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孙婆婆和林衣轻准备礼物倒费了我一番心思。古墓中人对物质财富看得很淡,珠宝首饰未曾见谁配戴过;胭脂水粉也不曾看谁涂抹过;可能是打扮之后亦无人欣赏的原故吧。思量再三还是觉得给几位女人做几套衣服好了。别看古墓三女衣着总是一尘不染,一派出尘仙子的模样,说实在话,古墓三女都只有一套换洗衣物,衣服都是半个多月才换洗一次,洗澡也是好几个月身上有了异味才沐浴清洗。相比古墓三女的生活作风,我这几天才洗一次澡的后世懒人算是患有洁癖了。
古墓生活简朴,衣服素白简洁,穿在美女身上,卖相自是不错,但衣料却是粗布麻衣,穿在身上一运动就磨得肌肤难受。当下寻了家不错的绸衣店,帮三人各定了五套绸缎衣裳。林衣轻衣料以白为主,孙婆婆衣料以深色为主,莫愁我希望她能穿得明快一些,多点少女气息,衣料以淡青、米黄、轻紫为主。古人做女衣只量背宽和身高,不像后世女衣为彰显身材都要尽量三围,托胸、束腰、提臀一个都不可少。孙婆婆和林衣轻的衣服款式依现时就好,莫愁的衣服自是要漂亮一些,在我要求之下,请店主将三围都考虑其中。宋时的衣服还保持着一袭连身式的,穿脱、活动多有不便,我又让店主将衣裳分成上身下身两截式的。
古人做衣都要一针一线手工缝上去的,我本以为定做这么多套衣服要好几天才行,没想到店主说只要加点赶工费,一天就能给我做出来。好奇之下,我观察了店主的小作坊,还真有点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小工厂模样,十坪大的厂房里,十几个工人按流水线做业所需,分成几堆,有人剪裁、有人做衣、有人制袖、有人缝扣,分工详细,一天赶制十几套衣服倒不是大话。
中秋节,赏明月、吃月饼是主打内容,如果有红酒、大蟹配合,那将是另一番的享受。红酒我从波斯商人那敲诈;秋高蟹肥,长安城虽买不到海蟹,但河湖中的毛蟹个头也是不小,又无污染之源,或蒸或煎,都是美味;中秋月饼在唐时就有“胡饼”这个雏形,但真正将之发扬光大的要算是朱元漳借月饼传递起义号令,在中秋之夜举事,为中秋节吃月饼赋予了特殊意义。宋人没吃月饼的习惯,但我为怀念后世生活,在蒙古每逢中秋都会特意做月饼赏月,现在身在古墓过中秋,这个习惯却改不了,只好将月饼赏月的雅兴与古墓三女共享了。在长安城找厨艺精堪的制点心师傅定做月饼倒是容易,受限材料,只能定做豆沙馅(绿豆、红豆)、莲蓉馅、蛋黄馅、水果馅、五仁馅、肉松馅几种,做成七星伴月。
八月十五一早,定做的东西都送了过来,又买了些新鲜食材,装车完毕,我和莫愁驱车返回古墓,坐在波斯商人送的马车上,倒也快活,莫愁边吃冰糖葫芦着,边摸着毛茸茸的小鸡小鸭(养小动物,最能体现一个女人的爱心,给古墓三女找些事做,省得她们整日呆在不见天日古墓,患上自闭症),还余尤为尽地问我什么时候再带她出来玩。可惜心里只能对莫愁说声抱歉了,过了中秋,我要离开古墓了,一座小小的古墓,现在还不能困住我年轻张扬的心。
中秋月明,古墓外的一处溪边空地,一块方桌、四张靠椅(我自己动手做的,古墓的方椅哪有靠椅坐得舒服)、桌下香炉点着驱虫艾草;周遭是竹杆撑起的四盏布灯,三丈外的篝火烤着香气逼人的鸡、鸭;方桌之上,在月光辉映下闪耀着十字星光的水晶内,暗香浮动的紫红色葡萄酒,正勾动着人的味觉。教了古墓三人如何轻晃水晶杯醒酒,如何利用手心温度暖酒,美酒配上月饼甜点、肥蟹黄糕,众人心里自然流露出一份满足和幸福。几人中莫愁没吃过螃蟹,我不得不亲自又教又帮她怎么剔出蟹肉。看到我和莫愁的“恩爱”共处,从来未露一笑的林衣轻竟欣慰地展颜一笑,煞时如冰山消融、百花齐放般,令我心中亦为之一荡,不过一想到她已是年近五十的老婆子,我的头皮瞬时发麻。
邀月当空,餐饮之后,喝了葡萄酒,带点醉意的林衣轻,竟取了一架古琴,旁若无人地弹了起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 善戏谑兮,不为虐兮!(译:瞧那淇河的水湾里,丰茂的竹子婀娜多姿,有一位文雅的君子,象玉一样被切磋过。 多么严正的宏伟啊!多么光明、宽广的心胸呀! 你这位文雅的君子,让人永远不能忘却! 瞧那淇河的水湾里,丰茂的竹子翠翠青青。 有一位文雅的君子,耳朵上的宝石坠子多么晶莹。 朝冠上的美玉灿如明星。 多么严正和宏伟啊!多么宽广、明亮的心胸呀! 你这位文雅的君子,让人永远牢记心中。瞧那淇河的水湾里,丰茂的竹子密又密。 你这位文雅的君子,如精美的制器上装饰的金锡,如尊贵的祭祀用的圭壁。 多么宽容多么柔和啊!稳重地登车凭倚。 言谈中话语诙谐、风趣,待人接物和睦平易。)
思念中弥漫着淡淡伤愁的曲子,飘荡在空旷的山谷,令虫鸣蛙叫顿时失时。这首曲子《淇奥》,取自《诗经·国风·卫风》:这是当年林朝英思慕王重阳之时所弹,林衣轻侍候林朝英左右,耳濡目染,自是熟自在心,中秋氛围想起心中挂念之人,趁着醉意失态便寄情弹奏。一曲临毕,一声短促尖锐的断弦声,却是林衣轻心情激荡,内息不稳之下拉断了琴弦。长叹一声,林衣轻衣袖掩口,转身失意地往回古墓,嘴角的那一丝血迹却让我看得分明。
那古墓派玉女功养生修炼起来就是这般变态,有「十二少、十二多」的正反要诀: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行此十二少,乃养生之都契也。多思则神怠,多念则精散,多欲则智损,多事则形疲,多語则气促,多笑则肝伤,多愁则心慑,多乐则意溢,多喜则忘错昏乱,多怒则百脉不定,多好则专迷不治,多恶则焦煎无宁。此十二多不除,更丧生之本也。林衣轻只是稍微qing动了一下,气息不宁受了内伤。看来从明天开始我应该让莫愁改练《九阴真经》了,不能再因对莫愁的顾忌,而将《九阴真经》藏着掖着。
莫愁虽然听不懂林衣轻琴声之意,却好像被曲调的伤感激发了心事,忽然眼中泛泪直视着我问道:“靖哥哥,你是不是快要离开古墓了?这一段日子莫愁经常看见你坐在寒玉床上发呆,你是不是想家了?”
“啊?!”我一时楞住,虽说心里早有离开古墓的打算,但一直没想好怎么向古墓三人解释,现在连单纯的莫愁都察觉了,我也不想再骗她了,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为什么?”莫愁声音多了点哭腔:“靖哥哥,你是不是嫌古墓太过冷清?还是你不喜欢莫愁了?”
“当然不是了,我怎么会不喜欢莫愁呢!只是我在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搔着头皮答到。
“那靖哥哥你愿意带莫愁一起走吗?”莫愁咬着下唇期盼地问到。
“外面世界人心险恶,我现在的武功还不能尽保莫愁你的安全,若是带你一起走,日后万一有人伤害了你,岂不叫我后悔一辈子。”我为难道,在我原先的打算,还有很多危险的事要办,莫愁拖累我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我担心遇到我无能为力的状况,伤害了莫愁。这样的情形在武侠小说可谓屡见不鲜了,在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之前,我怎么重蹈覆辙呢?
“等过几年我将武功练好了,定来接莫愁一起游历江湖。”我安慰着失望的莫愁:“不过,莫愁你也要答应我,我不在的日子你要跟着师傅好好练武,说不定以后你的靖哥哥还要让莫愁你来保护呢!”
“嗯!”思量了一会,虽然心中万分不舍,莫愁还是乖巧地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