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国梁见易国梓不愿给,劝道:“易师弟,你还是给王师弟吧,他有大用。”易国梓道:“有什么大用。”王炎道:“正是正是,昨日午时我听从方悟师叔之命去柴房劈柴,可那头陀却不肯借柴刀给我,还将辛师兄的手抓住不放,我答应给他带酒来,他才放开。”易国梓看了看辛国梁,说道:“辛师兄,这可是真的。”辛国梁道:“自然是真的,那头陀用的好像是龙爪手,躲都躲不开。”觉月道:“我师父说他是方性师叔,以前武功比方悟师叔还厉害。”易国梓大惊,说道:“比方悟师叔还厉害。”觉月点了点头,易国梓道:“不行不行,王师弟,你是一会儿去柴房吧,我得跟你一起去。”
王炎道:“那酒……”易国梓道:“明天我亲自给方性师叔送去。”辛国梁道:“易师弟,你不会是想跟那头陀学一两手吧。”易国梓干笑道:“嘿嘿,能学到就好了,只是他脾气那样怪,也不一定能教我。”辛国梁道:“你先别高兴,这两个月你还是好好练罗汉拳吧。”易国梓奇道:“罗汉拳?那个几年前就学了的啊。”辛国梁苦笑一下,觉月说道:“今天方缘师伯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说让我们连两个月的罗汉拳,其他的武功不准练,说都不许说。”
易国梓又是大惊,说道:“真……的。”转头见到黄国柏正不紧不慢地吃着肉片,两手抓住黄国柏的衣襟,说道:“黄师兄,当真两个月之内只能练罗汉拳?”黄国柏将手指放进嘴里吮吸干净,捏住易国梓的手放到一旁,说道:“真的。”易国梓满面愁容,如丧考妣,说道:“师父的罗汉拳确实极好,我们当时连罗汉拳时确实也没认真,可也不能这么矫枉过正啊。”
五人毫无声息地将易国梓带来的菜肴吃光,觉月虽是愁眉不展,可也没见他胃口变差。这里面对方缘的这一决定最无所谓的是王炎,可他还是吃不了多少。五人吃完洗手之后,浩浩荡荡地来到柴房,那头陀仍是坐在院中假寐,易国梓把葫芦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对头陀说道:“方性师叔,这是弟子孝敬你的酒。”头陀睁眼看了一下,说道:“放着。”易国梓道:“是是,听辛师兄说方性师叔的武功甚高,这个这个,能不能给弟子开开眼。”头陀毫无表情,呆呆看着易国梓。
易国梓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期期艾艾说道:“方性师叔的武功当然是高的,应当比方悟师叔还高。”头陀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你方悟师叔叫你来的?”易国梓道:“不是。”头陀又道:“那是方丈叫你来的?”易国梓摇摇头,头陀勃然大怒,喝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快给我滚蛋。”易国梓一愣,还待说什么,头陀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腰带,将易国梓掷了出去,这一掷之劲奇大,易国梓手脚乱舞,嘴里哇哇大叫,已是越过了院里堆积的柴垛。易国梓在空中打着转,惊惧之极,这一下非得摔个结实不可。哪知快要落地之时,正好头上脚下,“腾”的一下站在地上,掷出的力量消失,只是脚板有点生痛。
辛国梁等见状大惊,慌忙赶过来,见到易国梓在身前身后摸索了半响,对他们摇了摇头,这才放下心来。易国梓这下虽没受伤,却也不敢再和那头陀说话,与辛国梁等人匆匆离开。这院里便只剩下王炎和那头陀。
头陀将葫芦塞子拔开,先嗅了嗅,微微皱眉,而后仰着脖子气也不喘地将一葫芦酒全都喝干,将葫芦丢到地上之后,说道:“还算不错,稍淡了些。”见王炎在哪里站着,说道:“愣着干什么,不是要劈柴么。”王炎拿过柴刀,这次选了小一些的木块,照着头陀昨日劈柴的姿势,一气砍下,那木块却还剩一点连着,王炎将柴刀平翻一下将木块分开,也算是砍好了。
头陀笑了一下,走过来伸手想从王炎手中拿过柴刀,王炎却将手一让,头陀拿了个空,轻噫一声之后又再次伸手,王炎细看他的手果然是四指并拢弯曲,与拇指遥相呼应,成龙爪之形。这次王炎没有再避,任由头陀将柴刀拿去,头陀坐在墩子前面,一下一下地劈着柴,对王炎说道:“别发呆,将柴放好。”王炎站得累了,蹲了下来说道:“你是方性师叔吧。”头陀怒道:“你管这个干什么。”王炎道:“方丈让我听你的话,不过我想等你劈完之后再把柴放好也一样。”
头陀说道:“他叫你听我的话,这倒怪了,我不过是个劈柴的火工头陀,连少林寺门墙都没有入的。”王炎道:“那有什么关系,你想不想知道方才易师兄他们为何要来这里。”王炎见头陀不说话,自顾说道:“其实大家都知道你原本是少林寺里武功最高的方性师叔,所以他们几个才会来,想让你教个一招半式。”头陀奇道:“让我教,他们没有师父么。”王炎叹道:“这事情都怪我,昨天方缘师叔教我罗汉拳教上了瘾,就让他们两个月中只能练罗汉拳。”头陀忽地笑道:“方缘最自负的就是他的罗汉拳,若是两人都只用罗汉拳,我还真的打他不过。”王炎道:“你果然便是方性师叔。”
这时头陀已劈了一大堆木柴,说道:“是便是了,什么果然不果然。”王炎道:“那你怎会在此。”方性道:“这是我自愿,当年我犯了个大错。原本方丈师兄只是让我面壁三年,但我却觉得罪不可恕,就到这柴房中来。”王炎道:“你劈柴时用的是剑法吧。”方性看了王炎两眼,说道:“你也懂剑。”王炎道:“学了几个月的剑法。”方性道:“哦,你使来看看。”王炎便拿了一根木柴随手使了两招。方性道:“你原来是华山派的。嗯,华山派的剑法也只能算是一般。不过你方才躲我的那一下倒是极高明的招式。”王炎道:“那却不是华山派的武功,而且我只使了半招。”
方性大为好奇,说道:“不是华山派的招式?那么是崆峒派的,不像。”方性一连说了好几个门派,但都是自己否定了,最后说道:“来来,你再使一次我看看,这次把招式使全了。”说着站起,右手成龙爪之形向王炎手上的木柴抓了过来,这次王炎却不再躲,而是左手横掠,木柴彼端下指,刺向方性小腹。其实这木柴甚短,王炎只是比了个姿势,方性却是大惊,左手右推,身往左边一侧,同时上身后仰,使了半个“铁板桥”。
王炎见他这样大的动作,不由发愣,方性大声说道:“你这是独孤九剑。”然后拍了拍脑袋,说道:“是了,方生师兄欠了华山派风老先生一个恩情,要不也不会让你来少林寺做记名弟子。我只是奇怪,你才学了多久的剑法,风老先生就传你独孤九剑。”王炎道:“许是太师叔喜欢我吧。”方性摇头道:“不对不对,他即便因为喜欢你而传你这剑法,可没有一定悟性和基础是学不来的。”然后将眼睛看这王炎,说道:“你小子不简单,看我劈了一次柴,方才就记得了劈柴的法子。不过你的身体却有些古怪,比一般的小孩还要虚弱。”王炎苦笑了一下,将自己受伤来少林寺治疗的事情给方性说了。
方性点了点头道:“方悟倒是有这个能耐,方法也是极对。但你这么傻练他教的乱七八糟拳法,却不免将你本来武学荒废了。这样吧,我正好对江湖上各派的武功都懂点,就来和你喂招,反正每日劈了柴也是无聊。”王炎大喜,本来这独孤九剑就是要在实战中进步,正苦于找不到人来与之拆解,听这方性师叔说他会各派武功,那是再好也没有。王炎眼珠一转,说道:“我知道了,方性师叔,你原来是般若堂的首座。”
方性笑道:“你小子倒精明得紧,竟然还知道这般若堂是专门研究各派武功的。我每日陪你喂招,你得空时便打上几斤酒来。”王炎道:“这个倒容易,只是你喜欢喝烈酒,恐怕只有五台山下雁门那里的酒才合你口味。”方性讶道:“你也知道那里的酒烈?”王炎道:“是啊,怎么了。”方性道:“我也是十余年前我徒儿给带来时才喝到的,可惜他后来说要结婚,不好再来少林。”王炎大感奇怪,问道:“你徒儿是个和尚吧。”方性道:“不是和尚难道是尼姑,不过他老婆倒是个尼姑。”
王炎愈加惊讶,说道:“你徒儿可是叫做不戒。”方性也是大奇,说道:“你怎知道。”王炎笑道:“原来他是你的徒弟,怪不得武功那样好。我在雁门的时候碰到过他,还和他一起喝了好几斤烈酒。”方性道:“怪不得,我那徒儿本来是个屠夫,拜师的时候都快三十了,但他学起武功来进境却快,本来他应是觉字辈的,可他却说他做和尚是为了好娶妻,就给自己取了个什么不戒,后来娶亲之后又想要还俗,我见他做事直性得很,颇有佛缘,没准他还俗,但这小子一去之后就再没回来。方丈师兄知道这事以后,说少林弟子不告而别,是要废去武功的,给我拦了下来一力承担。”
王炎道:“所以你才会到这柴房来。”方性道:“正是。”王炎道:“那这事早就过去了,你怎么不仍然去做了般若堂首座。”方性道:“这里多舒坦,我师兄师弟他们整日里就会枯坐参禅,什么是禅?只要吃饱了就睡,不胡思乱想就是禅,莫非参禅还得讲个形式不成。”王炎听了也是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