阴真经,被逐出师门,但内心里对黄药师仍是极为敬重地。只是两人自己也有些奇怪,自己干嘛为一个小孩童言无忌的话气恼,还不嫌麻烦地解释那么多。
“唔?”我紧皱着眉头,作出一脸不可思议状:“小子虽然年轻见识少,但也曾听人说过:这释家和道家武学都是光明正大,迎合道法自然的天性。怎么可能要用到尸体或活人来练功呢?莫非是叔叔、婶婶不明道家内功秘诀,仅凭自身理解猜测,似是而非,将就不得法地修练?”这《九阴真经》中所载本是上乘的道家正派武学。但陈梅夫妇只盗到下半部。不知上卷所载养气归元等等根基法门,自是学不到上半部中修习内功的心法,而黄药师的桃花岛一派武学又是别创蹊径,以医入武,与道家内修外铄的功夫全然不同。
古人向来尊师重道,循规蹈矩,黑风双煞也不例外,让他们照着武学秘籍修练没问题,但若真让他们去请教他派武功,无疑是改投师门,定是不肯的。不得已只好以桃花岛内功为驱,凭着对道家武功的一知半解,胡乱揣摸,练的便都是些不太依赖《九阴真经》上卷是内功篇的速成武功,如修炼九阴神抓,催心掌,软鞭等外家功夫。
如果是一般江湖人士这般猜测,以陈玄风、梅超风两人的傲气根本不会予于理会。但我一派童言无忌,倒让两人听得进去,略微思考后皆是心中一震:自己身为桃花岛弟子却无一点恩师“东邪”的不羁风范,固守窠臼,不知变通,这些年来修习《九阴真经》,虽说两人武功大进,但内力运到急处,常感气血迟滞,隐隐是走火入魔的先兆。将我说的话和发生在两人身上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竟然发现我一个黄毛小子一语中地。
“贼汉子!你说呢?”梅超风讶异地看向钻研《九阴真经》原文的陈玄风。此时陈玄风双眼异彩连连,想必有所心得。“小子听草原行脚商传言,中原道家养气归元法诣最有成就的,是终南山上的全真派,叔叔、婶婶不如去那看看,说不定机缘之下会有所帮助。”我见陈玄风、梅超风两人心有所悟,连忙打铁趁热地补了一句。后来黑风双煞果真听我之言,去了终南山,欲图绑架全真弟子,逼问道家内功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