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光明大手印:智慧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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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诗意人生

(一)善

1.如何辨别善恶

◎问:请问老师,我们在世间如何辨别善恶,有绝对的标准吗?如果某人的慈悲滋长了他人的恶习,那算善还是恶?怎么面对强压于自己的恶?

●雪漠:利众为善,害人为恶。只管耕耘,莫问收获。有时候,人们所说的恶,其实是自己心灵的原因,大多数人习惯将不恶者视为恶。那么先改变心灵。心灵一变,世界就变了。

◎问:有时明明想帮助别人,结果害别人被骗,行善成了行恶。如何才能预知善恶?怎样做才是真正利他?

●雪漠:利众为善,先忘了自己的得失。只要有利众之实,别管那善恶名相。

◎问:如今社会,想做慈善,发动做事,很艰难。有人会不理解,说三道四,认为你做善事怀有什么目的,或是炒作,或是为名为利。有时,我好心捐书捐物帮助那些失学儿童,但很多人却……

●雪漠:以前,我也曾以捐助的方式帮助过几个穷困孩子,但我的帮并没有改变他们的命运。他们的父母反倒将我当成了冤大头。至今,那些我帮过的人仍是越来越贪婪,也越来越愚昧。所以我想,真正的帮,必须从清除愚昧开始。这也是我写作的理由之一。我们的力量虽然很有限,但我觉得,只要是光明,就总能驱散一些黑暗的。

◎问:现在外来文化的冲击,愈演愈烈!您怎么看待善文化在社会生活里的变形?

●雪漠:大浪总会淘沙的,留下的,肯定是金子。有时的变形,也可能是与时俱进,只要不离那个“善”字,随它变去,我都随喜。

2.什么是大善

◎问:您在上海图书馆的一次演讲中说:“如果十个人向我伸手,九个是骗子,只有一个人饿着肚子,那么,为了不错过这个饿着肚子的人,我会同时给十个人硬币。仅仅是为了不要让他们中间,真正饿肚子的人继续饿肚子。即使他是一个骗子。因为,骗子饿肚子的滋味和教授是一样的。”您这种施舍是否也是一种大善?

●雪漠:是大善。大善是自己的修为,跟施舍对象无关。真正的大善,应该是破除二元对立,并无你我的分别,是一种本然的状态。大善是对一种精神的敬畏和向往,继而付诸行为,用行为来影响自己的心灵,上升为一种信仰。善无大小,生活中往往就是通过一些小事、一些细节来反映一个人的心灵,展现一个人的精神高度。

◎问:我知道您提倡的善是站在全人类的高度而言的,具有醒世的作用。可我也知道,人类的历史,就是战争的历史、杀戮的历史。战争、杀戮、掠夺,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胜者王侯败者寇。您怎样看待这个问题?我是说,您提倡的善文化是否过于理想化?

●雪漠:是的。相对于黑暗,灯光确实太理想了。但要是没有灯光,人类又有啥希望呢?

(二)爱

1.爱的基础是因缘

◎问:我爱上一个女孩,也为她倾注了许多心血,可她说内心欣赏我,就是不能接受我。我很痛苦,该怎么办呢?请指点迷津。

●雪漠:她在哄你。她并不欣赏你。真正的欣赏是接受。

◎问:最近我总在想,什么才是幸福?什么是爱?

●雪漠:幸福是愉悦和满足,爱是将那种愉悦和满足与人分享。

◎问:爱的本质是什么呢?博爱又是怎么来的呢?

●雪漠:爱的基础是因缘。博爱是一种大心造就的大因缘。

◎问: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怎么让爱升华成信仰?这似乎有点高难度。

●雪漠:真正的爱情是奉献,不是索取。学会奉献,爱便能升华为信仰。由爱亲人,波及众人,久久成习,遂成信仰。正因为难,我们才有了向往。

◎问:爱情虚无的年代如何找到真爱?有必要寻找吗?

●雪漠:你的心中有爱时,就有爱了。爱在心内,何须外寻?

◎问:现实中,很多人在可以选择时不懂爱,在不能选择时才懂爱,这似乎是人生的悖论。如何超越这个悖论?

●雪漠:确实是这样。当不能选择爱的时候,就选择信仰吧,信仰是大爱。它可以相对永恒。

2.小爱有“我”,大爱无“我”

◎问:人没有爱会死啊!您认为爱可以成为信仰吗?

●雪漠:没有爱的人,从来就没活过。爱升华之后,就会变成信仰。

◎问:小爱能升华为大爱吗?大爱的意义又是什么?

●雪漠:小爱有“我”,大爱无“我”。大爱是让更多的人也能分享那种“无我”的爱。

◎问:如果没有苦难的推动,小爱是否能升华为大爱?这种升华是不是都要经受痛苦?

●雪漠:不一定。真正的苦难,是心灵成长时需要的一种自己不愿接受的经历。

◎问:信仰是有些人在生活中必不可少的,我曾经把爱情当作信仰,可是感情破裂了,好像信仰就不见了,到底信仰是什么?一个人的信仰是可以改变的吗?

●雪漠:大的改变是无常,有得必有失,有聚必有散,有生必有死,有福必有祸。万物离不开生老病死、成住坏空。小的改变要从自己的心上找原因,别老是埋怨世界,要是你真的值得人爱的话,你赶都赶不走你的爱;要是你不值得人爱,你锁也锁不住你的爱。

◎问:爱的愿力可以无边,所为却是有形。当爱的行为不被受用时,这爱,就是孤独的自我消遣、自我安慰。若不求功德,那么与自我的独自清净,何异?

●雪漠:我提倡的爱是清净之爱,是慈悲的另一种表述,不是世俗男女的肉 欲热恼之爱。前者无我无执,后者却有强烈的占有欲。

◎问:女人追求的超越,是情 欲的一种变异吗?是什么变异?

●雪漠:爱情是情 欲升华后的产物,它也是一种正面的变异。

◎问:“超越孤独,让爱升华为信仰”,您在现实中做到了,还是在书里做到了?

●雪漠:我先在书中做到了,然后也会在现实中尽量做到。我不一定实现自己的目标,但我肯定是有向往的。

◎问:爱情和修行是冲突的吗?

●雪漠:不冲突。修行是大爱呀。

◎问:如果一位行者能将自己修行的精华结合现实生活,为世人展现,即使写男女之爱也不会落入污垢之渠,而是在唤起人们心灵深处的纯净。但做到这一点,好像很难。

●雪漠:是的。虽然难,但却不是不能实现的。

◎问:请问我们应该如何理解禅与爱之间的关系呢?

●雪漠:禅是安详的爱。

◎问:禅中有一种大爱,这种爱是一种智慧观照下的爱,是生命平等的爱,这种爱与您的小说《西夏的苍狼》中黑歌手唱的大爱是同一种爱吗?

●雪漠:禅中有大爱,智慧观照之,平等更安详,无忧亦无苦。随缘皆顺境,触目成净土。何时心有禅?当下笑嘻嘻。

◎问:大爱要有大慈悲,凡人因为累世的习气丧失了慈悲心,只有通过现世及后世的修行才可明白。没有修行意识的人,又该如何培养自己的慈悲心呢?

●雪漠:先爱自己的父母吧,然后像爱自己的父母那样去爱别人。

◎问:每个人都不同,每个家庭都不同,每个人所处的环境也不同,这些条件都会限制人的成长,限制爱的程度。越是动荡不安的年代,爱就越少,因为要自保。比如战争时期和“文革”时期,爱是有条件的,那个年代的慈善是在作秀。当今社会只有自己好,家庭好,才有能力去拓展爱的范围和程度。人性中有善良的一面,也有自私、不好的一面。

●雪漠:是的。人类的善,要由近及远,由亲人推及社会。

◎问:您认为这世界上真有大爱吗?几乎所有宗教都说自己是大爱的,可到头来,却并不是如此!很多宗教都将不信仰自己的人看成异教徒。比如,墨子提倡兼爱,却非儒;基督教教导人要爱仇人,却还是不能容忍不信仰上帝的人;佛教说慈悲,可也不度无缘之人。您怎么理解大爱?

●雪漠:大爱是一种境界,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但佛教又强调缘的重要,因为佛教尊重每一个个体。佛教不像美国那样,强行将自己的某种文化以“强 暴”的形式推销给别人。所以,佛教虽有大爱之心,但不度无缘之人。这里的缘,是一种接纳和选择。

(三)快乐

1.不同的心境,有不同程度的快乐

◎问:什么是快乐?

●雪漠:真正的快乐不随条件的变化而变化,有条件的快乐,不是真正的快乐。真正的快乐取决于心灵的明白与否。

◎问:快乐有很多种,有的快乐延续的时间长,有的快乐延续的时间短;有的快乐过后是空虚,有的快乐过后是烦恼。那么,快乐的本质是什么?

●雪漠:快乐的本质是知足、明白和感恩。要知道,相对于那么多已经死去的人,活着本身就应当快乐;相对于那么多生病的人,健康本身就应当快乐。

◎问:为什么快乐过后常有一种失落感?快乐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们到底如何才能真正地快乐?

●雪漠:有失落感的快乐,不是真正的快乐。快乐的意义就是快乐本身。真正的快乐,源于心的明白和知足。

◎问:“快乐”是个很笼统的词,有人认为是满足,有人认为是得到,有人认为是看破,有人认为是放下。那么,快乐是一种稍纵即逝的感觉,还是一种豁达的心境,抑或是如如不动的智慧?

●雪漠:心不一样,快乐便不一样。我认为的快乐,是一种豁达的心境,也是一种如如不动的智慧。

◎问:在豁达与如如不动的心境中,才有真的快乐,对不?

●雪漠:真正的快乐,其实已没有快乐之相。追求快乐者,定然不快乐。有快乐之相者,也一定不快乐。

◎问:按我的理解,究竟的快乐是没有反面的。

●雪漠:是的。真正的快乐是没有分别心、没有二元对立、没有追求的,只要能安住于本体的智慧,便是大快乐。

◎问:老师,信仰能带来真正的快乐吗?

●雪漠:信仰带不来真正的快乐。快乐跟信仰无关。快乐是你自己的事。你的心明了时,快乐便来了。

◎问:让自己快乐和让别人快乐,哪种更重要?

●雪漠:一样。别人也是你。

◎问:不快乐的原因很多,快乐的理由是什么?

●雪漠:快乐的理由是我们还活着。等我们死了时,就很难快乐了。那乐与不乐,其实都是一种情绪。它们的本质跟梦一样。

◎问:快乐是因为无欲,还是因为欲望得到满足?

●雪漠:快乐无欲亦大欲,大欲之内却无欲。修得欲中无欲时,便有快乐妙消息。

◎问:我常想,人是否真的需要悟?迷着的人其实也有他们的快乐,我觉得他们就像小孩子,小孩子的世界是开心、快乐的,有憧憬,也有幻想。悟者像大人,他们走过孩子没走过的路,他们看懂了世界的真相,但真相往往让人失望。我的看法浅薄鄙陋,望您指点。

●雪漠:悟者的快乐不依条件变化,迷者的快乐受制于条件。所以,只有悟者,才有恒常的快乐。

◎问:何谓明白?为何非要探究明白?看破红尘,看明白人生,难道不会很无趣吗?单纯活得快乐不好吗?

●雪漠:明白才是真正的快乐。对于“明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释,一言难尽。这说明谁都有自己活着的理由。认为自己“太过明白”的人,实质上是一种不明白,所谓过犹不及。

◎问:每逢新年,大家都在祝别人快乐,“快乐”似乎成了一个公共词汇。其实,很多人并不了解真正的快乐是什么,他们说的多是俗乐。您更希望大家能得到一种怎样的快乐呢?

●雪漠:大快乐是清净之乐,而非欲望之乐。前者源于心灵的明白,后者只是感官的满足。

◎问:很多人将改变命运、追寻自由和幸福的希望,都寄托于外部条件,如金钱、名利,或政策、法律等等,认为有了这些就有了一定保障。但现在的物质生活确实提高了,现代人却陷入更深的苦恼和精神危机之中。您作为一名作家,怎么看待这一现象呢?

●雪漠:快乐源于心灵的明白,不假外求。所有外求者,皆会热恼熏心。海水是不能止渴的,欲望也不可能叫你清凉。

2.求得太多,才会不快乐

◎问:生活不如意时,你拿什么来强悍,又拿什么来感叹呢?

●雪漠:因为你求得太多,才会不如意。

◎问:您如何看待忧郁症患者?

●雪漠:那是他考虑太多了。选中目标后再不考虑,只是去做,就不会忧郁了。老是考虑,老是不做,老是失望,老是埋怨,就成忧郁症了。

◎问:不快乐是否因为不能接受世界的无常?

●雪漠:是的。要学会接受一切,要坦然地接受一切。

◎问:不明白的以苦为乐,与明白的无苦无乐,如何区别呢?

●雪漠:不明白的以苦为乐是无奈,明白的无苦无乐是智慧。前者定无常,后者可永恒。

◎问:快乐是破除束缚,自由飞翔,还是在束缚中如如不动、平静如水?

●雪漠:在智者眼中,自由便是如如不动,如如不动也能自由飞翔。束缚你的是执著,无执著便无束缚。

◎问:痛苦来自于我执?

●雪漠:痛苦来自于我执,更源于愚痴。

◎问:现在的快乐,披上了越来越多的外衣,越来越需要借助外力与外物,这样的快乐还是快乐吗?如何剥落这些外衣?如何让心真正地快乐?

●雪漠:借助外力的快乐,不是真正的快乐。放下一些功利和实用时,心灵才会发出真正的快乐光明。时下许多人的不快乐,其实是贪婪导致的。生存不需要很多东西,贪婪才使我们不快乐。

◎问:为什么大众在生活中,喜悦放松的时候很少,焦虑痛苦倒是应接不暇呢?

●雪漠:那是因为大家都有求。这个求是超越客观条件的一种贪心,当我们想到很多人已经死去,每一个活着的人就应该感到幸福。当我们看到很多人在经受疾病的折磨,每一个健康的人就应该感到幸福。

◎问:前几天看到一篇报道,一个名为雯雯的二十二岁女孩走了。她自小病魔缠身,从未有过正常人的生活。她拥有的东西不多,但她决定把自己的器官都捐出去。她说,这样她就没有遗憾了。然而,很多生活没那么艰难的正常人,死时却有很多遗憾,很多不甘。这是为什么呢?

●雪漠:因为他们都不想奉献。

3.如何在不快乐时变得快乐

◎问:既然一切痛苦都起源于贪,怎样才可少些贪欲,多份清凉与快乐呢?

●雪漠:放下除了基本生存之外的所有贪欲。

◎问:当我们的欲望起来时,怎么去战胜它?

●雪漠:要明白,一切欲望都像梦一样,很快就会过去。它们仅仅是一些很快就会消失的念头,不要执著它。

◎问:无非是一种念头,注视它,看明白了,它自己就会消散。是这样吗?

●雪漠:是的,所有的执著,仅仅是一种念头而已。只要明白这一点,用智慧观照它,它是很快会消失的。

◎问:我们如果放下了欲望,还会去追求梦想吗?还有事业心和动力吗?事业心和动力,不也是欲望吗?

●雪漠:真正的事业心和动力,是利他,欲望仅仅是利己。

◎问:那我们就要把自己忘了、丢了,成为一个时时、事事为他人的人吗?难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为别人做事?

●雪漠:既利己,又利他。利他是最好的利己。

◎问:追求快乐,会不会成为一种执著,一种枷锁,一种更难破除的障碍?

●雪漠:那就不用追求快乐了,先快乐起来再说。

◎问:如何在不快乐时变得快乐?

●雪漠:扫清了心中的事。没事时,偷着乐。这样就快乐了。

◎问:如何扫清心中事?

●雪漠:心中本无事,何须去扫?

◎问:世界上还有很多连生存都成问题的群体,他们如何实现超越和快乐?比如当肉体承受巨大痛楚时,他们如何能超越,得到当下的解脱与快乐?

●雪漠:那些生存问题都没解决的人,往往才是真正需要超越的人。许多时候,肉体的痛苦也源于心的不明白。当你证得了当下的明白和快乐时,很多问题其实是很容易解决的。

◎问:老师,能不能告诉大家一个立马就快乐的绝招?

●雪漠:可以呀。先将你的不快乐拿来!我砸碎它,你便快乐了。

◎问:在人生中,我们会遇到很多不如意的事,很多事与愿违的事,在遇到之后,我们该怎么迅速快乐起来呢?

●雪漠:别理它,先笑一下。

◎问:我发现跟自己过不去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那如何才能快乐呢?

●雪漠:为啥要和自己过不去呢?知否,世上还有许多人,想多活一天,都没法活了。

◎问:一个人烦恼困扰时,如何才能真正地快乐,真正地自由?

●雪漠:放下!简单、朴素、干净地活着。

◎问:我已饱尝生活的磨难和艰辛,想努力挣脱这张缠缚自己的大网,寻找一种真正的快乐和解脱,可有时却越挣越紧,力不从心。请问老师,我该怎么做才能真正得到心灵的快乐?

●雪漠:哪有啥命运的大网,别挣了!

◎问:对普通人来说,什么样的快乐是有益、健康的?

●雪漠:放下一切,不去执著。做而无做,精进做事,但不去执著结果。

◎问:当我自问为啥不快乐、为啥感到累时,其实我知道是因为自己内心有着或多或少的纠结与执著。我觉得,很多人都想放下,但很难放下,那过程就像自己与自己作战。如何尽快清除给自己带来不快的习气呢?

●雪漠:放下很难的原因是执幻为实。当你知道一切都注定会很快消失时,你放不下也得放下。

4.既要明白也要训练,快乐才可恒常

◎问:在家人该如何学佛?如何得到真正的快乐?

●雪漠:在家先学会做人,再学会知足。知足者常乐。

◎问:修行中常提及正念,您理解的正念是什么?正念是快乐的法宝吗?

●雪漠:正念一言难尽,问你的上师即可。真正明白正念者,便明心见性了。

◎问:一些看破红尘走入苦修的朋友,陷入了更可怕的怪圈,越修越苦,越苦越修,像吸毒一般。我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雪漠:先找个明白的善知识。有了电流,灯泡就会发亮。光明一发,黑暗就没了。

◎问:有一段时间,那种无条件的快乐会弥漫在生活的各个角落,但有时又没了。请问这快乐和明心之后的快乐有何区别?

●雪漠:明心之后,那快乐便是你的了。有了电流,灯泡就亮了;电流一没,黑就会压了来。一定要让那智慧电流伴随着你。

◎问:我知道,不快乐的原因是有执著,放不下。请问,现实和终极梦想不能调和时,如何抉择?终极梦想的实现需要有固定的时间和行为,而《入菩萨行论》又说:“身心俱寂静,妄念不生起。”如何解决在尘世中不能专修的问题呢?

●雪漠:现实和终极梦想不能调和时,我会抉择终极梦想。梦想的实现需要有固定的时间和行为。在尘世中要是不能专修,就不是修行,是自我安慰。

◎问:您常说当下的快乐。那么,如何将当下的快乐延伸到一天、一月、一年、一生?

●雪漠:这需要明白,也需要训练。修大手印便能实现这一点。

◎问:我坚信佛法可以带给我真正的快乐!

●雪漠:能带给你快乐的,不是佛法,而是你明白的心。

(四)孤独

1.有时的孤独,是缺少向往与依怙

◎问:若感到灵魂的孤独,求助于善知识能解决吗?如何解决呢?为什么灵魂需要依怙呢?

●雪漠:可以解决。当我们看到黑夜中有一盏灯时,心里就有了希望。要是你的心里有了灯时,你便不会再孤独。有了依怙就不会飘摇不定。

◎问:我觉得“将爱升华为信仰,超越孤独”这句话太空洞了。具体如何才能超越孤独?

●雪漠:感到空洞的,是空洞的心灵,不是信仰。真正的信仰,是不会空洞的。先学会放下,然后才谈得到超越。

◎问:实践心灵的高贵与信仰,需要孤独的精神。下定决心,便不再张扬,只为实现目标而努力!

●雪漠:好好做你的事时,是感觉不到孤独的。当你觉得孤独时,肯定没有好好做事。我哪有时间孤独呀,我连老都没时间老了。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2.没有孤独,就不能实现超越

◎问:很佩服您的写作能力。独处时,您能写出这么精彩的内容,是不是超越孤独后的一种境界?您现在还有孤独感吗?

●雪漠:是的。没有孤独,是不可能有超越的。孤独是智慧的前提。当我想将心中的明白塞入你心中而不得时,我就会产生孤独感。

◎问:您曾说:“大丈夫立于世,不能依靠任何东西,不能依靠任何人,也不能依靠任何外物、外力,应无所凭借。”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听了去做的人又是谁?

●雪漠:此话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听懂者也是我,听了能做者也是我。所有能听、能懂、能做的人,都是我。

◎问:我很敬重您写作时长久经受的孤独,这种孤独对内心的改变,肯定很大。所以,才成就了今天的您,是吧?您是大孤独者吗?

●雪漠:开始有孤独,后来则没孤独,只有宁静。我终于学会了观察自己的心。我没什么成就,只是一个明白的平常人。我哪有孤独呀?我老是开心得偷偷笑呢!有人问我,为啥偷偷笑?我说,因为我一大声笑,人就会将我当成疯子。还有人将我当成魔,或神化我。都是大胡子惹的祸呀。不过,在许多外道眼中,佛陀也是魔;在资本家眼中,马克思也是魔。

◎问:任何时候,有光明就有黑暗,就如阴阳两极!

●雪漠:雪漠是一面镜子,佛见是佛,魔见是魔。各随因缘而解。

3.大孤独者,大宁静

◎问:在您文章里有对孤独的赞美,您认为精神的最高境界就是自我吗?

●雪漠:真正的孤独非自我,而是无我。大家都有我,而大孤独者无我,故大孤独。

◎问:无我的孤独感是谁产生的?

●雪漠:无我的孤独是无我的智慧产生的。

◎问:那是什么智慧?您又如何实现平等?

●雪漠:大智慧便有大孤独,因为举世皆睡他独醒。此大孤独,是大悲悯也。大孤独便是大平等。自己已大平等,世人多分别心,故有大孤独。

◎问:那孤独的是您,还是众生?是您孤独了众生,还是众生孤独了您?

●雪漠:一样呀。大孤独时,已无众生和自己的区别了。大孤独还是你说的那种孤独吗?大孤独便是大宁静呀,明白不?我孤独吗?孤独者,是像吕洞宾说的那样,“独上高峰望八都,黑云散去月还孤。茫茫宇宙人无数,几个男儿是丈夫”。大风吹白月,清光满虚空,孤独也。

(五)女性

1.我的好女人活在梦中

◎问:您的作品中创造了很多“好”女人,如兰兰、莹儿、月儿、豁子女人、双福女人等等。在生活中,您的身边有您心目中的好女人吗?

●雪漠:一次,我跟一位女性朋友聊天,她在寻找好男人,我说:“别去找梦。梦是找不到的,但可以创造。我的好女人活在梦中。我躲在没好女人的地方创造好女人,这便是我成功的秘密。”没人知道,塑造出那么多好女人的雪漠,身边其实是没有女人的。正是这一点,我才写活了那么多的女人。

不过,命运很有趣。在凉州,我很少能遇到好女子,但当我走出凉州,来到南方时,全国各地都有很多喜欢我作品的女性读者,北京、上海、广州、山东等地都有。她们都很优秀,积极向上,爱学习,爱思考,开拓进取,很有“大丈夫”气魄。她们向往大爱精神,很多都是文化志愿者,在阅读、研究我作品的同时,她们做了很多大事,比如举办文化论坛,组织访谈对话,编辑书报,弘扬传播大善文化等等,得到了社会和众多人士的关注和赞叹。

◎问:为何您的读者中女性占多数?是否女性更需要人文关怀?

●雪漠:因为女性更容易进入我的作品,更容易被感动。女性更关注心灵。

2.女性最难过的一关是情关

◎问:纵观人类历史,在实践和传播真理的过程中,不管是在世间法还是出世间法方面,真正证得大成就的女性都寥寥无几,像奶格玛、司卡史德那样,一旦证悟即成就虹身者非常罕见。那么,现代女性最应该突破的是哪些方面呢?

●雪漠:女性最难过的一关是情关,情关难过,成就故难。过了情关,只要如法修炼,是很容易成就的。

◎问:在今天这个经济社会里,一些女人——包括女学生——或为生存,或抵御不了物质诱惑,不惜出卖身体。请问,这算不算文化的倒退?她们的尊严是什么?

●雪漠:是的,这是文化的倒退,但在一些人眼中,却是经济的进步。尊严是一个人文概念。在“经济学家”眼中,没有“经济”便没有尊严。

◎问:一个女孩在年轻时该怎样选择,才不会被俗气污染,不会变得世故?

●雪漠:别太实际了,心中永远保留一份诗意。

◎问:能解释一下诗意吗?

●雪漠:诗意是忘了实用后的一种陶醉。

◎问:忘记实用后的陶醉,岂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成了席绢笔下爱做浪漫梦的少女?既然忘记了实用,就是非实用的。非实用的,还乐此不疲地陶醉,岂不是更需要寻找治疗心灵空虚的良药?

●雪漠:太实用的人,心灵是不可能飞翔的。

(六)家乡

1.心中有依怙,无处不是根

◎问:我祖籍山东,出生在新疆,成长在温州,不知自己的根基在哪里。有时,感觉有点四不像,心里老是飘飘的。现在的城市里,有越来越多的人像我这样,是无“根”的。

●雪漠:真正的根在自己心里,它是心灵之根。心中有依怙,无处不是根。

◎问:这个时代,很多人往往会忽略家乡及地域文化对人的影响,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雪漠:因为时代让许多人势利了。当家乡给他们带不来实际利益时,他们便会忘了家乡。比如,温州人是不会忘记家乡的,因为在他们眼中,家乡就等于一个巨大的财富背景。全球化的含义之一就是财富的无国界。

◎问:您怎么看待当前的社会变迁,以及一些城市移民?很多农家子弟抛下土地涌向城市,我认为应该对此有所观察,有所思考。

●雪漠:那“变”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淡然处之,与时俱进。守住当守的根本,随顺时代之变。

2.心一变,世上无不可爱的东西

◎问:或人或事或一方土地,若无先天的热爱,是需要努力培养感情,还是另觅感情?

●雪漠:真正的爱是发自内心的,无须培养或寻觅。寻到的肯定是造作。一寻,便有了功利;有了功利,便不是真爱。真爱,只需要等待。爱是人类永恒的主旋律。真爱很稀缺,人人都需要、都渴望真爱,但大多数人都只想得到,只想索取,不愿付出,或者希望自己投入少,得到多。生活是很公平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抱着这种心态,他是无法得到他所向往的美好结果的。

◎不爱却又不能离去,需要改变什么?

●雪漠:需要改变心。心一变,世上无不可爱的东西。

◎问:您在谈到对家乡的爱时,是不是也会恨铁不成钢?

●雪漠:会。我很爱家乡的老百姓,但有时也恨铁不成钢。这里的“恨”,是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托尔斯泰也很爱老百姓,爱他们的那种伟大和质朴,但有时也恨铁不成钢。

◎问:有人把城市比作水泥森林,暗喻人性的淡漠。您怎么看?

●雪漠:城市的灵魂,只对爱它的人展开。当你不爱它时,它是没有灵魂的。

◎问:若无灵魂,爱它什么?

●雪漠:比如,当你爱一个女孩时,她所在的城市就有了灵魂。许多时候,土地和城市会因某个人而精彩。因为,那个人是那个城市的灵魂,或者说良心。真正的灵魂,应该是大善的载体。

(七)文学

1.真正的文学,需要敬畏与向往

◎问:目前的文学市场看似繁荣,但很物质化。写作成了非常实惠、功利的一件事。您怎么理解文学的功用化、世俗化、功利化?文学的精神品质又该如何提升?有人看了您的文章,感觉很虚,您怎么理解这个“虚”呢?

●雪漠:当文学成为谋利的手段时,就变得功利化了,那不是文学,仅仅是赚钱的工具,与灵魂无关。即使它打着文学的旗帜,也不是真正的文学。在经历了写作的“朝圣之旅”后,文学才可上升为信仰。但目前的作家,多将文学视为一种职业或情绪的发泄方式而已。那“虚”正是我形而上的追求,也即精神的追求,那是无用之大用,这正是人区别于动物的地方。

◎问:那您的文学是为了赚钱吗?

●雪漠:首先,文学能让我真正得到快乐、安详和精神的富足。有稿费当然好,没有也不要紧。有或没有,都改变不了我对文学的那种敬畏。不管别人是否理解,是否欣赏,我的内心必须要有这一方净土,这也是我写作的理由和标杆。

◎问:在流行快餐文化的今天,我们怎么才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让文学滋养我们的灵魂呢?

●雪漠:当代文学很繁荣,但缺乏真正世界意义上的大作品。现代小说中多垃圾,看坏小说会让人变坏。所以,读小说,一定要读经典,不要看流行的地摊文学。

2.只管创作,不问前程

◎问:有人说,未来的中国文学要从西部文化中汲取有益养分,您怎么看待这一点?

●雪漠:我只管劳动,不问前程。要是想得太多,我就写不出东西了。要是我的思想被时代搞乱,我就可能会变成混混。

◎问:每每看到四大名著的不断翻拍,我们就感叹中国当代快餐文学中,文化营养的严重缺失。您的力作又使我们看到了希望。您是否考虑将自己的作品拍成影视作品,以利更好地传播?

●雪漠:我也想那样。但我只能随缘。能拍影视也好,拍不了影视也好,都改变不了我的快乐。因为,作品一出版,就跟我没多大关系了。跟我有关的,是那颗不管拍与不拍,都如如不动的心。

◎问:您真能做到如如不动吗?

●雪漠:我不求真如如,但求趋如如。前如如是向往,后如如是实践。那实践的过程,便是大手印瑜伽。

3.若见本来面,何处无真人

◎问:大手印对当今文学有何意义?

●雪漠:好文学是大手印的妙用。

◎问:佛教可以用小说来弘扬吗?

●雪漠:佛教不是用来弘扬的,是用来指导自己行为的。小说影响了行为,便有了意义。

◎问:小说用文学语言虚构故事,是不是妄语?

●雪漠:当然是大妄语呀。此妄非彼真,妄读《金刚经》。若见本来面,何处无真人?

◎问:请问导师,为什么我对您写的书不感兴趣,却对您说的话或您的主旨思想感兴趣?您能谈一下小说创作和结果是不是应该同时达到利益众生的目的,比如道德的赞叹、功德的随喜、真理的发现、精神的向往?

●雪漠:那是我跟朋友聊天而已。

◎问:您为什么把佛法融进文学呢?是否为了使世人容易懂?

●雪漠:没有呀。你才把佛法融进文学呢。我没有佛法,也无文学呀。我只是在跟自己聊天。佛法若有佛法相,便成世间呆学问。

◎问: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我很喜欢您作品中的心性投影,比如对生活、对人事、对世间的观点。一个作家具有这么深厚的素养,本身也是一种文化。这么多年之后,请问您现在是一种怎样的心态?包括对世间人与事物。

●雪漠:心境照万相,了然无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