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喝。”“喝。”
若你要去那华山寻找令狐冲,别的地方找不着时,去华山派的柴房必定能找着。此时令狐冲和王炎正在柴房内喝酒,这二人自从偷偷喝酒之事被岳不群知道并默许之后,变本加厉,竟然在柴房那寸许之地支了一张方桌,旁边放了两条长凳,若是来个店小二站在门口,这柴房就活脱脱变成“华山酒家”了。
令狐冲喝下一碗酒之后,撕下一条鸡肉,慢慢吃着,王炎替他倒满了酒,说道:“师兄,你此次前去,可有把握?”令狐冲道:“什么把握?”王炎道:“杀了那人的把握啊,虽然师父说的是以探听行踪为主,可我想以你的性子,找不到那人便罢,若是找到那人,你是必然要打上一架的。”令狐冲大笑道:“阿炎,你果然了解我,算起来也有半个月没有打架了吧,哎呀,手痒得紧。”说着拿过酒碗,又是一饮而尽,王炎也跟着干了。
令狐冲道:“若说把握嘛,我当然没有,但我令狐冲怕过谁来,就算硬拼不过,我还不会想计策么,你还别说,与你相处久了,我觉得我这脑子变得灵光多了。”拿起酒坛,将两只碗都倒满了,晃了晃酒坛,已经倒尽,令狐冲站起身来,说道:“来,干了,喝完了睡觉,明日我还要早起。”
第二日清晨,王炎还在睡觉,却有一个人影摸进了他的房间,悄悄走到床前,将手中之物放在口中,鼓气作势。“叽~”的一声长响,原来是吹响了口中的竹哨。那人影本来以为这一下定可将王炎吓得跳起来,却见王炎挠了挠耳朵,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那人影气得直跺脚,对着王炎大声叫道:“懒猪,天亮了,该起床了。”王炎这才缓缓睁开双眼,看清眼前站的正是岳灵珊,皱了皱眉道:“你怎么又进来了,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一个女孩子家,贸然跑进男人房间可不好。”岳灵珊气道:“什么男人,还不就是小鬼头一个,我问你,大师哥呢?”王炎道:“啊,你说什么?哦。”说着从耳朵里面扯出两团棉花来。
原来自从王炎跟随宁中则练功的这半月以来,每日里都是岳灵珊来叫他起床,有时候是扭耳朵,有时候扯头发,更多的时候是大声喊叫,不过自从她缠着令狐冲要来一只现作的当作“礼物”的竹哨后,王炎往往便是被这竹哨的声音吵醒的,王炎不止一次埋怨令狐冲,说道:“大师哥,我知道你匆忙间为小师妹准备礼物不容易,可你干吗做这么一个吵死人的东西给她,做了也就罢了,可你好歹做得好一些啊。那竹哨吹起来一点都不清脆悦耳,简直就像鬼哭狼嚎一样。”令狐冲耸了耸肩,说道:“那你给她做啊,当日我记着应付她,哪里管得了这许多,反正吵的又不是我。”恨得王炎牙痒痒的,无奈之下,只好睡觉之前,用棉花塞住耳朵。
岳灵珊一见,才知道为何二师哥对这哨声免疫了,当下更是气极,叫道:“好啊,你又欺负我,我去给妈说去,一会儿让你被点了穴道在太阳底下站一天。”王炎忙道:“小师妹,你方才说什么,你是问我大师哥是不?”岳灵珊本来已经走出了房门,听他这么一说,又转过身来,说道:“是啊,我一早就去大师哥那里了,可是他不在,你知道他在哪里么?”王炎道:“那柴房之中呢?”见岳灵珊摇头,又说道:“那茅厕之中呢?哦,你不好进去。”摇头道:“那我也不知道了,师娘来了没有?你快出去,我要穿衣服了。”
王炎来到院子之中,见宁中则早已站在那里,手里拿了两把剑,其中一把,正是篆了他名字的那把。王炎不由汗颜,那日在岳不群那里练过剑后,这剑仿佛是随手一放,不知道放在哪里去了,现在却由师娘给他带来。王炎上前去行礼道:“师娘早,今天便开始练剑么?”宁中则将剑扔给他,说道:“已经不早了,珊儿都在山上转了一圈了。你先将第一招至第十招使给我看看。”
王炎拿起剑,又行了个礼,方才摆了个起手式,心中先将这十招默想了一遍,这才施展开来,须臾间,十招已经使完,宁中则笑道:“使得不坏么,怎么你都能使出来了?”王炎直抓头皮,这十招中至少有六招是他从前怎么都使不出来的,但今日怎么却顺当地使出来了呢?宁中则说道:“这下你知道那些基本功的作用了吧,以前你的身体从未锻炼过,是僵硬的,现在比以前柔韧了许多。来,你将三十六路入门剑招全部使一遍。”见王炎又要事先默想,便喝道:“不许想,直接出招。”
王炎只得停止思考,自第一招“金针渡劫”起,至最后一招“翠峰三叠”止,竟然丝毫未有停顿,轻易地全部使了出来。王炎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又惊又喜,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全部使出。岳灵珊在一旁也是看得发呆,这还是那个练起剑来就头破衣裂的二师哥么。宁中则笑道:“当真不坏,不过你现下只能独自出招,对上敌人,却远远不够,冲儿说你从未与人打架,这临敌经验必然很浅。嗯,这么样吧,师娘来和你拆招。拿剑,对敌之时可容不得你犹豫。”
王炎手紧握着剑,身体微微弓起,全神贯注盯着宁中则手中长剑,只见宁中则长剑微微一动,王炎慌忙去招架,宁中则却是一脚踢出来,将王炎踢了一个筋斗,王炎站起来说道:“师娘,你耍赖,不是拆解剑法么,怎么踢我。”宁中则说道:“剑法里也有这一招的,叫做‘豹尾脚’,是用剑引开敌人招式,然后以脚伤敌。”王炎细想了一下,确实是有这一招,宁中则又道:“虽说是拆解剑招,你可不能光盯着我的剑,要知道攻往何处,往往是眼神,身体先动,你若只看着剑,待到剑动的时候可就来不及了。”
王炎点了点头,摆好了姿势,说道:“来吧。”宁中则手中长剑再次一动,这次却不是虚招,而是一招“金针渡劫”刺了过来,这一招王炎是相当熟悉的,但宁中则使出又大不一样,既准且狠,大有一剑将他刺穿之势。王炎大骇,慌忙躲过,动作还算快,尚能还出一招,宁中则也不躲避,又一招劈了过来,王炎只得换招。
两人拆解了几招之后,王炎的身形是不住后退,宁中则有时候明明只是轻轻一个虚招,王炎却动作颇大地闪得老远,宁中则停下身形,说道:“炎儿,你这是做什么?师娘是在和你拆解剑招,又不是在练习轻功。”王炎道:“师娘的剑太厉害了,我害怕。”宁中则道:“你害怕什么,师娘又不会真的伤你,你现在都害怕,那对敌之时,你越害怕,就越容易死。好吧,这次拆解,师娘不用内力。”
王炎再次提剑而上,这次宁中则手中长剑没有灌注内力,看上去没有那么气势逼人,王炎这才仔细观察宁中则的招式,然后再进行还招。王炎此刻的大脑高速运转,就好像一台电脑,先读取对手招数,然后进行分析,再筛选出应对之法,最后输出招式进行还击或者招架。过得片刻之后,王炎大叫一声,跳出圈子,说道:“师娘,不行了,要当机了。”宁中则奇怪:“什么?当什么?”王炎道:“我脑子现在一片糊涂,师娘,你看见我头顶冒黑烟没有?”宁中则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我看你真的是糊涂了,你头顶怎么会有烟呢?”
宁中则将剑放下,说道:“你比以前进步多了,日后你自己练习,师娘也不用来监督你,等你大师兄回来,你和他拆解比较好。”岳灵珊在一旁看得早就有些不耐烦,这时突然听见母亲说到大师兄,忙问道:“妈,大师哥去哪里了啊。什么时候回来呀。”宁中则说道:“你大师哥是出去办事,很快就会回来。”转头又对王炎说道:“炎儿,我似乎觉得你每次出招,都慢了一拍,似乎眼快手慢。”王炎点了点头,心道:“没办法啊,我内存太小,主频又低。”宁中则道:“炎儿,你将剑举起。”王炎依言而动,“放下。”如此举起放下几次,宁中则点头道:“你其实是还没有习惯拿剑。你太师叔在教导我练剑之时,曾经说过‘练剑首先要习惯剑的存在,然后再将剑看着不存在’。”
王炎蓦然一惊,说道:“师娘,你说什么?”宁中则又说了一遍,王炎心想:“这不就是那啥,那‘手中有刀,心中无刀’的境界么,说得那么神奇,其实不过就是将剑当作身体的一部分而已,一个人使用自己的手,当然比使用工具自然灵活得多。”王炎心中打定主意,对宁中则躬身说道:“多谢师娘教诲,弟子从今日起,先练习拿剑。”
于是从这日之后,王炎无论是吃饭、睡觉、出恭,手里都拿着剑,还好他是用左手练剑,倒也不影响右手的使用。到得后来,王炎能用长剑将盘子里的花生米挑起来落入口中,当然,这是在岳不群吃完离席之后。这天黄昏,王炎又将三十六路入门剑法练了一遍,自己觉得已经圆转如意甚是顺畅,收招之后,心胸舒畅,不由长啸了一声。却听得一个声音道:“阿炎,你的剑法终于练成了。”正是令狐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