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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死亡罪证

朝阳在灰蒙蒙的水汽掩盖之下升了起来,天边泛起一片血红。

刘墉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桌子上爬了起来,昨晚上他一夜都没能安宁睡着,究其原因就是聂道台一家三十几口同时死亡的那件案子给搞的。

昨天查了整整一天,可是连一点头绪都没有,人证全都死了,物证也没见到一件,有的只是脖子上留下清清楚楚一道伤痕的尸体。

三十多具尸体啊!看的刘墉都想吐了。

他是个读书人,一个读圣贤书,写圣贤文章的人,实在看不惯死人凄惨的样子,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把这个案子抛下不管了。

可是他不能,他必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当今皇上的恩眷。

丫鬟将洗脸水送到了屋子里面,刘墉却没有心思去洗,只是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渐渐升高的太阳。

眼睛有些刺痛,泪水止不住地淌了下来,刘墉苦笑着把眼睛闭上了。

这越是光明的地方,你看着就越不舒服。难怪古人都说“水至清则无鱼”,看来这话倒是有些道理的。

刘墉叹了口气,嘴边浮现出一丝凄惨的微笑,他心中的那股子火气渐渐熄灭了。

这时,钱师爷忽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慌慌张张的样子就好像哪个贪官听到钦差大臣到了。

“什么事啊?这么大清早的?”刘墉懒懒地问道。

钱师爷忙跪在地上道:“府台大人,聂道台那案子有眉目了!”

刘墉眼皮颤了一下,心里面的火突然再次旺了起来,可是他又怕自己听错了,再次问道:“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钱师爷从袖子里面抽出一张纸来,垂首说道:“大人,昨晚上搜了整整一晚,终于找到了这个东西,估计跟案子有关!”

刘墉终于睁开了眼睛,朝站在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快!伺候爷洗脸!”

喜悦的表情溢于言表,刘墉心里头的火终于真正燃烧起来了,只要有了一点眉目,这天底下就没有他刘墉办不成的案子。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匆匆忙忙洗好了脸,又用茶水漱了漱口,刘墉也顾不上礼节,走过去就从钱师爷手里面将那张纸夺到了手里,细细查看。

“大人……”钱师爷仍旧在地上跪着,膝盖都有些麻了,所以想提醒刘墉让他站起来。

可是刘墉的心思全在那张纸上了,对他的话居然听而不闻。

半晌,当钱师爷想自己站起来的时候,刘墉才仿佛突然发现了不妥,忙道:“师爷快点请起,快点请起!你跟了我也快一年了,怎么还这么客气!”

听了这话,钱师爷忽然发现自己实在是有些蠢了,这个知府大人一向都不摆官架子,可是他却偏偏没事找事地在人家面前跪了下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钱师爷一边想着,一边慢慢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他也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因为常年居于书案,这腿脚不便也是很正常的。

岂料刚刚起身,就听见刘墉大声呵斥道:“钱师爷,你这东西到底从哪里弄来的?”

钱师爷心中有鬼,当时就双腿一软,再次跪倒在了地上,一边用袖子擦着汗,一边磕头道:“大人明察啊,这是卑职费了很大力气从道台衙门找出来的!”

说完话,他浑身颤抖地趴在地上,连抬眼看一下刘墉的勇气都没有了。

许久,才听到刘墉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说这是你从道台衙门找出来的,可这该是你师爷做的事情吗?”

钱师爷终于松了口气,原本还以为刘墉看出了那私约有假,吓得他透心凉的,原来竟是责备他越俎代庖,这事就好说了。

他抬起头,清了清嗓子道:“启禀大人,卑职也是看大人您忙得废寝忘食的,所以想出一份力,没曾想竟把这朝廷的规矩给忘了。如果大人要责罚卑职的话,卑职也绝无怨言!”

刘墉嘴角滑过一丝很不显眼的冷笑,而后又变成了温和的微笑:“算了,这次念在你一番苦心,本官就不予追究了,你起来吧!”

钱师爷心中偷笑,恭恭敬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垂首站在那里等着刘墉发话。

刘墉长长吐了口气:“钱师爷,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钱师爷故作疑惑道:“卑职不知大人所指何事?”

刘墉笑道:“你知道这张纸是什么东西吗?”

钱师爷点头道:“卑职已经看过了,是‘立海’商号的唐飞跟聂道台签署的一份私约,贩卖的乃是朝廷禁止外卖的和阗玉!也正是因为这样,卑职才会联想到这张私约和聂道台的死有关!”

“哦?说说看!”刘墉吩咐丫鬟倒了两杯茶水,又示意钱师爷坐在他的对面一边喝茶,一边答话。

钱师爷先用茶水润了润嗓子,感受着上好碧螺春散发的香气,这才缓缓答道:“据卑职推断,那唐飞定是怕聂道台走漏了风声,所以才杀人灭口!”

刘墉笑道:“有些道理,可是那唐飞既然已经和聂道台签好了私约,又怎么会怕聂道台走漏风声呢?”

钱师爷闷了一会儿,又答道:“按卑职的想法,聂道台是突然良心发现,所以不愿与唐飞合作了,因此便有了这么一出!”

“良心发现?”刘墉差点就笑出声来,不过他还是忍住了,装作非常认同道,“很好,这一点绝对讲得通!走!咱们这就去唐家拿人!”

说罢,也不看钱师爷低着头的奸笑,刘墉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领着一般清兵往唐家去了,浩浩荡荡的样子吓得满街人都往大路两旁闪去。

这会儿天还早,唐家仍没有开门,只有几个仆人在院子里面打扫落叶,丫鬟在浇着花草。

随从的清兵原想砸门,却被刘墉给拦住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居然亲自上前叩门,而且声音并不是很大,就仿佛老朋友上门一样。

钱师爷问为什么,刘墉就说“这唐家好歹也是咱江苏省的富商,为国家捐税不少,即便是犯了国法不容的大罪,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了,得让人感觉到体面!”

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刘墉是怕唐飞那硬骨头性子会因为不甘受辱而自杀,到那时一切都成了铁板钉钉,想要翻案都不好办了。

过了没一会儿,管家兼大掌柜的黄体仁就将大门给打开了,看到刘墉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再一看那台阶之下站着的几百清兵,差点就把魂给吓散了。