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乐极生悲”,有时候灾难往往就是伴随着幸福而来的。
唐一鸿此时只顾着高兴,却未曾想到他的前程正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遏制着,那力量甚至可以将他的所有理想毁于一旦。
大概一周之前,北京城盛亲王府。
一个脸色煞白的家伙在大门口徘徊了一阵,确定并没有人盯梢之后,才上前和门首的人搭上了话,他从衣袖中拿出一样东西,那并不是银子,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纸条。可门首的仆人却好像见了鬼一样,急忙退到一旁,任凭那白脸的家伙走了进去。
白脸走到客厅前,轻轻咳嗽了两声。
厅中传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来:“进来吧,屋里都是自己人!”
白脸正了正衣冠,又揉了揉鼻子,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此时虽然已经是夏末,可天气依然炎热,不过屋内却是凉爽非常,仔细一看才知道是那满屋子晶莹剔透的冰块的缘故。
那些冰块正在迅速融化着,不断地散发出凉爽的气息。
屋内坐着四个人,一个是盛亲王弘轩,另外还有两个贝勒——弘碁和弘蕴,这三人都是当年康熙时太子胤禵的儿子,本来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后来乾隆为了彰显自己的宽仁,便给他们封了亲王和贝勒的爵位,其实除了弘轩之外,都是些吃干饭的人,并不做什么正经事情。
弘轩现在掌管着吏部,又是军机处的大臣,权力还是非常大的。
让人意外的是还有一个人是乾隆的儿子永吢,现在还是个贝子的爵位,最后一人看来是个外官,面生的很,白脸并不认识。
“秦公公,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居然这么慌张失措?”弘轩手中捏着一个透着紫色的葡萄,淡淡问道。
原来这白脸是宫里的太监,全名叫秦晖,清朝皇室的人为了让太监们记住不要学秦朝时的赵高,他们一进宫,这姓氏便都被改成了“秦”。
秦晖嘿嘿笑道:“奴才一直就是这张嘴脸,总让人觉着紧张兮兮的,其实不然!王爷就不要取消奴才了!”
“嘿嘿,你秦公公也算是宫里头的红人,我怎么敢取笑你呢?”弘轩仍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笑道。
秦晖做样子似地打了自己一个巴掌:“哎呦,我的好王爷呐,您是天皇贵胄,我不过是个地上爬的奴才而已,您可千万别这么客气的说话,会折杀奴才的!”
“好了好了,别在那里扭扭捏捏,跟个唱戏的似的!有屁快放!”弘轩的三弟宏蕴是个焦躁性子,听不到半天就忍不住骂了起来。
“三弟,别急嘛!秦公公带来的不是坏消息,那自然就是好消息了,总得让他喘口气才行,你先吃着吧!”老二弘碁有点小聪明,可也就是点小聪明而已,遇到大事就不行了,所以这两位一直是唯弘轩马首是瞻的。
秦晖嘿嘿笑了笑,眼睛直往永吢和那外官的身上瞧,好像不太放心的样子。
弘轩摆了摆手道:“不妨事,都是自己人,永吢你认识,那位大人三爷的包衣奴才,衷心着呢,不必过虑!”
他并没有说永吢为什么在这里,可是个人听了这话都想得出来了,如今乾隆最喜欢的皇子莫过于永琏,其他人想要取得皇位继承权,不用点非常办法是不行的。
秦晖放了心,这才笑道:“诸位主子,昨个儿万岁爷给纪晓岚下了两道圣旨,奴才当时就在门外,听那意思好像是要把刘墉给调回来,而且还提到什么江宁海关道道台的死,如此看来,江宁可是有两个四品的缺儿了!”
他是奴才,自然不能把话说的太明了了,不过言尽于此反而让人产生无穷的遐想。
“海关道道台的死本贝勒倒是知道的,刚仑很早就来了信儿,说想把那位子给弄过来,虽然那并非什么肥缺,可如今运河水位下降,海运倒是多了些,若能在户部的船里面私带点东西,也能赚到不少的钱,这不,他就是准备去补这个缺的!”说话的不是弘轩,而是有些财迷的弘碁贝勒。
说到这里,他不由地看向了弘轩:“大哥,要不然先把知府那位子给顶了吧,比起道台的职位,那个知府才是真正的肥缺啊!”
江南之地那白花花的银子,弘碁就有些激动,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弘轩微微皱了皱眉,盯着秦晖道:“皇上没说派人去补缺吗?”
“没有!只说了要刘墉回京任职!不过好像还特意提到了一个叫作唐一鸿的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货色!”秦晖腆着脸说道。
“嗯——!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说着话,弘轩朝一旁的弘蕴使了个颜色,那大个子三爷就从袖筒里面拿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塞到了秦晖的手里,还笑着道,“秦公公,以后还要多靠着你呢!”
秦晖看到那银子,眼珠子都快滚下来了,一边忙着说谢语,一边往门外退去。
待秦晖走远之后,弘轩突然严肃地说道:“二弟,你赶紧派人调查一些那个叫作唐一鸿的人,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另外,再物色一个可以胜任知府的人,重要的是要忠心,绝对的忠心!这两个位子咱们可是要志在必得的!”
“放心吧大哥,有刚仑在外面罩着,相信没人能把那两个位子抢走的!”弘蕴嘿嘿笑着,大口咬了块西瓜,那脸上尽是享受的神色。
“刚仑?刚仑还不行!他太鲁莽了,咱们一定要把裴仁济给拉过来,只要他肯归顺咱们,那么整个江南就算是握在咱们的手里头了!”弘轩冷笑道。
“可是那糟老头子什么都不稀罕啊,上回送去那几个妞儿和上万两银子都被他给退回来了,弄得咱们好不尴尬!”弘蕴不忿道。
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永吢忽然笑道:“他是把那些东西退了回来,而不是拿到皇阿玛前面去告状,说明还是有可能收买的,只是咱们的心意还没有进够罢了!”
“哈哈,永吢这话没错,干脆这样吧,你是皇上的亲儿子,不如就劳烦你亲自出手,帮咱们摆平那个糟老头子?相信他裴仁济不会不给你这个面子吧?”弘轩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好主意,脸上泛起红光来。
永吢知道这个盛亲王是想考验他了,于是便潇洒地笑了笑:“这个当然没有问题,只是侄儿没钱没财,怕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即便是互相利用,也得让人看出你有值得利用的价值,不然的话只会像草芥一样被人抛弃。
永吢生在帝王之家,自然深知这些道理,所以他也愿意亲自去一趟江南,去会会那个裴仁济,同时也欣赏一下秦淮河畔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