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识忽培元先生有许多年了。许多年来,这个人总是给我带来意料不及的惊诧和欣喜。我最初读过他的散文,最直接的感觉是作家的散文。我之所以产生这种感觉,在于我知道他的社会身份是一位职位颇高的“官员”,我先入为主的偏颇印象是,“官员”的文学创作难免有附庸风雅的印记。然而,我最初读忽培元的散文,却完全是作家的纯粹的生活体验的表述,文字也是颇有个性化的韵味。及至读到他的长篇人物传记《群山》,我的意料不及的惊诧和欣喜就同时发生了。《群山》对我产生的已经不是一般作品的欣赏层面的意味了,而是一种真实而强烈的震撼。忽培元以崇敬的心态和冷峻的眼光,叙写了陕北红色革命根据地创建和发展的艰难历程,让我看到业已成为历史的真实而又撼人心魄的、沉重到不敢掀动的一页。我那时有一种很直接的反应,就是忽培元应该把创作当主业,把行政任职辞掉,或者挂一个虚衔,不然,把这样好的文学天赋和创作实力耽搁了,就太可惜了。
随后多年,忽培元隔不长时间送我一本散文集,或是人物传记,或是中短篇小说集,都引发我的慨叹。这个人的创作量之大,真难以思议。而且他兼任着实际的行政工作,真不敢想他有多少睡眠时间。及至看到他的长篇小说《雪祭》、长诗《共和国不会忘记》,我简直就是惊诧连连了。属于文学的几乎所有样式,散文,特写,传记,中、短、长篇小说,诗歌以及评论,忽培元都多有著述,成就卓著。可见忽培元不仅有文学创作的鲜活而敏锐的灵感,而且有理论审视的严密,更难得有一腔澎湃着的诗性激情。我司空见惯着天才之说,忽培元当属天生文学创作之大才。这位可谓著作等身的天才作家,兼任着行政要职,又恪守着作为一个既传统又当代的作家的道德,把自己对历史和现实的体验作尽可能完美的艺术表述,却不见一丝张扬性宣传,更不屑作任何炒作,尤为难能可贵,令我钦佩和敬重。
写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我最初读《群山》之后产生的所谓弃官作文的意念确实褊狭了,甚至谬误了。忽培元担任行政官职,不是虚职而是实职,便可令他直接进入当代日新月异的生活主潮之中,包括漩涡里焦灼的社会矛盾,已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体验或感受生活,而是生活逼使他必须作深刻思考;这种痛切乃至焦灼里的思考所获得的体验,就不是作为局外人的体验者的感受了。忽培元的体验是独有的发现,而且泛溢着生活主潮的脉动。这样想来,我才理解了忽培元多年来把主业放在行政职场,始终把文学创作置于业余的因由。他这样做,无疑是一位有大智慧的人。
2010年5月18日二府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