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炎转念一想,暗骂自己太过愚笨,冤枉看了那么多的书,令狐冲被囚于湖底之时,不正是学了那奇妙之极的吸人内力的法门么,要吸人内力,首先便得丹田之中毫无内息,因此这第一步就是散功,这散功,王炎突然呆住,令狐冲困居的铁屋原本是任我行住过的,是以那铁板之上才会刻有诸般散功练气的法门,但这监牢之中哪里来的任我行留字,我虽同样被困,但绝无如此之巧法,一样有人在这房中留下什么秘笈。
心中虽想绝无可能,王炎却仍是爬起身来,先将床上垫子移开,那垫子甚为厚实,王炎又不敢用力过猛,待到终于将垫子挪到床下之后,已浑身是汗,王炎不及去揩,双眼先往床板之上看去,只见一块平整光滑的木板就在眼前,上面哪里有字了,王炎还不罢休,又在那木板之上从头至尾仔细摸了一遍,别说字迹,连毛刺都是没有一根。
王炎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未免幼稚可笑,心想:“老大,这是武侠时代,不是神话时代,谁又会知道你囚在此处,又刚好知道需要散功,留下那妙法呢。”王炎适才用力,全身疲累,那床垫连同被子放在地上,怎么也没有力气搬回原处,反正地上铺有地毯,就这么将就吧,想着觉得困意上涌,钻进被卧之中,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得甚是深熟,连梦也没有一个,直到一阵钟声响起,王炎才醒了过来。火把不知什么时候熄灭,在黑暗中听着这钟声是从上方隐隐传来,王炎心道原来在梦里听见的那钟声是真的,莫非这上面是一处寺庙,所谓暮鼓晨钟,那现在应当是早上,已经过了一天么。对了,这钟声响过后不久劳德诺就会来送饭,看见我睡在地上必然会大起疑心,还是将垫子搬回床上。
但又想到这事做起来甚是费力,懒懒的一点也不想动,而且让那奸贼去瞎猜疑,白白费心也好,当下就仍然躺着,只待劳德诺再次来到。
果然过得一会儿,听到开门声响,劳德诺走了进来,右手仍是提着食盒,左手却不是火把,而是一盏油灯,劳德诺见王炎是睡在地上,略一迟疑,却也没有开口发问,只是将油灯挂好,从食盒中取出两菜一汤,白饭酒壶。劳德诺放好之后,站起身来说道:“二师兄,你千万不可自轻自贱,床上好好的,又何苦睡到地上去。”王炎听着,不觉一阵厌恶,老子明明好好的,就是你嵩山派的不知那个奸人将我弄来此处,什么自轻自贱,反正没几日好活了,随之将头蒙在被子里,来个不看不闻。
劳德诺见他仍是不说话,只得收拾了昨日剩下的碗筷,又要离去,王炎脑中电光一闪,叫道:“明日你拿些纸笔来。”然后又蒙上头,劳德诺听了,顿了一下,摇了摇头,缓步离去。王炎心中想的是这里既然没有那大法,那就依据那些只言片语写下一个小法,至于怎么写,现在肚子要紧,先吃了饭再说。
王炎稀里呼噜将饭菜吃尽,只觉得甚是美味,也懒得去分辨到底是哪一菜系的佳肴,感到有些内急,在房中找寻一遍,才在墙角找到一个大竹筒子,王炎哭笑不得,这竹筒口还算宽阔,用来小解是绰绰有余,但要是大解,这难度却是颇高,好在现在只是尿急,至于以后怎么办,总不会被憋死吧。王炎面对墙角而站,听着叮叮咚咚的水落竹筒之声,心道那练气之法中,确有这么一句“如竹之空,如谷之虚。”但现在的难题就是怎么个空虚法。解决完毕之后,王炎远离竹筒,盘膝坐下。
王炎心想:“要让丹田空虚这是不错,可这内力又放到哪里去呢,难不成就真在散于体外?可惜当时看书追求情节,草草略过,除了这两句,其余的却无法想起,现在自己记忆虽强,但又如何能回忆起来那未到这时代的事情呢。”丹田,王炎心中一凛,脑中想起师父说过的一段话:“丹田乃是气功意守部位名称。其部位有三:在脐下的叫下丹田,在心窝的叫中丹田,在两眉间的叫上丹田。所谓意守丹田,亦即将意念保持在下丹田之处,以此积聚内力,也就是练功。”当时自己曾问,为何不将内力至于上丹田或中丹田呢。
师父好似说道:“那也无不可,就好似前去一处地方,既有那康庄大道,也有羊肠小道,只是武林中大多门派,包括华山派,从创派祖师传下来的练气之法,便是在下丹田中修炼内力,又何必非要另辟蹊径,舍大路而走小路。”王炎心想:“现在我的大路被人给封死了,也只好走这小路看看了。”当下意守丹田,从中抽出一丝内息,缓慢经过被封之神阙穴,就好像以一根细线从铁闸的门缝中穿过一般。
这丝内息透过神阙穴后,又经下脘、巨阙、鸠尾、中庭诸穴,来到中丹田的膻中穴处,这膻中穴本就是聚气之处,所谓“下丹田,藏精之府也;中丹田,藏气之府也;上丹田,藏神之府也。”是以这内力便在这膻中穴中乖乖地停了下来,聚成一团。王炎一试成功,不禁大喜,又如法炮制,将丹田内息抽丝剥茧般地慢慢搬运到膻中。
王炎专注于此,便忘却了时间流逝,那灯何时油尽而灭的也不知道,直到第二日的钟声响起,王炎才知道自己已经运功整整一天,膻中穴隐隐发胀,丹田内息弱了少许,那枚瓷珠退出一分,但仍有许多陷在肚脐之中。不过要让之脱落,必得丹田气尽,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劳德诺送来饭菜,仍是装着关切地说了一句废话:“天气甚凉,二师兄可要小心身体。”将饭菜放于地上之后,又从怀中摸出一叠八行笺,一支毛笔,一个墨盒,王炎心中暗笑:“怎地我成为阶下囚之后,你反而如此恭敬听话。”但此时王炎已找到解穴之法,那纸笔就任他在那里放着,心中但愿劳德诺速速离去。
此后七、八日中,劳德诺倒似个忠仆,每日关照王炎两句,送上好酒好菜,而王炎自是练功不辍,丹田内气息越来越少,渐渐全数移到膻中穴,终于这天丹田中气息全无,而膻中穴内气息充沛,好似不需呼吸也无不可一样。王炎慢慢伸手到肚脐处,在那珠子之上轻轻一拨,珠子随之轻易地脱了出来,掉在地上,王炎捡起拿在手中,心中又喜又恨,这珠子宛如紧箍咒一般,困了他如此之久,此时取出后恨不得将之嚼碎。
王炎捏着这甚为光滑的圆珠,心道莫非那天击中自己玉枕穴的就是这玩意,定是那人捡起之后,顺手就塞在自己肚脐之中,王炎心中恨极,但又隐隐恐惧,这么一个隐藏的高手,对武林正派的威胁实在不小,即使自己出去之后,也只能远远避开,只有师父,才有制他的本领。王炎初到华山,暗称岳不群为岳老儿,后又换成老岳,这时经过磨难,心境已变,觉得岳不群正好似那孤傲屹立的华山,在这风雨飘摇的江湖之中,苦苦支撑着整个华山派,只有在他的庇护之下,方能感觉到一丝安定。
王炎要穴已解,略一运内力便感到四肢当中充满力量,似乎内力比之以前还要强上了几分,至于膻中穴的内息,似乎呆在那处也没有什么不好,也不必非要又将之移往丹田,王炎将瓷珠攥在手心,心中想好一个计策,只等劳德诺来了之后,便即实施。
王炎此时无事可做,觉得甚是无聊,不禁苦苦盼望着劳德诺快些出现,等了好一会儿之后,太过乏味,觉得自己以前惰性太重,总是非到万不得已之时,才愿意动一动脑筋,才肯练一练武功,而且练功之时,多数是为了好玩。但这江湖凶险,随时都会有杀身之祸,哪会像那学校中期末考试一般,告诉你时日,复习好之后再考。王炎心想,现在内息虽不能熟练运用,可深厚一些总是好的,若那日自己内力再强上几分,说不定就能提前发现那人,或许也就不会被制了。
王炎当即坐下,开始练起内力,虽然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成效,但总好过无聊发呆。这新生的内力仍旧存于丹田之中,此时王炎相当于有了两个储存内力的所在,只是不知到底好是不好,也只有回去问师父。
不知过了多久,钟声响过之后,王炎仍在盘膝打坐,突然他低声道:“来了。”果然过得数息功夫,劳德诺将门打开,走了进来,只是这次手中却没有食盒,只有一只火把,王炎心道:“莫不是要将我提出去斩了,嘿嘿,最好你将这破栅栏打开进来,我也免去动脑筋骗你了。”劳德诺进来之后,看见王炎盘膝而坐,觉得诧异,说道:“二师兄,你可不能妄动内息,否则后果大大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