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炎也是觉得奇怪,问道:“莫非你认识风太师叔?”老者笑道:“我认识风太师叔?哈哈,我怎么会不认识他。”说罢脸上现出病态红晕,想要咳嗽,却又强制忍下,喘息着说:“来来来,坐下慢慢说。”王炎坐过去替他倒了杯茶,见那茶已经冷了,想要让掌柜重新沏过,老者摇手道:“别管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嗯,你叫他风太师叔,那你的师父是岳不群了?怪不得剑招之中斧凿痕迹甚重。”王炎道:“你认识我师父?”老者笑道:“我当年见到你师父时,他还是个小孩子,一天只知道练内力,就是不会使剑。没想到他的弟子都这么大了。”说罢摇头唏嘘不已。
王炎听他这么说,知道他与华山派关系甚密,应当是友非敌,于是问道:“你方才说华山派中还有一套剑法,叫做‘君子剑’,我怎么没听说过。”老者道:“你连‘希夷剑’都使成这般模样,还提什么‘君子剑’,那剑法一般只传给掌门大弟子的。”王炎心想:“我还以为老岳‘君子剑’的外号就是因为他行事正直,原来还与这剑法有关系。”老者问道:“你最近见到你风太师叔,是在什么时候?”王炎摇头道:“我没见过。”老者奇道:“你没见过,那独孤九剑……”顿了一下,才说道:“你那不是独孤九剑,独孤九剑绝不会一击不中就没了后招的。”
王炎道:“我才不学那独孤九剑。”老者愈加奇怪,说道:“我看你性格悟性,学独孤九剑甚是合适,又是风清扬的后辈,怎地不学?”王炎摇头道:“不学就是不学,你也莫问我。你倒是先说说你怎么会认识我风太师叔的。”老者道:“嘿嘿,如果你早生五十年,就当能知道江湖中名声最响的‘刀剑双绝’”。王炎道:“‘刀剑双绝’?那剑是我风太师叔,刀,就是你了?”老者大笑道:“正是正是,当年我刀法有成之时,从北至南挑战各派好手,难得败迹,直到到了华山遇到你风太师叔。”王炎道:“难得败迹?莫非连少林方丈都不是你的对手?”老者瞪眼道:“那少林方丈又不用兵器,我没兴趣和他比试。”
王炎又道:“那武当的太极剑呢?还有那‘福威镖局’的林远图的‘辟邪剑’呢?”老者脸色不愉,说道:“你怎地老是打岔?我到了华山遇到你风太师叔之后,还去那武当山、福州府做什么。”王炎这才省起,武当山在湖北,福州则更远,都在华山南边。老者接着说道:“我本以为华山剑法和那嵩山、恒山也差不多,谁知道遇到你风太师叔,两人直斗了三、四百招,仍是不分胜败。”王炎“哦”了一声,原来这华山剑法这么了不起。老者说道:“你风太师叔不是掌门,没学‘君子剑’,是以只用‘养吾剑’和‘希夷剑’与我过招,但他防的时候严密,攻的时候凌厉,哪里像你使的这所谓的‘希夷剑’这么乱七八糟。”
王炎红着脸讪讪道:“我这不是才学了几个月么,你着什么急啊。”老者叫道:“几个月,才学了几个月你就敢出来卖弄,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王炎也叫道:“那你说要学了多久才能拿出来使呢。”老者道:“你风太师叔乃我所见的人中,学剑最快的,他也用了三年时间,才将这‘希夷剑’练成,只因这‘希夷剑’暗合一年二十四节气,时而似春风化雨、时而似融雪无声,剑招倒是好学,但剑意非得长久浸淫,又还要悟性极高才能体会。”王炎点了点头,将双肘撑在桌上,捧住脸,仔细听那老者说话。
老者道:“我与你风太师叔不打不成交,当时在华山之上住了一月有余,也是在那时候看见你师父的。”王炎心里不由在想,那小岳不群是个什么样,不会也成天一本正经地滔滔不绝教训人吧。老者叹了口气,说道:“我与你风太师叔虽然相谈甚欢,但总觉得那华山之上气氛不对,是以住了一月之后,就下山了。后来才得知,华山派中分为什么‘剑宗’、‘气宗’。”摇了摇头,说道:“当真是可笑之至,那‘剑宗’怎么又不分为‘左手剑宗’、‘右手剑宗’呢。”王炎笑道:“若是有那‘左手剑宗’,我必定是宗主。”
老者看了王炎一眼,说道:“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常人用剑,都是用自己习惯的手,我看你并不是左撇子,怎么却用左手拿剑。”王炎道:“佛云:不可说,不可说。你继续讲你的故事,我正听得有味呢。”老者道:“后来过了几年,我日日苦练勤思,自认在刀法之上有了极大的进步,又到华山去找你风太师叔。”王炎道:“嗯嗯。”然后拿过那冷茶,喝了一口。
老者道:“我本以为,就算赢不了你风太师叔,至少也是个平手,谁知一交手之下,发现你风太师叔用的已然不是华山剑法,那剑法招式古怪之极,又招招直指我刀法中的破绽。”王炎道:“那就是独孤九剑了。”老者点了点头道:“后来我虽然施展出新创的‘飞沙走石’二十六式,但在二百招之后,还是落败。”王炎问道:“‘飞沙走石’二十六式?”老者说道:“是啊,怎么?”王炎道:“你那徒儿可学完了?”老者道:“伯光跟我学刀是很用功的,但悟性不够,很多变化不能理解,我教他十年,也不过学了一半而已。”王炎心道:“一半就是十三式了,怪不得。”老者道:“但就算只学了一半,也能在这江湖之中独挡一面。”王炎心道:“那可不是,连青城派的掌门都不能轻易胜他。”
这时楼梯声响,田伯光走了下来,容光焕发,满脸得意之色,王炎心中暗自鄙夷,这老者与风清扬其名,却教了这么一个好色徒弟出来,而且还只学了十三式刀法。田伯光来到老者身边,叫了声师父,随即在一旁坐下,两眼不住打量王炎。王炎被他看得不自在,说道:“你看什么看,我又不是女的。”田伯光嘿嘿笑着不说话,老者道:“伯光,那女子怎样了。”田伯光笑道:“那女子此刻还舍不得走呢。”老者道:“不可,你身上毒性她一人受不住,给她些银子,让她走吧。”田伯光道:‘是,弟子这就去。”老者道:“不忙,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你让她一个女子怎么出去,还是明日吧。”田伯光点头应了。
王炎这才发现窗外已是黑沉沉地,大厅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蜡烛,心中一凛,那成彦小姑娘还是一个人在那房间中呢,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害怕。想到这里站起身来,说道:“与前辈畅谈许久,不觉过了这许多时候,我这就要回房去了。”老者点了点头:“你去吧,今晚子时到我房中来,我还有话要和你说。”王炎也不去问他住在哪间,反正这楼上客房也不多。行了个礼之后,王炎忙不迭地跑上楼去。
王炎站在房门外敲了敲门,却没听见应答之声,心下着急,寻思那田伯光不会来个顺手牵羊吧,又重重敲了两下,才听到成彦的声音问道:“是谁呀。”王炎这才松了口气,答道:“我回来了。”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成彦一手扶门,一手不断的揉着眼睛,说道:“哥哥,你可回来了,我都睡得一觉了。”王炎望着她将睡未醒的娇憨模样,一时瞧得呆了,心想乖乖不得了,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大的魅力,以后长大了必定是个美女。
王炎将门关上后,问道:“你一个人待在这房里不害怕么?”成彦道:“我从小就是一个人一间房,有什么好怕的。”王炎道:“是是,你很厉害,你看这是什么?”成彦道:“什么东西?这里黑漆漆的,我什么都看不到。”王炎嘿嘿干笑两声,暗道自己糊涂,过去把蜡烛点着,将卖身契展开放在成彦眼前,说道:“你看这个,我拿回来了,现在你是自由的了。”成彦看见卖身契,却没有什么表情,只轻轻“哦”了一声。王炎道:“你不会以为我把这东西收藏起来吧,我说你是自由的,就表示你哪里都可以去了。”说着将卖身契在烛火上点着了,再扔在墙角等它燃尽。
回头看着成彦时,却发现她眼眶红了,王炎忙道:“别哭别哭,我说要娶你做媳妇是开玩笑的,明天我就送你回家。”谁知成彦本来只是红了眼眶,一听他说这话,泪珠却大滴大滴的滑落下来,抽泣着说:“我不要回家,我没有家。”王炎扯过被角给她揩着眼泪,成彦却一把抱住王炎,在他怀中继续哭泣,身体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